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柳子彦急忙跑上去扶住他。
苏叶渡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去,“找到青岫,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柳子彦应道,带着他的人退了下去。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那间客栈,客栈已经被烧毁了。客栈的老板,和客栈内的伙计都被官兵扣下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皇后的耳朵里的时候,皇后手里的杯子忽地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你们怎么办事的?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
“娘娘,此事本来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可是……谁知道清笳殿下他。”来汇报的宫女拧着眉头,哭着一张脸道,“娘娘,您也是知道的,清笳殿下一直喜欢苏铮公主,这一次他愿意娶青岫,也是因为被她母妃给逼的。”
“没用的东西!”皇后轻声骂道,让人过来把地上的碎渣收拾了,冷冷的对那宫女道,“你自己下去领罚吧,何时想出应付此事的办法了,就何时来见本宫。”
“是,”那宫女应道,悄声退下。太子此时正从外面走来,见着皇后他立刻跪了下去。
皇后慌忙扶起他来,“太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母后,青岫妹妹出事的消息,我已经收到了。”苏璧道,“青岫出事,父皇也已经知道了。”
“放心吧,太子,此事有母后,母后会处理好此事,绝对不会让青岫有任何危险的。”皇后道。
太子摇摇头,抓住皇后的手,双目含泪道,“母后,此事是儿臣的错,若不是儿臣自作主张在这个时候让青岫嫁给清笳,也断然不会害她有性命之险,请母后让儿臣去把青岫找回来。”
“她要嫁给清笳,那也是她自己嚷嚷着要嫁的,此事,怨不得你,宫中所有人都可作证……”皇后说道。当初,她只是安排了两个宫女在青岫耳边煽风点火,让青岫趁着苏叶渡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去求太子,只要太子答应了这婚事,那她就能够嫁给她的爱人。
不巧的是,青岫刚对太子提起此事不久,就听到沧州那边送来了消息,说是清笳愿意娶青岫为妻。
青岫得到这个消息,更加高兴,可她也知道沧州和龙吟门关系紧密,此事若是让苏叶渡知道,肯定不会让她嫁过去,所以她就天天缠着太子,一直到太子答应她,愿意让她嫁到沧州去,她才罢休。
如今……苏叶渡还没回来,青岫的事情就已经闹开,把苏叶渡气得一病不起。
如今天子远在斛州,京中大小事务,都是由太子在处理。
太子眼下又提出要亲自去找青岫……这等傻事,皇后如何会答应他。
皇后道,“此事……母后会派人去做,太子,请你安心处理朝事,莫要在为此事担心。”
“母后要儿臣如何能够不担心……”苏璧恼恨地把脸转向一边,“此事……哎,如今父皇不在朝中,我确实不能离开……可是母后,您打算派谁去做这件事情?”
“母后亲自过去,母后会去向陛下请罪,也是本宫没有管好青岫和这后宫,才闹出了这等事情来……”皇后轻轻地把太子的手抓进掌心里,温柔地握着,“太子,你是未来的王,从小母后就教过你,事事都不能感情用事,你看看你今日……是何等的冲动。”
“此事,是儿臣激动了,但是……要儿臣放下青岫不管,儿臣实在是做不到。”苏璧道,当初他愿意答应青岫的婚事,除了他也想要借机与沧州国扯上一点儿关系,让青岫以后就算是远在天边,也还能记得他这个皇兄以外,他也是真的心疼那个妹妹,受不住她天天在耳边吵。
有时候看到青岫在眼前,他也总是想起苏铮在远方。想起苏铮和清笳的那段孽缘,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如今青岫愿意嫁,清笳愿意娶,倒不如就这么成全了他们,也算是帮着苏铮解脱了。
苏璧心中当时如此想到,也就破了一次规矩,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出这种事情来。
苏璧从皇后的宫中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青岫出事,生死不明,想让他不担心,不多想,那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正当苏璧苦恼的愁眉不解的时候,魏峻来了。
魏峻跪在他面前,“殿下,让臣出京吧!”
“什么?”苏璧一惊。
魏峻比他和青岫都要大几岁,但他们几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后来又一起在学院里读书识字,也会一起学武。魏峻的功夫在他们几个中间,算是不错的,而且他平日里和青岫玩的要好,上次,他还因为青岫的怂恿,带了几个兄弟去找苏铮打架,最后反倒被苏铮给打趴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魏峻这人,平日里不管和谁交手,都会藏几分真功夫,别看他平日里没大没小,大大咧咧的,他心里也是个极有分寸的人,晓得收敛自己,还会故意做出一些傻事来给人笑话解闷。了解他的人便欣赏他,不了解他的人也是极讨厌他。
“臣一直放心不下青岫,但是家父又一直担心臣去搅乱青岫公主的姻缘,不让臣出京,这一次臣能够得到青岫的消息,也是因为臣一直暗中派人跟着,才得以知晓,还请殿下下令,臣一定会把青岫公主平平安安的带回来。”魏峻道。
他用从未有过的沉稳语调说道,他的眼神,坚定而又诚恳,里面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决心,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今日来这里,并不是要太子允许……而是在告诉太子,他非去不可!
“你跟我来。”苏璧想了会儿道。
魏峻跟着他走到御书房。苏璧让所有人都退下,拿出一块令牌来,递到魏峻的手里,“魏公子,你与我一起长大,与青岫也是情同兄妹,此次远去……我最不放心的,还是你的安全,我希望你能带青岫回来……可是,我也知道青岫她未必愿意回来……等你找到了她,记得给我送个消息回来,让我知道她平安,来日……无论她身在何处,做了些什么,又经历了些什么,我都希望她能够记得,这沧溟的玉阙城永远都是她的家……这令牌,我给你,能够让你们在沧溟境内出入自如……即便是要出境,也可以……”
“臣……明白了。”魏峻接过令牌,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块冰冷的牌子,还是一份沉重的感情。
看着魏峻远去,苏璧浑身乏力地摊倒在龙椅上,深深地呼吸着。
曾经一起长大的人,如今……是真的长大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随着时间的日渐过去,身边的这些人被他看得更加真切,包括他们内心的想法。他知道魏峻为什么愿意去找青岫,因为魏峻爱她,他也知道青岫为何会突然缠着他,要他把她嫁给清笳,他也知道皇后在这背后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做。
因为那个人是他的母亲。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自己的母亲。
“殿下,该吃午膳了。”值班公公来到苏璧身旁,轻言细语道。
苏璧挥了挥手,“搁着吧,等会儿再吃,让御膳房准备一碗银耳粥送过来。”
“是。”公公得令退下。
苏璧独自躺了会儿,脑海里思绪万千,终于……他终于做下了一个决定,写了一封信送出去。
当这封信送到皇帝的手里时。
皇帝拿着信,一声冷笑,把信丢尽了火盆里。
当时……柳子彦就在苏叶渡的旁边,看着那张纸化为灰烬,但他什么都没问。只见苏叶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问道,“柳将军……有青岫的消息了吗?”
柳子彦摇摇头,“没有。”
“那关于铮儿的消息,有了吗?”苏叶渡问。
柳子彦道,“公主在清都,还没有醒过来,清笳也在清都,这些日子,无论是沧州还是龙吟门,都没有任何行动。”
“可是……朕的宫里,朕的天下……却有着很大的行动了。”苏叶渡道,“太子送来的秘信中说……皇后和沧州的王妃有勾结,是她们自作主张,决定将青岫嫁过去的。”
“太子……当真如此说?”柳子彦惊道,太子又不傻,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激怒陛下,还把这件事情都往皇后的身上推……这相当于是陷害自己的生母,如此大罪,这要太子如何担当得起!
“太子是想让朕责罚他,放过他的母亲,所以……故意有此一说。”苏叶渡道,“朕的孩子,那么多的孩子……也就青岫能让朕高兴一些,可是……到头来,也……哎,算了,算了……”
“陛下,青岫公主也是年纪太小,被有心人利用了。只是这一次太子自作主张,决定了青岫公主的婚事,此事确实该重罚。”柳子彦道。
苏叶渡道,“那你告诉朕,朕该如何惩罚太子?是罚他禁闭?还是罚跪,还是摘了他太子的身份?”
“这个……”柳子彦忙跪下去道,“臣……不敢僭越。”
“你僭越的时候还少了吗?”苏叶渡轻笑一声,沉了片刻,又是一声长叹,“罢了,罢了,朕不也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才一直藏在斛州的吗?”
“那陛下……打算何时回京呢?”柳子彦问。
“何时回去?朕现在是不回去都不行了,但朕,还真的是不能回去啊。太子在信中说知道自己没资格做太子,没资格处理国事,决定把自己关起来了,等着朕回京去给他定罪,如今朝中大事,已经转交给大丞相和太傅了……”苏叶渡气道,“真是一个人比一个人狠啊,这小子,比朕当年,可是要狠多了,他对别人都很温柔……可是他对自己,太狠了……越是对自己狠的人,越是可怕。”
“陛下,太子宅心仁厚,温柔善良,他此番这么做,也许只是真的因为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柳子彦道,在他心中,太子确实是个好人,待人温柔有礼,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朕的孩子,朕亲眼看着他长大的,朕心里清楚。”苏叶渡道,“只是……你得帮朕想个借口……朕现在不能回京城去。”
“不能?这是为何?”柳子彦惊讶道,他堂堂一个帝王,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还是连自己的皇宫都不敢回。
苏叶渡道,“还能是为何?难不成真要朕怪罪太子?摘了他太子的身份,他这一次犯的,可是欺君的大罪,还目无君王,朝中一帮老贼,都是他的帮凶,你这是要朕去把文武百官包括太子和皇后都一起给办了,还是要朕承认青岫和清笳的婚事?此事是太子等人闹起来的,自然该由他们去解决,朕没有本事解决此事了。”
“可是,万一后来……事情真闹大了,两国开战,或者说是……朝中大人都变了心了……那陛下……”柳子彦话刚出口就感觉到自己又说错了话,急忙跪下去,“是臣说错话了……请陛下惩罚。”
“你在朕面前口无遮拦也不是第一次了。”苏叶渡道,“朕这么多年都没怪你,难道今天还会怪罪于你……只是,你务必要帮朕想个合适的理由。”
“陛下……即便这一次……真的闹得两国交战,您也不愿意立刻回京去解决此事吗?”柳子彦问。他看得出来,苏叶渡不是在说笑。
“就算朕今日回去了,往后皇后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也许还会更严重,她一日不死心,想要夺权,那朕……也是没有办法,要解决外患,必须先处理内忧啊。”苏叶渡道,“自古以来,有一句话,朕甚是喜欢‘自作孽不可活’,皇后要作……朕出手去拦她,她反倒会觉得是朕针对她,倒不如……”
“陛下想让皇后自食恶果?”柳子彦道,心里一惊,苏叶渡这是想从皇后的计策里抽身而出坐壁上观,看皇后玩火自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