卿姑娘跟着凤渊走,她眼看凤渊就要关门了,她的手忽然卡在门缝里,“我想进去。”
“我需要休息。”凤渊道,歉意地对她一笑,“等我休息好了,我会继续帮你找你姐姐。”
“今天早上,我看到你一个人去了那片林子,你为什么不带上我们,如果有我们在,你也许就不会遇上这么大的危险。”卿姑娘道。
“还好你们没去,否则我们全都会出不来。”凤渊道,他这话是冷漠了些,在他心里,他们或许是真的只会添乱吧。
卿姑娘低下了头去,把手收了回来。
凤渊倒也没多做什么解释,他脱了衣服,背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后背上的伤,伤口很深,看着这道伤,他几乎要认为自己会被劈成两半了。
他咬着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用针和线,一点一点地把伤口缝合,然后穿上衣服,趴在床上睡下了。睡下的时候,他服了药,一睡三个时辰,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多,一点儿都不少。
等他醒来的时候,客栈里的伙计告诉他说慕胥和那个姑娘不在了。往那片林子里去了。伙计因为看着凤渊独自进去过几次,又活着出来了,所以对与凤渊同行的人也十分放心。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慕胥回来了。
灰头垢面,一身的伤。
慕胥跑回客栈就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摆着手道,“娘的!那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完全让人看不到踪影,反应过来的时候,能逃得一条命就已经是佛祖在保佑了。”
楼上的玄净也差不多刚刚醒来,听到楼下的声音,他不安的翻身下床,什么都顾不得的就冲了下来。他看到凤渊在给慕胥把脉,然后给慕胥的伤口上药。
“前辈。”玄净走过来,望着慕胥,问道,“发现了什么?”
“没看清,那个地方,想必就是入口,把守很严。”慕胥道,“那个卿姑娘,回来了没有?”
店中伙计摇摇头,凤渊拧了一下眉头,将一瓶要留下,“帮他上药!”
说完他就冲了出去。
玄净看着店中伙计,也道,“听到了吗?帮他上药!”
说完,也冲了出去。
林子里,没有活物,寒风呼啸。感觉到玄净的脚步声,凤渊问道,“当初你在这片树林中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分不清楚。”玄净道,惭愧地望着这片树林,心中的痛,如同钝刀在使劲的割一样。“当时,我和铮儿商议,由我冒充谢逸修,沿途留下各种痕迹,然后把藏在暗中的人全都引出来。但是,这个计策失败了,我留下了很多痕迹,没有引来谢逸修,也没有再回到原来的地方,更别提找到铮儿了。”
“这是个环形阵,一层一层的,会给人一种在原地踏步的感觉,让人以为自己迷了路,始终在原地转悠,其实,一个人只要离开了自己原来的地方,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地方了。”凤渊道,“要破这个阵不难,只是得一层一层的破,需要费些时间。”
“你的身体,撑得住吗?”玄净问,他看到凤渊的后背在流血。
凤渊摇了摇头,“无碍,一会儿你负责帮我救一个人。”
“谁?”
“卿姑娘。”凤渊道。说罢他就拔剑在手,身体宛如一股风一般,倏然而去,前方是浓浓的寒雾,他置身其中,拿出一只油膏点燃,微弱的火光是他的方向。
但是,这个方向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还有藏在暗中的人。
如果只是为了自己,他大可以不要火光。他是希望藏在暗中的人看见。
“凤公子?”
在眼睛看不清楚的地方,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是卿姑娘的声音没有错。
凤渊安心的长舒一口气,道,“你在那里不要动。”
卿姑娘道,“我动不了,我的脚被藤蔓套住了。”
“那你等着,一会儿便有人来救你。”凤渊道。
卿姑娘听他这么说,有些失落,问道,“你不会救我吗?”
“我需要破了这个阵,否则即便救了你,我们也出不去。”凤渊说着就将手中的油膏往卿姑娘所在的地方丢了去,卿姑娘看到那火光,扬手接住。
“玄净,出手!”凤渊喊出一声。
玄净听到立刻出手,他的责任是救人,对着那道微弱的光,他全力以赴。
寒雾之中,凤渊的剑法凛冽而快速,人只能听到那刷刷的剑声。随着这声音的消失,林中忽然有万千的箭如同雨一般从上方射下来。
玄净将自己那身破烂的衣袍抖开,挥舞着挡开上方射来的箭,身体不离开卿姑娘半寸。
他当真是听了凤渊的话,要舍命就这个人了。卿姑娘看着那些射在雪地上的箭,捡起一支,这箭,是那般的寒冷。如果把这箭刺入人的身体,会是什么样?
她看着玄净的背影,眼中忽然露出一股杀气,手里拿着箭,手中的火光,也被她按在雪地里熄灭。
她忽地从地上跃起,握着箭的手扬起就要刺下,不料却有另外一个人从侧面撞了过来。
那人将她扑倒在了地上,拥在怀里,滚过了厚厚的积雪。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姑娘。”
“是你?”卿姑娘不敢相信地松了手,那支箭掉落在了血里,她的手碰到他背上的伤,摸到了满手的血。
“你怎么样了?”卿姑娘问,着急的推着他。
“没事,等会儿这寒雾就会散了。”凤渊道,“别怕,别怕……”
他覆盖在她的身上,等了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箭雨终于停下。玄净一身疲惫地半跪在雪地里。
寒雾渐散,凤渊抖了抖覆盖在身上的积雪,从雪地里爬起来,回过头冲玄净笑了笑,“刚才,多谢你了。”
玄净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而且还来得这么突然,他几乎全无准备。
卿姑娘也吃力地从雪地里站起来,勉强地笑了笑,问道,“这阵,算是破了吗?”
“还没有,只是和敌人正面交了个手。”凤渊道,“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找到你,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
卿姑娘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可是她也没有留心到,这一路上,凤渊一直牵着她的手。
凤渊的手,是那么的温暖。
回到客栈,慕胥慌忙的追上来问大家是否安好。
凤渊只是淡淡的一笑,“都平安着,今夜,我们可以吃一顿庆功宴了。”
“那卿姑娘呢?”慕胥忙走到卿姑娘身边,前前后后的把她看了一遍,“你没事儿吧?”
“没事。”卿姑娘道,“多谢了凤公子。”
“没事就好。”慕胥道,“那我去让伙计准备一下东西,今晚我们喝酒。”
“好。”卿姑娘点点头,又道,“我去楼上换件衣服。”
“恩,记得用热水泡泡身子,免得惹了风寒。”凤渊道。
卿姑娘往他看了看,心中一动,却又立刻惭愧地垂下了眼睛。
目送她上楼。凤渊在火炉旁边坐下,烤了烤手,对站在门边发呆的玄净道,“玄净师父,你能过来帮我换一换药吗?”
“好。”玄净被他一喊,这才回过神来。
凤渊就这么脱下了衣服,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寒气中,身上肌肉结实,线条分明,皮肤却是白的跟雪一样,让人匪夷所思,一个男人的皮肤,怎么可能会白成这样。
玄净绕到他身后,看着那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心中发麻。他不知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么重的伤,刚才他还如此不知轻重的乱动武功。
“何时伤的?”玄净问。之前凤渊还好好的。
“清晨的时候,你睡着了。”凤渊道,“不过并无大碍,就是有些吓人。”
“流了很多血吧,能活命就算是奇迹。”玄净道。
“恩,好在我从小就有一种怪病,否则这伤,肯定让我死了。”凤渊道。
玄净奇怪的看着他,“什么怪病?快要比上灵丹妙药了。”
“不提也罢,不是什么好病,让我的寿命只有常人的一半,师父说,我这一生能活到三十岁就是奇迹。”凤渊道,“刚才我们在林中经历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那林中除了南疆和龙吟门的人以外,还有些什么人?今日与我们交手的人,不像是南疆人,也不像是龙吟门的。”
“今日与我们交手?”玄净想着刚才在林中发生的事情,道,“刚才,我们好像是触碰到了某种机关。”
“恩,但是,那个人在背后控制,他一直守在那个地方,龙吟门和南疆都擅长毒。沧州人这次进入中原,肯定也没带多少人,更不可能是清笳,柳大将军这一次也是只身一人前来,更不可能是他,柳大将军的本事,我心中有数。”凤渊道,“今日的机关,倒是有些像出自暗香阁了。”
“凤公子这话……”玄净的手僵了一下,想了会儿,道,“里面确实有暗香阁的人,是铮儿的两个师兄。”
“是谁?”凤渊问。
“秦永乐和慕百生,我们一直在找他们二人,但是自从进入那片林子后,就失去了消息和踪迹。”玄净道。
“这二人,我听过,与苏铮公主是同辈的师兄弟,还是在剑阁习剑的弟子,算不得高手,做不出这等机关。”凤渊道,“光看今日射出来的箭,就知道对方是筹备已久,也不是一两人就能做到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剪梅山庄的人。剪梅山庄的机关术也是很厉害的。这次,这片林中,阵法与机关相结合,还有蛊毒,不简单。”
“你是怀疑……是多方联手?”玄净惊道。
凤渊道,“不太肯定,还需要再看。”
玄净愣在那里。
寒风从外面灌进来,凤渊哆嗦了一下,催道,“你倒是赶快给我上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