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御医的手速越来越快，但是额头上汗水却依旧像雨水一样不要命的往下掉，后背上的长衫早已经被染遍了颜色。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可是老御医却丝毫没有疲惫之意，相反，眼睛却是越来越亮，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有神。
他好像成功了！老御医眼中难掩兴奋，他完成了，他完成了古典上的缝补之术，那种最难以完成的治疗之术。
老御医让医童收拾好，并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就迫不及待脚下生风的走了，门口碰到慕寒，也只是匆匆说了句“没多大的事儿了”，就走了。
慕寒听到这句话后，也是迫不及待的往房间里走去。
留下一脸错愕的青越，他刚刚是不是看错了？那个人是老御医？这步伐还能再快点儿吗？这个大步跨得怎么看怎么觉得惊悚啊……
慕寒得知聂尺素醒后，快步走向屋子，到达外间时，脚步却放得极缓，极慢，生怕吵醒了聂尺素。
这就导致了医童突然发现身后有人后差点儿惊呼出声，又被慕寒的冷眼吓得心一凉，一口气听在那儿。吐也吐不出来，差点儿没把自己噎死。
慕寒轻手轻脚的走到床榻前，看着脸色苍白却很安静的躺在床上的聂尺素，心里忍不住一阵心疼和自责，是他没有好好保护她。
慕寒坐在床榻旁，用水打湿了帕子，轻轻的给聂尺素擦拭着身子，有丫鬟进来时，看到这一幕，被惊到了。
他们的世子爷何时动手照顾过人？
而在床榻上的聂尺素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在被摔倒昏迷后，脑海里不断涌现出一些别的记忆。
而她，更像一个过客一样，静静的看着。随着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的视线看到了空桑国灭，看到了很小很小时候的端木寒，看到了殷家被血洗的哪一天，血流成河，尸骨成堆……
聂尺素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的痛苦，特别是看到殷家被灭门时，更是心如刀割……
这个时候的聂尺素已经来不及去分辨慕寒和端木寒的差别，更多的是恨，她在殷家被灭门的那一天看到了舒阳雪！
在聂尺素奇怪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时，那个小女孩转过头来，似乎能看到聂尺素一样，静静的笑了，可是却穿越她跑向她的身后，“寒哥哥。”
聂尺素有些震惊，那个小女孩的模样虽然有些稚嫩，可是可以看得出来，那就是她时候还未张开的样子。
当她还想转头再去确认时，没人了，世界只剩下了一片荒芜，她有些慌张，不知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不愧是我殷家人，素儿，你是为父的骄傲。”
“尺素，来看，慕寒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素儿，跑！不要停下来，跑！离开这里！”
“素儿，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要快乐而善良的活下去……”
不断有声音在荒芜的世界里响起，聂尺素眼里续满了泪水，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是殷尺素，在殷家被灭门那一天在奶娘的护佑下跑了出来，整个殷家也只有她一个人过了下来。
最初的那几天，她在破庙里安顿下来，白日也不敢出去，等到这件事情风波过去后，她才敢回到殷家去看看。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殷家府邸被拆，换上了新的匾额，“舒府。”
殷尺素只觉得可笑，对着府邸发誓，终有一天她会将舒家人全部送进他们应该去的地狱！
最后留恋的看了眼殷家府邸，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接下来的几日里，天气骤然降冷，殷尺素在破庙里浑浑噩噩，生了场大病，将这一切全都忘记了……
进了血雨楼当探子，被安插进了聂家……
殷尺素突然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殷尺素你混蛋，这些事情怎么能忘记呢！
“想起来了，我可以安心的走了，聂尺素，记得替我报仇，你可以回去了，寒哥哥很担心你……”
空灵的声音在次响起，聂尺素知道这是原主身体的声音，也是最后的夙愿吧，也不知道殷尺素能不能看见，重重的点了点头……
聂尺素睁开眼，头上传来阵阵的刺痛，让她轻呼出声，可是却吵醒了睡在一旁的慕寒。
慕寒赶紧起身，“素素，没事儿吧？”
嗓子干涩，甚至有些疼痛，“水……”
慕寒急急的端来水，聂尺素喝下后嗓子的疼痛才缓和了不少，聂尺素静静的看着逆着光站着的慕寒，记忆中少年稚嫩的面貌与其重合。
慕寒被聂尺素看得有些不自在，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脸上，不对啊，他脸上没有什么脏东西啊。
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询问，就听到床榻上的聂尺素喊了声，“寒哥哥。”
慕寒一愣，这……语气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已经逝去了很久的故人，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呢？
“寒哥哥，你答应我的给我买的糖葫芦呢？”聂尺素再次撒娇，完全不顾已经呆愣恍惚的慕寒。
那还是他们很小的时候了，当时的端木寒带着小小的殷尺素偷偷溜出宫门，在集市上乱逛。
殷尺素看到糖葫芦就缠着端木寒给他买，可是两人出来的急，又没有带随从，自然是没钱的。
端木寒本想带着殷尺素离开，可是殷尺素却耍赖不走，眼神紧紧的粘着糖葫芦，让慕寒一阵尴尬。
好在那个小贩看着是两个小孩子，大方的送了一串儿糖葫芦给她们，殷尺素这才蹦蹦跳跳的跟着端木寒离开。
就是在那时，端木寒承诺了长大以后，给殷尺素买好多好多的糖葫芦。
这些记忆随着聂尺素的话语被慕寒拾了起来，在殷家被灭门后，他就不敢在忆起这些事情，后来空桑国灭，他更是将这些记忆永远的封存在了内心的某个角落。
那是他最珍贵最幸福的一段回忆了。
可是聂尺素是怎么知道的？她都不知道他是端木寒，又何从来知道的这些约定？
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一些想法要破蛹而出，可是，慕寒却有些颤抖和不可相信。
不可能的，素儿已经去世那么久了……
越是期待就越是在意，失望也就越大，慕寒不敢轻易下定论，在他心里殷尺素是过去式，但是聂尺素是现在的人，如果他猜错了，那么这样无疑会伤了聂尺素的心，所以，他不敢贸然开口。
“哎呀，寒哥哥，你要瞒着我多久呢？是不是我要承认自己是殷尺素你才肯承认自己是端木寒啊？”刚刚醒来没多久，精神还不错，只是后脑勺传来的疼痛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震惊，然后是狂喜，慕寒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的素儿还活着，而且一直在他身边，他真笨，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不过，幸好，他将她抓住了，她还在他身边！
慕寒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激动，“素儿你？还活着？”
聂尺素看着激动的慕寒点了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与慕寒讲了许久，当然，省去了她在殷家被灭门的晚上看到舒阳雪的事情。
她自己的仇要自己报！
她以前一直觉得慕寒在做一件大事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她现在明白了，他做的估计就是复国之事吧？
聂尺素有些心疼，抱着慕寒的头，轻轻的说了句，“寒哥哥，你累吗？”
慕寒摇摇头，这些年，从未有人问过他累不累，只是不断给他施压，让他时刻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看着聂尺素，慕寒只觉得内心是满满的感动和温暖。
聂尺素说了这么多，就有些疲倦了，慕寒轻轻的哄着她，“再睡会儿吧，我陪着你。”
聂尺素闭上眼，猛的睁开眼睛，以最快的速度吻上慕寒的脸颊，“哼，寒哥哥你是我的，舒阳雪只能靠边站！”
说完才闭上了眼睛，她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慕寒一脸的无语，随后又笑了笑，原本他还在担心要不要给聂尺素弄一个殷家人的身份，现在倒好了，正主就是啊！
为聂尺素捏好被子，吻了吻她的眉心，转身开门出去，低估，“青越。”
青越从房梁上跳下，“主子？”
“告诉那些老顽固，说殷家后人找到了，不要老想着把我和舒阳雪强绑在一起，别以为他们私下里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慕寒沉声，在提及殷家儿女时，眼里闪过一丝柔软，冷硬的脸部线条，都有一瞬的柔和。
青越有些疑惑，找到殷家人了？他怎么不知道？重要的是，找到殷家人了，主子你为啥这么高兴呢？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她怎么办？
青越那个脑袋不断的开始想着各种可能性，最后苦着一张脸，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啊，殷家人要是和夫人见面了，肯定会打起来的啊，到时候他帮谁比较好呢？
青越边走边想，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好好的琢磨琢磨。
事实证明，青越是真的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