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道路畅通了，车子缓缓前行，我管不住自己的眼神，忍不住往那儿瞟。
寒陌迟已经松开了手臂，垂首吸烟，而一旁的慕妤萱抹着眼泪，絮絮叨叨着什么。
后面的车喇叭声频起不绝，我只好提速离开，一不小心，在一个路口处忘了改道，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回了如苑。
进了家，没看见寒陌迟，小南看着我，眼里又多了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漠然，“妈妈，爸爸为什么没有回来做晚饭？”
我面不改色地撒谎，“爸爸公司有急事要忙，所以今天不能回来做晚饭了，你和妹妹玩耍，妈妈很快就做好晚饭了。”
小南看着我，“妈妈，你需要我帮忙，就喊我一声。”
我摸摸他和小北的脑袋，笑着连连点头，暗暗发誓，即使找回来我那两个儿子，我也不会放弃小南和小北的抚养权。
饭后，守着小南和小北刷牙洗澡，给他们讲故事，哄他们睡着了，我去了我养父和养母的屋子。
看着一炷香燃尽，我磕了头，站起来，去了主卧的内置浴室，洗漱，冲了一个淋浴。
然后，我翻找出来那件仅仅穿了一次的婚纱，套上，腰身处宽了不少，曾经在那个冬季存在的幸福肥荡然无存，我靠在床头，翻看着我和寒陌迟的婚纱照相册，忍不住潸然泪下。
一件件陈年旧事浮上心头，记忆犹新，简直比通宵加班还要累，最后身心俱疲，倦得不行，我睡着了。
是云若轩的来电铃声吵醒了我，“芫荽，陌迟喝醉了，我看着他进了如苑大门，进了家，今天是他的生日，听哥一句话，你对他多一点容忍！”
我哦了一声，“若轩，你放心吧，我会给他煮解酒汤，你开车注意安全！”
云若轩嗯着，“芫荽，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结束了与云若轩的通话，我心里苦涩死了。
云若轩应该早就知道慕妤萱怀孕了，可是苏茜看见了，他还不让苏茜告诉我，还要继续瞒着我。
现在我知道了，云若轩还让我对寒陌迟多一份容忍……太乱，乱死了！
正这样想着，寒陌迟进来了，手上拎着一个蛋糕盒，他以指掩唇，压低了嗓音，“小如，孩子们都睡了，你陪我过生日吧！”
一身酒气的他将蛋糕盒放到了床上，然后将床头柜往外挪了挪，打开蛋糕盒，将蛋糕放到床头柜上，期待地看着我。
“小如，给我戴生日皇冠！”
去年，寒陌迟陪我过生日了，所以我没有理由拒绝，我给他戴上了纸质的生日皇冠，随口一赞，“陌迟，你好帅气哦！”
他唇角绽笑，将蜡烛包递给了我，我将蜡烛插好了，点燃，关了壁灯，拍着手，唱起了生日祝福歌。
寒陌迟凝视着我，深邃细目中如碎了九天星辰，灿灿生华，唇角的笑弧越来越大。
但是……
寒陌迟吹了蜡烛后，许愿出了声，“祝我家小如脸上不长皱纹不长斑，祝小南和小北健康快乐成长！”
哪有这样许愿的啊？
我腹诽着，直到这时才注意到蛋糕上，用白色奶油浇淋出一行字，小如，我爱你！
心，狠狠的一缩，我差点掉了泪……寒陌迟真是琢磨透了我，就这么简单地直中我的死穴！
寒陌迟优雅地切下来两块蛋糕，递给我一块，他自己吃一块。
我可以尝出来，蛋糕不是寒陌迟烘烤出来的那种味儿，虽然我只吃了一次，但是那味儿终身难忘。
水果也不是新鲜的，是水果罐头倒出来的。
去年我过生日时，他那么上心，而他自己的生日，他却这么随便……是因为要照顾慕妤萱，所以没时间讲究。
寒陌迟不清楚我醋意翻涌，他吃完了一小块蛋糕，将剩下的蛋糕送到厨房，放进了冰箱冷藏室。
等他折返回来时，我正在脱婚纱，可是拉链扣头卡死了，我气得想剪碎了婚纱，但是却不舍得，郁闷得想撞墙。
寒陌迟视若无睹，在床边坐下来，显然是一副不想久留的模样，“小如，我三十五岁了，慕妤萱怀上孩子了。”
我咬了咬唇，“眼没瞎，我看见了，你需要喝点蜂蜜水吗？等你醒了酒后，还可以驾车去萱苑陪着她！”
寒陌迟却脱掉了西装上衣，丢在床上，依旧低着头，“小如，那会儿，如果你过去捅我一刀，我也不会皱皱眉头，你现在有话问我吗？”
那会儿！
即使小南和小北没有与我在一起，我也不舍得过去捅他一刀！
现在，我问寒陌迟什么？
慕妤萱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种？
幼稚死了，不是他的是谁的？
我平平淡淡，“没有！”
寒陌迟慵懒一笑，“好！”
然后，他脱去了衬衫和西裤，就要进内置浴室，我拦住了他，醉酒的人不可以洗澡。
于是，我提着婚纱，从厨房端过来一大杯蜂蜜水，递给寒陌迟，他一口口，优雅地喝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低笑，“小如，你好美！”
我不想管他了，提着婚纱，就想去客卧睡，但是却被寒陌迟一把搂入怀里，致命轻喃，“哭了？”
我冷了脸，语气倔强，“没有！”
寒陌迟指尖滑过我的脸，“一脸的泪痕，还说没哭？”
说完，他拽了拽我身上的婚纱，“还是想嫁给我，是么？”
我佯装坚强，“不是！”
寒陌迟轻笑，“这烈性的，老子试试！”
说完，他低头吻下来，我躲过去，挪出了他的怀抱，“慕妤萱怀孕了挺好，正好小南和小北搬出来了，正好给你们的孩子腾出地方了，所以，你别再纠缠我了。”
寒陌迟低垂着头，语气轻飘飘的，“慕妤萱有了身孕，你醋了？”
我冷笑反问，“你深夜潜进如苑，对得起慕妤萱肚子里的孩子吗？”
男人轻笑，“我只想对得起自己，小如，说说，你是不是醋了？”
我决绝之极，“不是！”
男人薄唇吐出两个字，“是吗？”
然后，他直接付诸实施，三下两下撕碎了我身上这款定制婚纱，我气得落了泪。
“不是不想嫁给我吗？那你还哭什么？”
男人将我按在怀里，深邃细目里冷沉清冽，根本就找不到一丁点儿醉意。
见我不说话，他将我按趴下，我哭得更厉害了，却怕吵醒了孩子们，不敢太大声，干脆就挺尸般趴在那儿。
“寒陌迟，你早就与慕妤萱有孩子了，还纠缠我干嘛？我真是瞎了，瞎透了，一次次识人不清！”
男人痞笑着，语意晦涩难猜，“有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寒某人对你有瘾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接着，他拿过来手机，调出来一张文字截屏让我看，是离婚协议里的某两条……
其中一条是寒林南和寒林北归男方抚养，还有一条是女方不得拒绝男方在任意时间，任意方式的亲近，否则赔偿十座与如苑等价的别墅。
这么霸道龌龊的两条肯定是寒陌迟亲自草拟的，我默然不语。
恶魔般的嗓音随之浮起，“林医生在离婚协议上的签名，怎么写得那么难看？不就是想让寒某人看见难看的签名时，顺便想起来同样难看的林医生？”
他已经知道了，早就知道了，那时，明明我没有被慕千帆脏过，可是他却在生日这天这样奚落我，而且，他根本就不像醉酒的样子！
我忍不了，爬起来，就往主卧外面走。
但是，寒陌迟人高腿长，最终在门口拦住了我，打横抱起，将我丢到了大床里，倾压下来。
他冷凉的指尖拈起来我脖子上的小物件，打量着……那枚钻戒，我怕丢掉了，就用一根银链子串起来。
今晚戴在了脖子上，我还刻意地照了照镜子，不难看。
可是，寒陌迟毒舌如斯，“真难看！”
我气得辩解，“慕妤萱好看，美若天仙，那你去找她啊，滚，赶紧滚啊！”
猝不及防，男人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低骂，“蠢死了，一次次拿大姨妈敷衍老子，老子会不清楚你的经期规律？”
我心里乱得要命，哭着推他，“陌迟，算了吧，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寒陌迟回应我的只有一波波的力道……
完事后，他柔声哄我，“小如，别伤心了，寒某人每天都在如苑过夜，相信不久后，你就怀上我们的孩子了！”
我眼睛涩疼不已，下了床，进了浴室，冲淋起来。
没有多久，寒陌迟的那团东西滑出来，与水流一起流进了地漏。
我淡淡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表态，“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不想给你生孩子了！”
慕妤萱已经那么大一个肚子了，如果我再怀上了寒陌迟的孩子，那岂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的。
“可是，小如，我现在想让你给我生一个孩子，所以……”
寒陌迟欺近，扶住了我的腰，以动作代替没说完的话，我的泪水与水流一起流淌，他也不管不顾。
一个多小时后，卧室里，我身旁的寒陌迟鼻息轻悄，已经熟睡，我挪开了他扣在我腰上的大手。
点亮了手机，我翻出来苏茜发过来的那张照片，慕妤萱的孕肚真的不小了。
不由自主，我揣测着她怀孕的日期，敏锐的直觉告诉我肯定就是在冬季，也就是郑高深装傻那会儿。
我刚删除了这张照片，慕妤萱的短信来了，有恃无恐的嚣张意味呼之欲出。
“林朵如，你看见我微博更新的那条消息了吗？这张孕肚照，是陌迟帮我拍的，他说我怀孕后依旧美若天仙，我快生了，我现在才明白陌迟只想让我给他生孩子，所以你一直怀不上，最后，我祝福你与我哥双宿双飞！”
这朵白莲花这么嚣张……我能怎么办？
眼睛有点涩疼，我闭了眼，此刻第一个念头在心底翻滚，我想掇烂了手机！
第二个念头也蠢蠢欲动，我想一脚将寒陌迟踹下床！
想想而已！
如果没有那个死雇主的存在，我就会将慕妤萱这条短信截屏图片，发给寒陌迟，看看他的态度。
如果他站在我这边，我就质问他为什么这样耍我，然后以一耳光结束一切。
如果他站在慕妤萱那边，我废话不说，也以一耳光结束一切。
但是，那个雇主不容忽视地横亘在我和寒陌迟之间，慕妤萱又怀孕了！
我不喜欢慕妤萱，但是她怀的是寒陌迟的孩子，孩子是无罪的，我不能伤害这个孩子，因此我指尖颤着，删除短信。
未来的我拥有双博士学位，不乏临床实践经验，也绝对会有一份稳定的高薪资，我绝对可以养活小南，小北和我那两个儿子。
我一遍遍地这样想着，以此作为我负重前行的动力和希望……寒陌迟这个男人真的与我无关了，一场幻梦而已。
可是，我好气哦！
因此，动作先于理智，我踹了寒陌迟一脚……没反应！
也是，他的腿肌那么硬实，我这点不舍得发狠的小力气，根本就是挠痒痒的级别。
于是，我伸手去掐他的脸……真想将这张祸水脸毁掉，可是，我根本用不上劲儿，还是不舍得。
寒陌迟蓦然睁了眼，将我拢入怀里，亲了亲我的脸，“小如，你没满足？乖，别闹，明天，老公补偿你！”
我眼里涩意更重，不过，当我眼泪流出来时，寒陌迟闭眼睡着了。
我想挣脱他的怀抱，但是他的手臂又紧了紧，轻喃，“小如，乖……乖乖等我，我爱你！”
我伏在他怀里，泪水止也止不住，然而寒陌迟说梦话了，“风筝落了，木木没了……小如，你也想逃走，寒陌迟是扫把星……小如，别走，陪我！”
今天是寒陌迟的生日！
最终，我擦净了眼泪，温柔地吻了寒陌迟的薄唇一下，“陌迟，我爱你，死了都要爱！”
翌日，我是被小南和小北亲醒的，软糯可爱的两小只萌萌的，我的心都醉了，烦恼一扫而空。
餐桌上，小南和小北的早餐一样，我和寒陌迟的早餐一样，家的温馨意味浓浓。
而且寒陌迟好像没事人似的，一人殷勤侍候着我们这一大两小，时不时给小北擦擦嘴，适时地给我盛小米稀饭。
而且，寒陌迟特意给小南和小北分别切了生日蛋糕。
小南和小北异口同声，甜糯地说：“爸爸，生日快乐！”
然后，这兄妹俩在寒陌迟的左脸和右脸上各亲了一下，寒陌迟笑得微微眯眼，似极了一个完美的好爸爸。
在去幼儿园的路上，我与小南和小北坐在后车座上说说笑笑，直接将寒陌迟视为免费司机。
终于，小南和小北由一个年轻的女幼师引领着，并行走进了小班活动室。
我转身就走，走向不远处的车子，而且躲开了寒陌迟的大手。
他轻笑，“连拉拉手也不给了！小如，你高冷傲娇一早上了，昨晚我醉酒后说了惹你生气的话？”
我似是没心没肺，“忘了！”
上了车后，我系好安全带时，寒陌迟也跟进来了。
我给慕千帆打了电话，“学长，你的好妹妹怀了寒陌迟的孩子，他瞒着我，你也瞒着我，挺好，今天我不想去研究所，暂先请假一天！”
那边，慕千帆清雅笑起，“学妹，我只能告诉你最多入冬时，你就可以拿到双博士学位证书了，你很优秀。”
挂了电话后，我正要启动车子，寒陌迟抓住了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处，我的手背轻易地染了他的心跳。
男人的嗓音极低，“昨天，她想引产……因此我失态了，小如，对不起！”
慕妤萱有了寒陌迟的孩子，想引产，他紧张她是应该的，但是他却对我说失态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