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还是厚脸皮地开了那辆车,去了医院。
“如姨,羞羞!”
稚嫩的童声入耳,眼皮子被凉凉的手指拔开了,是帅帅。
“如姨,你流口水了,羞羞!”
帅帅指指白色的枕头,确实如此,我流了一片口水,弄湿了枕头。
记得我趴在床上,抱着手机等着寒陌迟的电话,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还不知羞地做梦了,梦见他温声软语地哄着我,亲我……
二十六岁的离婚女人居然这样……从此,节操君弃我而去了。
秦绾将帅帅抱到小餐桌旁,喂他喝粥,我起了床,叠好被子,简单洗漱后,坐过去,捏捏帅帅的小脸蛋儿,随意一说,“秦绾,帅帅的眼睛好漂亮,好大,与你的一样!”
秦绾竟然脸红了,塞给我一个肉包,还有一个用报纸包裹的烤红薯,“有的吃还堵不住嘴?这叫吃谁像谁!”
我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慢慢地嚼着,消灭掉这个包子后,我随意一问。
“不是谁的种像谁吗?还有这么一说?如果我收养了帅帅,那么帅帅的眼睛会越来越小?”
帅帅吸了一口盒装牛奶,神情认真,“如姨,你的眼睛小,比妈妈好看一点,像小月亮一样闪闪发光!”
我不解地望着秦绾,“小月亮?你儿子这话何解?”
秦绾成就感满满的,“帅帅叫满月是大月亮,月牙儿就是小月亮!”
我叹口气,“好吧,你们母子还是嫌弃我眼睛小!”
打开了报纸,我轻易地忽略了喷香的烤红薯……
报纸头条如盛夏烈日,灼痛了我的眼睛,我的心上仿佛被谁狠狠捅了一刀,鲜血淋漓却只能装没事人儿。
新闻头条标题是“寒大总裁与前妻慕妤萱言笑晏晏,破镜重圆指日可待!”
还有配图,寒陌迟大手护在慕妤萱的头顶,护她上车,眼神温软……
他看我时从来没有这么温软,我每次都像是包裹一样,被他一把塞进了车子里。
他和她破镜重圆,那么我算什么?
秦绾察觉我盯着报纸发愣,缓缓叹了一口气,“一个是帝迟集团的大总裁,一个是慕氏大小姐,身份很配,复婚只是时间的问题,小如,你和寒陌迟不会有什么结局,听姐的,放手吧!”
秦绾知道我与寒陌迟的纠缠也很正常,那次高深和黎姝来医院闹腾,许多护士都看见了,这种事情就如长了翅膀,早就传开了,各种不堪的版本都有。
此刻,我双目酸涩不堪,“姐,谢谢你的提醒,我正准备离婚呢!”
“离婚?你与他领证了?告诉姐这是多久前的事儿!”
秦绾惊奇得睁大了眼睛,抓住了我的手,我咬咬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只是没有提及我在那家私人医院代孕的细节,毕竟在代孕协议上写得清楚,双方各取所需,严守秘密。
秦绾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松开手,“小如,寒陌迟与你领证了,他像妻子一样对待你,这就证明他是认真的,而现在的情况是慕妤萱想复婚,所以她砸钱,弄出这么一个新闻头条,还有网上的微博头条也是一样的内容,你如果能撑住,就试着熬熬,毕竟最终的决定权在寒陌迟手里。”
我觉得秦绾的话有道理,刻意打听,“姐,寒陌迟为慕妤萱坐过牢,你听说过吗?”
秦绾抿唇一笑,“当年那事儿弄得沸沸扬扬,在各大报刊的头条报道了好几天,然后,寒陌迟的爷爷和慕家花钱压下去了,而且,那三人中唯一安然无恙的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你的前夫高深。”
太恐怖了,当年,高深也参与了那件事!
寒陌迟废了那两个人,却唯独放过了高深,为什么?
寒陌迟与我这个高深的前妻闪电扯证了,为什么?
我僵住了,寒陌迟的各种各种,高深的各种各种,如潮水般狂涌进我的脑海里,波涛澎湃,白浪滔天……
“小如,我真是多嘴了,你比姐也好不了多少,好女人都是这么可怜吗?”
秦绾苦恼极了,自责自怨着。
“姐,我没事,走吧,我送帅帅去幼儿园!”
我的这些事儿憋在心里很难受,如今又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我知足了。
帅帅坐在车子的后座很兴奋,手舞足蹈地夸着大汽车好看等等。
我承诺秦绾,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就会早一点过来上班,送帅帅去幼儿园,她自然是各种感激。
返回来时,我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了寒陌迟的车,炫黑至尊,就如主人一样矜贵清华。
秦绾朝我眨眨眼睛,“慕妤萱又来了,小如,有福气的女人都是能沉住气的。”
我苦笑,“姐,我就不是当甄嬛的料子,我是属驴子的,脾气来了就尥蹶子。”
秦绾张张嘴,没再说什么,就去打卡签到了。
交接晨会后,我给寒陌迟发过去一条短信,“陌迟,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谈谈,好聚好散!”
我早就打好腹稿了,倔强如我,不想再次被动地成为弃妇,那就主动地成为弃妇,潇洒离开。
那边几乎是秒回,只有疏离凉薄的一个字,“好!”
我无名火窜起,就想约寒陌迟马上去民政局,但是拨过去,却是关机状态……既然这么不待见老娘,你当初何必扯证呢?
带着一帮实习医生和护士例行查房,我听到身后有护士小声议论着。
一个说我今天杀气腾腾,另一个说我下午有台心脏搭桥手术,不是杀气腾腾,是气场强大。
查房完毕,没有撞见寒陌迟和慕妤萱,我心里的挫败感更浓,想马上就见到寒陌迟,明明白白地问清他的意思。
但是医院这么大,他手机又关机了,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他?
就在我磨磨蹭蹭走去办公室时,身后传来云若轩的惊喜嗓音,“林朵如,真的是你啊!走,去陪陪陌迟!”
我看着云若轩手里的住院手续,“慕妤萱住院了?又是陌迟送过来的?”
云若轩俊脸一凝,“林朵如,你知道有慕妤萱这个人也好,不是她住院,是陌迟酒精中毒,昏迷过去了。”
我的心一下子悬吊起来了,简单交代了医生护士们几句,就跟着云若轩匆匆赶去病房。
我推开病房门,走进去,看见慕妤萱坐在病床边,拉起寒陌迟的手,搭放在她的脸上,俨然以他最亲近的人自居。
几步走过去,我拽开了她的手,调整了寒陌迟的体位,由仰卧换为侧卧。
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高烧症状。
盯了一眼输液滴管,我毫不犹豫调慢一些。
“陌迟在路上呕吐过了。”
云若轩轻声提醒了一句,我点点头,垂首望着寒陌迟冷白的俊颜,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若轩,这位是……”
慕妤萱优雅地拢了拢大波浪卷发,娇美的脸上明明带着浓浓的笑意,却给人一种冷漠疏离感。
挺能装嘛,昨天,她盯着我看,那眼神锋利如匕首,恨不得在我身上扎出几个血窟窿眼儿……
不等云若轩回答,我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我是林朵如,也是你们慕氏康复医院聘用的外科医生,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寒陌迟的合法妻子,所以,麻烦你这个前妻自重!”
慕妤萱脸色一白,显然寒陌迟并没有刻意向她说起过我,她张张嘴,优雅地笑了,“哦,昨晚我们聚在一起,陌迟一高兴,就喝多了,他还是老样子,就似个长不大的大男孩,他哭着对我说他最爱的女人是我。”
说这话时,慕妤萱一眼不眨地盯着我,等待着我神情破碎的那一刻,我心里一狠,就算是寒陌迟不爱我,但是我也不会轻易放手,将他拱手让给慕妤萱。
“慕妤萱,陌迟对我说了你们的陈年旧事,毕竟你们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他有念旧情结也很正常,不过呢,他对我这个妻子真是够好的,怕我挤公交累坏了,就送了一辆车,他说医生太辛苦了,想教我经商呢,等到我与慕氏解约后,我就做他的贴身秘书。”
慕妤萱脸色僵白,精致的裸妆也遮掩不住她神情的破碎不堪,她故作优雅地笑了笑,声称去外面的洗手间。
“陌迟高兴得喝多了?特么的,真会往脸上贴金,哥几个如果不是顾忌陌迟的面子,早就掀桌子了,芫荽,昨晚,就是她故意纠缠陌迟,你好好爱陌迟,他缺爱!”
云若轩气哼哼地说完,期待地望着我。
这种时候,我只能点点头,心里有多涩,只有自己知道。
我打算给寒陌迟,这不算爱他吗?
做了一桌子的菜等他回家,这不算爱他吗?
打了无数电话,只为了听到他的一个合理解释,这不算爱他吗?
可是,他哭着对前妻旧爱说最爱的女人是她,那么,我要怎么爱他?
云若轩看出我心情不好,就转移话题,“芫荽,我办住院手续时,有个实习医生蒙庆可崇拜你了,他说你是外科医生中屈指可数的精英,科室里的人敬称你为‘林一刀’!”
因为与苏茜凑到了一起,云若轩也叫我芫荽,他言外之意就是他与我是一伙的,我心里到底是多了几分暖意。
翻翻寒陌迟的眼皮,他的眼白上密缀着红血丝,我心里抽痛,打电话让护士送来了冰袋和蒸馏水。
将冰袋敷在了他的眼睛上,然后,我用棉签蘸着蒸馏水,涂抹他干燥的薄唇。
蓦然,云若轩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