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九州大陆,四国分据。其中,以空桑为首的尚和派与以南疆为首的尚武派素来积怨已久。
因为不满足于屈居第二的位置,别有用心的南容国太子利用昭王同空桑皇族非一般的关系,成为了空桑皇家的客人。权利的诱惑总是巨大的,在帝王之位的诱惑之下,空桑国皇族里对帝位有觊觎之心的人,便受了太子的蛊惑,联通南容,出卖国家机密,陷害空桑国大将军殷氏一族,使得殷氏一族被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殷家大祸临头那晚,是殷尺素七岁生辰,她还未从梦中醒来,便被一脸焦急的母亲一把塞进殷家死士的手里。
被一群死士轮流抱着从将军府的暗道撤离时,她曾抓着娘亲的手道:“娘亲,今天是素素的生辰你还记得吗?你说过今日要带素素进宫找寒哥哥玩,还要去贵妃娘娘那里吃梨花酥。”
母亲的面容在记忆里有些模糊了,她只记得那是空桑七十四年冬月初三的早晨,依稀是三更时分。母亲一反常态的换上了那身银色的盔甲,往日好看的发髻也高高盘起,略带薄茧的手柔柔的拂过她的脸颊,满是温柔的说道:“素素乖,娘亲同你玩捉迷藏好不好?只要你藏好了不被坏人发现,娘亲就带你去找寒哥哥玩,去贵妃娘娘宫里吃梨花酥。”“好啊!那娘亲一定要来找素素哦。”因为没有睡醒的缘故,她竟没有发现娘亲有什么不对劲。
记忆的最后一刻是娘亲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语气深长的对昏昏欲睡的她说:“素素,答应娘亲,好好活下去。”“夫人?!”身后似乎是传来了管家伯伯的呼声,娘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她在一群死士的保护下离开了殷府。因为转移及时的缘故被没有人发现殷家的小姐趁乱逃走,她以为是自己命大,却未曾想是自己的兄长们替她引开了夺命的追兵。
保护着她离开殷家的死士多是看着她长大的军中将领,他们本不忍心让一个刚刚七岁的孩子去承担灭族之痛,可流言蜚语就像是纸片一样在一夕之间飞向全国各处。就算是躺在马车里也能听见马车外有人议论殷氏一族谋反一案。七岁,放在寻常百姓家,也许她会是个天真无知的孩童,可在空桑,谁不知道将军府的小小姐殷尺素三岁通晓兵法,五岁被御林军统领收作关门弟子?
当马车终于抵达空桑边境时,她做了有生以来最任性的一件事情——以命要挟换来死士们送她回国都,
空桑帝都历来是诸国最为繁盛的,在那片她时常踏过的中央地带,她的父亲—堂堂空桑国护国大将军,她的母亲—曾经的神射营统领,以及她的诸位哥哥们,被人用关押罪人的刑车拉着,身上带着镣铐被押送到街区中央。曾经对她殷氏一族夹道欢迎的百姓,此刻却一脸喊打喊杀的要她殷氏一族的命。臭鸡蛋腐菜就这样一样接着一样的扔向她的父母兄长们,她张开嘴想要喊一声,却被跟来的死士一下捂住了嘴:“小小姐,您不能喊啊!您若是喊了,夫人少爷的牺牲就白费了啊!”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执邢官扔出一块红色的额令牌喊道:“时辰到!行刑!”
刽子手手中的钢刀高高举起,父亲突然和人群中的她对上来了眼,突然喊道:“我殷家世代忠臣良将,绝不会有二心。今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求来日有贤君能为我殷家一洗冤屈!”
呲——“伴随着人群的叫好声,是她的血肉之亲横死刀下的惨状,一下子拍开了那双想要遮挡自己眼睛的大手。“小小姐您……。”随行的死士满是不忍,她却很冷静:“今日灭族之痛,他日我必让空桑皇族付出沉重的代价!””小小姐……。”她抬起头,看向那名死士,她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她满身戾气的样子,相较于他们的心疼,殷尺素却很满意:这才是殷家女儿应该有的模样。
“驾车!我们出境!”随着她的一声令下,死去的除了那个将军府天真无邪的小小姐,还有她心底最柔软的一部分:空桑!今日你灭我满门,来日我覆你皇都!
破旧的马车从昔日的府邸钱匆匆的驶过,往日里那高高挂着定国将军府的牌匾,已经被换成了“舒府”,一身银甲红袍的小姐站在大门前怡然气使:“快给我把那西绣阁的东西全扔出来,谁稀罕用那乱臣贼子家小孽种的东西!”“这是谁?”她好奇的问出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此刻有多恐怖。“回小姐,荆门舒家大小姐—舒阳雪。”死士毕恭毕敬答道。“哦,就是那个靠着裙带关系一步步从市井小民爬上来的舒家啊,难怪家教如此。”殷尺素了悟的点点头,放下了车帘。
在车内侍奉的死士一众面面相觑,斟酌半晌最后问道:“要不要给她个教训?”殷尺素靠在马车上,不知在想什么,神情淡漠,半天也没有答话。自从家主出事以来,小小姐便似变了个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殷尺素伸出手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一脸的淡漠:”殷家就算没落了,也是她舒家倾全族之力所不能及的。既然如此,何必去折腾一个没见识的小姑娘?”死士们诺诺称是的退下,留下殷尺素一个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描金的红色衣裙已经有些脏了,除了腰间的那一块象征殷家家主的玉珏,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证明她是殷家人的物件了。
空桑先帝去世,七子夺位,除却没有能力争夺帝位的四皇子七皇子,空桑朝政被分据为五大派系。除了一直崇尚正统,保持中立的殷家,几乎所有朝廷命官都有自己支持的对象。她犹记得那是她生辰月余前的事情,她同小哥哥一起从郊外打猎回家,咋呼咋呼呼就往父亲书房跑,任凭谁也拦不住。“小小姐唉!你快回来,老爷正在见以为重要的客人!”年迈的管家一直追着她跑,她却只当是嬉戏,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还不客气的说道:“哪一位客人有我重要啊?难道是皇帝叔叔?”“嘭——”一声却撞进了对面来人的怀里,沁入鼻子的是一股令人不喜欢的味道,像是麝香的味道一样,令人喜欢不起来。
她傻愣愣的抬起头却撞入了那人满是寒冰的眼中,对上她好奇的眸子,那人怔忪了一下,和空桑先皇十足相似的脸满是错愕,而后换上一副温润的面孔,轻声道:”想来这位便是将军府的小小姐了。”殷尺素闪着一双大眼睛没有答话,因为下意识的她不喜欢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和他看人的眼神,那种堆着刻意讨好的神色,她从小不知看了多少。父亲曾经说过,殷家儿女要有气魄胆量,不能被人迷惑,也不向任何人献媚。!
见她没有答话,那人很是尴尬,适时出现的管家巧妙的解了围,他毕恭毕敬的喊到:“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殷尺素在心底默默撇了撇嘴: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还特别喜欢收受贿赂,仗着自己母妃娘家势大横行霸道的二皇子啊……她忍不住将他打量的更加仔细:啧啧啧,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谁知道竟然是这样狼子野心的人。
她还没有吐槽完,就听见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素素,还不快见过二皇子殿下。”殷尺素闻言,满心不情愿,却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向那人行了个宫礼:“殿下金安。”那人忙抬手示意她起身:“将军怎么如此见外?假以时日,说不定我还得称您一声“岳父大人。””
明明是深秋,帝都还不甚寒冷,她却觉得背后一凉——那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感觉,让她很是不舒服。听到他如此说。就连一贯笑呵呵的父亲也变了脸色,他低声道:“二皇子此话何解?”那人没有答话,只是招手示意身边人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送到殷尺素手里,温润的说:“初次见面,没有准备什么稀罕物件,就这块作为母妃的陪嫁的——外祖世代相传的玉佩,还望小姐收下。”她看着眼前的盒子,就算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本能的觉得还是不要收下的好。
就在她后退一步打算跑路时,那人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可不能拒绝哦。”半是温润半是威胁,逼得她进退两年时,父亲适才开口道“素素,收下吧!”
伸手接过那枚最终害得殷家家破人亡的玉佩,她只觉得手心彻骨冰凉,在帝都的深秋里,那枚火红的玉佩,隐隐闪烁着诡异的光。谁也未曾料到——就因为这枚玉佩,殷家被扣上了欺君叛国的罪名。
“素素,好好活下去——”娘亲的话再一次响在耳畔,她蓦地从床上惊醒,寒水眸中掠过惊天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