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注意聂尺素动向的小叶立即端来了茶水,递给聂尺素,“小姐,你醒啦?好点了吗?”
聂尺素就着小叶的手喝下,嗓子这才舒爽了不少,可还是带着点儿沙哑,“我没事,这外面是怎么了?”
“小姐,外面是秦氏和大小姐,他们听说小姐病了就带着人过来了,这还在外院呢。”小叶说道。
“扶我起来。出去看看。”聂尺素说着便掀开被子打算起床,小叶见此也知道小姐的脾气是说一不二的,只好手脚利落的梳了个发髻,扶着聂尺素出门。
“呦,这是怎么了这是,妹妹啊,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吧。”聂尺素刚刚走到大厅门口,聂敏霞就开口嘲讽道,眼里闪着嫉妒。
今日的聂尺素因着染了风寒,小脸苍白,不施粉黛更显得楚楚可怜,一身素雅荷叶裙更是填了几份仙气。
“霞儿,怎么说话呢?!”秦氏虚伪的看了眼聂敏霞,假意骂她,“这二姑娘昨日到昭王府作客,回来的晚了,这才感染了风寒。”
小叶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这不是明摆着说小姐不守女子闺阁礼仪吗?老爷刚刚才走,这就按耐不住出来蹦哒了,真是的。
聂尺素默不出声,只是在秦氏提到昭王府时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心更是不住的疼,脑海里不停的浮现男子温和的笑,那冷冽的檀香似乎还在鼻尖若有若无的缠绕。
聂敏霞见聂尺素不出声,语气更是得意了不少,“哼,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将军府的事情吧?怎么,说中了你不敢回应了?”
话音刚落,聂尺素猛的抬起头,盯着秦氏和聂敏霞瞧,“呵呵,不是才刚刚放出来吗?怎么,还没学会教训,又出来乱咬人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小厮都低下了头,只是抖动的双肩可以看出,他们都在笑。
“你,你居然骂我?”聂敏霞气得感觉肺都要炸了,正打算出手教训教训这个小贱人,却被秦氏一个眼神拦了下来,只好悻悻然的作罢。反正现在府里的大权在娘手里,她还不信她弄不死她!
瞧见聂尺素心思不在此处,秦氏略一思索,计上心头。她佯装亲热的的拉过聂尺素的手,道:“尺素啊,自大你被退婚,我是日夜不能寐,为你难过。你说这明明多好的一门亲事啊,偏偏他七皇子……”
顿了顿,似发现什么,立即用手帕掩唇,“好歹你是我将府二小姐,是他没有福分。关于你的婚事,我与老爷也商量过了,只是一直没有中意的人家。”
聂尺素听到此,眼里带着疑惑,垂下头,唇角牵起一丝嘲讽,可这却是像极了怀春少女被伤透了心的模样,秦氏轻蔑的看了一眼,不以为然。
“前些日子,我听说沧州菩叶寺的了尘法师擅于替人相看姻缘一事,于是老爷合计了一下打算送你去菩叶寺小住一段时间,一来望那法师为你相看一门好姻缘,二来也想让你远离京城这个伤心地。”未等聂尺素回应,又自顾自言道,“我看今日天气不错,择日不如撞日,你便立刻启程吧。”
小叶听此有些着急,正想上前提醒聂尺素,却被秦氏身后两个眼尖的婆子控制住,一时也挣脱不开。
“来人,还不赶快伺候二小姐上马车!”话毕,两个护院侍卫便直接架起聂尺素往院外走去。
聂尺素原本就不舒服,这下更是有些支撑不住,浑浑噩噩的听着秦氏在念叨些什么,一时间竟也没反应过来。
“小姐!”眼见秦氏居心叵测,偏她家小姐还一直没有吭声,此时若再不做出反应,一切都来不及了啊!小叶顾不上其他,急呼出声。
似是这一声急呼起了作用,聂尺素原本混沌的脑子有了些许的清明,她用手狠狠捏了自己腰上的肉,痛得眼泪直冒,空洞的瞳孔裂开了一丝缝隙,挣开了侍卫的桎梏。
聂尺素扬唇道,“沧州风景可谓南国一绝,多谢夫人为我安排。这一别,可不知何时相见,还望夫人照顾好自己。多加保重。”可别在我回来前把自己折腾死了啊!
聂尺素因着疼,眼眶里红红的,让众多下人也不由得心疼。聂敏霞在一旁却满脸的春风得意,这一比较,众人只觉得二小姐明明那么温柔,哪有外面传的那么骄横跋扈。却是敢怒不敢言,主子们的事情他们可不敢插手啊!
管家站出来,福了福身子,道“夫人,老奴去帮二小姐收拾下行李。”便起身离开了。
秦氏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不过片刻,又重拾笑意,小贱人,我让你在多蹦哒两天,你去了沧州,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聂尺素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控制小叶的两个婆子身上,吓得两个婆子赶紧放了手,小叶才跑到聂尺素身旁,低低呼了声,“小姐?”
聂尺素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小叶不要出声。小叶伸手扶着聂尺素,一时被聂尺素身上的体温吓到了。她在发烧!
聂尺素带着小叶转身离开,走时冷冷的瞥了眼秦氏,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刺眼,秦氏等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听她道:“京城三月,草长莺飞,想来我那只猫在我走后我无人照养。”顿了顿,眼底墨色渐浓,仿佛透不进一丝光亮,“小叶,替我寻个好人家,送走吧……”
说完,也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聂敏霞和脸色难看的秦氏,扶着小叶就走了出去。
出了门,这才反应过来聂尺素未尽的话语后,小叶低呼出声,“小姐,你当真要把那只猫儿送走?”
微风拂过聂尺素浅色的裙边,她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毫不留恋的走向门外等候的马车。
“我欲有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当真是她留下的话?”随着袅袅檀香而散开的,是令人心生压抑的气场。
青越屏息立在书桌前,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开玩笑,现在这个状态谁敢去老虎头上拔毛啊?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几个暗卫在他进来报道的时候会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了。嗯,他们时候该回基地重新训练了,居然敢嘲笑上司了?!
已近黄昏却未掌灯的书房里,白衣公子立在窗旁,昭王府明灭的烛光在这位世子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影,可青越却只觉得,他家主子比平日里更加清冷了几分,话像没有温暖的白玉雕。
马车在朱雀街驰过,隔着帘布缝隙,他只隐约瞧见了码头的画舫,想起了那暗含心意的《越人歌》,想起了那菡萏出淤泥而不染的洁风,想起了她眉目流转的动人,想起了那个吻,想起了……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素素,你可知道的苦衷?”慕寒低喃自语着。
帘布随风而动,原本低沉的嗓音更是湮没在了京都这淅淅小雨中,缥缈不知踪迹……
熏香缭绕的马车里,聂尺素倚在软榻上,听着车位淅淅沥沥的雨声,思绪万千。她最终还是离开这里了啊,那个人,她放不下,唯有躲着,以前的事儿,利用也好,其他的也罢,她亦不想再去追究什么,只当自己一颗真心错付了罢……
端起面前桌上的茶水,轻饮一口。出来的日子也不算长,好歹风寒是好了些许,只是还有一些头疼。
聂尺素收回思绪,策划着如何逃脱。秦氏既然让她前往沧州,一路上又怎么可能放心的让她安全到达?
这一路上明里暗里来了些什么人还真当她不知道?赶车的马夫和名义上的侍卫,只怕也是为了她的命而来吧?
聂尺素冷笑,眼里装着嘲讽,秦氏啊秦氏,既然你如此不安分,那就可不要怪她无情了!你可一定要等着我回来啊,不然,这场游戏可就没有那么好玩了。
按照她之前的打算,本以为血雨楼见她前往沧州,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她欲借血雨楼之手除去聂家侍卫,再伺机逃脱就好了。从此天大地大任她逍遥快活,而那秦氏为了不落人口实,给她准备的金银细软也不少,就凭这些,也足够让她逍遥大半辈子了。
谁料血雨楼的人未等到,却等来了一尊让人头疼的大神!
一刻钟以前,马车驶离小镇,向沧州方向急驶而去。途径小路于管道分界处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聂尺素有些警觉,直觉告诉她这事儿不简单。车外传来了一阵打斗声后,一切归于宁静。
她静静地等待着,心跳得极快。做杀手的习惯让她全身戒备着。
“难道是为了引我出去?”聂尺素手紧紧握住袖中护身用的匕首,抱着殊死一搏的心情,掀开了材质上佳的车帘。
只见聂家护卫和车夫一动不动的躺在官道上,微风拂过,淡淡的血腥味让聂尺素不禁皱了皱眉头,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手不由将匕首握得更紧,面上确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眼光移到背对着她的那个人,一身黑色的劲装,手握一把冰蓝色的长剑,剑尖上还残留着血迹,长剑在太阳下吞吐着嗜血的光芒,十足的少年英豪。
这人到底是谁?!血雨楼的人?看这样子应该不是,可除了血雨楼的人,还有谁会来救她?难不成又是秦氏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