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赵以南,没有了平日里的灵动,她冷冷地看着席朗,眼中没有一点感情。
本来正在调戏席朗的大胡子男见她来了,又笑嘻嘻凑上前要摸赵以南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大胡子男有些不高兴了,“怎么,在小公子面前你还想装什么贞洁烈女吗?”男子阳刚的气息扑面而来,大胡子男伸手挑起了赵以南的下巴,“本来就是我玩过的破鞋,怎么,被小公子调教了几日,不舍得了?”
“哈哈哈哈哈——”其他绑匪大笑起来。
而听着匪首的话,席朗的脸色一点点变白,最后他动了动嘴唇,看着赵以南,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赵以南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她和席朗真的不可能了,她不是没有对他动过心,只是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赵以南的心里,也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很快从那种让人不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赵以南突然嗤笑一声,接着整个身子仿若无骨般贴向了大胡子男。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过,自始至终,我都是你一个人的。”
说着,赵以南向大胡子男的耳边吹了一口气,登时惹得他燥热起来,只是待大胡子刚想要一亲芳泽时,赵以南又躲开了。
这是玩他呢!大胡子男嘴角微微抽搐起来,最近他是不是太惯着这个女人了,以至于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而看着大胡子男马上就要爆发的样子,赵以南又贴了上去,伸出手勾着他的脖子,妖媚一笑,“外面人多,对了,冬儿怎么样了?”
本来匪首还在想赵以南怎么突然转性了,之前一直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今天却突然上来引诱他,原来是因为这个!
匪首冷笑一声,“怎么,没了他你就不打算和我好了?”
说罢匪首伸出手猛地一用力,让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赵以南也生气了,“洪齐,他也是你的儿子!”
洪齐,也就是匪首,不是本地人,他和他的那群小跟班生活在离庐陵城较近的一个小县城里,赵以南,可以说是他的妻子。
当初,赵以南好不容易从人贩子那逃了出来,路过那个小县城,被洪齐看上了。
连哄带骗加胁迫,赵以南就成了洪齐的人。
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只是后来,她怀孕了。
那段时间,洪齐对她很好,因为洪家三代单传,赵以南好不容易怀孕了,他自然得仔细着。
因为身形粗犷,又留了一脸的大胡子,洪齐就当了小混混们的老大,平日里收收保护费,也算是土霸王了,而身为洪齐的女人,那些人见了她还要叫一声“大嫂”,赵以南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她开始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后来,他们的儿子,冬儿出生了。赵以南全身心地扑到了儿子身上,她觉得洪齐是最宝贝儿子的,照顾好儿子,洪齐自然会一直对她好。
只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那个女人出身青楼,长相妖艳,把男人们迷的七荤八素的,而洪齐就是其中之一。
为搏美人一笑,洪齐将家中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任赵以南怎么求他,他都没有一点犹豫。
美人身边的男人太多了,洪齐其貌不扬,再没有点资本,他怎么吸引美人的注意?
于是,洪齐开始赌博,最后,把赵以南输了进去。
离开了洪齐,赵以南心里是痛快的,只是她舍不得冬儿,那到底是她怀胎十月掉下来的一块肉。只是,她没有办法。
再次逃脱,赵以南没有回洪家,而是辗转到了庐陵城,那里人多,相信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后来,赵以南遇到了席朗。
一开始赵以南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见他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画,长相俊美还有一身傲骨,以为他是什么落魄的公子哥,便随手救了他,只是没想到,他却从此赖上了她。
席朗是一个君子,他和她在一起,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赵以南的心中是不满的。受过一次伤,她的心里是希望能有像席朗这般优秀的男子来安慰的,只是席朗却始终不敢逾越半步。
席朗要才华有才华,要样貌有样貌,而且对她极好,说不动心那都是假的,只是赵以南经历了太多,就算是动心,也还是会被一些别的东西左右。
而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冬儿。
洪齐还是找到了她,他问她要钱,说冬儿病了。
赵以南愣住了,她离开冬儿的时候,那孩子不过两岁,而他爹又是个整日花天酒地的,冬儿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泪水“哗”地一下流了出来,赵以南疯狂地拍打着洪齐,“洪齐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冬儿他是你的儿子啊,你唯一的儿子啊!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他!”
洪齐有些烦躁,他一把抓住赵以南的手,阻止她再撒泼,“赵以南,你没资格说我,你别忘了,这个孩子是你生的!他亲娘都不要他了,你还指望他爹什么!”
听了这话,赵以南停止了哭闹,她抬头死死盯着洪齐,恨得咬牙切齿,“洪齐,当初,是你把卖出去的!”
洪齐是个滥情的,此刻看着赵以南死死瞪着眼睛不肯再哭的样子,又想想当初赵以南确实没做错什么,他的心里又不是滋味了,“好了,你那到底有没有钱,冬儿的病不能拖!”
赵以南看着洪齐,“我怎么知道,你要钱不是为了花在女人身上!”
若说洪齐之前是有些内疚,可是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咄咄逼人的女人,洪齐的耐心终于让赵以南磨没了,“靠,那是我儿子!哪有老子害儿子的!”
知道洪齐有多么重视家族的香火,赵以南瘪瘪嘴,伸手在怀中掏了掏,却只掏出了一两碎银子。
洪齐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点!”
“就这些,你先拿着,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洪齐摆摆手,“行吧,你尽快!”
看着洪齐那一脸不负责任的样子,赵以南恨极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能不管冬儿,之前是她的不对,留下冬儿一个人待在那个狼窝里,才害的冬儿小小年纪就受这种罪,她赵以南的心也是肉长的,就算她再自私,也始终是个母亲。
***
“以南,嫁给我好吗?”
那一晚,席朗手里拿着一支珠花,他的眼睛在月亮的映衬下亮极了。
以前,洪齐高兴的时候,也会给她买珠花,可从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感动过。
“好,我答应你。”
赵以南笑笑,原谅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原谅她的隐瞒,她只是,太需要被爱了。
只是后来,伏芊芊来了,还带了五百两银票。
席朗醉了,在她怀里睡着了,她抚着席朗的脸,心里一片冰凉。
原来一直以来,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隐瞒。
席朗根本就不是什么落魄的公子哥,他的家族如日中天,而他只是厌倦了,来陪她玩什么“患难与共”的游戏。
有些人生来就什么都有,却毫不珍惜;有些人生来什么都没有,但他一切都想要,所以厌恶上一类人。
前者是席朗,后者,就是赵以南。
将五百两都给了洪齐,看着洪齐满脸的惊讶,赵以南冷笑了一声,“帮我去查一个人。”
看在钱的面子上,洪齐爽快地答应了,“谁?”
“席朗。”
……
席朗是太守的儿子,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赵以南知道了他的身份,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她朝洪齐勾勾手指头,洪齐不解,却还是凑了过去。
半晌,洪齐抬起头,脸上满是犹豫,“这,不好吧。”
他洪齐在当地虽然是个有点名气的恶霸,可是平日里也就收点保护费,拿钱帮人教训教训人什么的,再出格的事,他就没做过了。
看着洪齐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赵以南恨铁不成钢,“他们席家有的是钱,要他们五千两银子换他们唯一的大少爷,还是便宜了他们!”
话虽这么说,可是洪齐还是犹豫,赵以南又加了一剂猛药,“有了这笔钱,不仅能治好冬儿的病,你还能再娶几房小妾!”
“好,一言为定!”
看着洪齐瞬间两眼放光的猥琐样,赵以南冷笑了一声。
两人很快商议好,赵以南假意嫁给席朗,在他们成亲的时候将他灌醉,再由洪齐他们将他扛到鹿台山上,找个隐秘的地方藏好,然后取他身上的一样东西当做信物,送到席府,用五千两换他们的大少爷!
只是赵以南没有想到,看着一身红衣的席朗,她终于发觉,她是真的动心了,不过一切都晚了,来不及了。
而洪齐也没有想到,席朗身为太守唯一的儿子,身上竟然连件能表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找了许久,终于从席朗的身上找到了一个旧荷包,洪齐盯着看了半天,将它扔到了地上。
而席朗看着那个荷包,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那个荷包,那个荷包……
赵以南显然也是看到了,她眸中的愧疚、后悔什么的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恨意与嫉妒,因为那个荷包,不是她绣的!
席朗的脸上闪过讶异,不解,最后,只剩下了然与痛苦。
那个荷包,是伏芊芊绣的。
五年了,原来,已经五年了。
***
五年前,伏芊芊第一次绣荷包,绣了一对鸳鸯,送给席朗。
席朗拿着那个荷包,笑眯了眼睛,“这鸭子绣的真好!”
伏芊芊的脸霎时由红转白再转红,最后她咬牙切齿,“这是鸳鸯!”
看着伏芊芊红彤彤的小脸蛋,席朗忍不住笑着揉揉她的头顶,“我知道,刚才逗你的,你绣得很好。”
“你,你真是坏透了!”说着,伏芊芊转身就要离去。
一不小心真把小姑娘惹急了,席朗赶紧抓住伏芊芊的胳膊,“好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说着,席朗还竖起了三根手指,一副指天为誓的样子。
看着席朗一边装的正正经经,一边偷偷瞄她的样子,伏芊芊的火气瞬间就没了,只不过她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否则他肯定不长记性!
“好吧,若是你让我高兴了,我就原谅你!”
席朗挠挠头,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大小姐高兴呢?
垂眸看着伏芊芊娇美的小脸,席朗登时有了主意,“你可要说话算话!”
从房间拿出笔墨纸砚,席朗看着伏芊芊不解的眼神,笑笑不解释。
那一日,春光大好,湖上碧波荡漾,有一对鸳鸯正在嬉戏游玩,入了他的画,而她的眉眼,本就如画。
那副画,一直挂在伏芊芊的房中;那只荷包,一直戴在席朗的身上。
***
原来,已经五年了。
席朗痛苦地闭上眼睛,原来,是芊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