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寒陌迟,是秦绾。
我挂断,对院长赵笙说我回家取得丈夫的支持后,就会过来收养一个小孩子。
与赵笙告别后,我就拨秦绾的手机号,可是一连拨了几次,她都是占线状态。
直到我快走出孤儿院的大门时,秦绾拨过来了,语气焦急,“小如,你现在在哪儿?”
我如实回答,秦绾语气又多了几分凝重,“小如,你赶紧来医院一趟吧,高深和你养父饮酒过度,陷入深度昏迷状态,都进了急救室,是一个金发男人送过来的,你路上注意安全!”
这个消息惊得我一阵头晕目眩,我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声称很快就到。
还好,那个金毛崔哥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将他们送到了医院!
可是,我今天穿了高跟鞋,别说跑了,就连正常走路都走不快,走了几步,我急得干脆脱下了鞋子,拎在手里,光脚跑向门外路边停车位那儿。
跑了十几米远,我就边跑边拨寒陌迟,想让他也赶去医院一趟,我怕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那边接通后秒挂,我心里黯然,咬咬牙,跑得更快了,就是学校里百米冲刺的速度。
我正目不斜视地狂奔着,但觉腰上一紧,就被搂进了一个清冽冷香的怀抱,男人的声线慵懒好听,“小如,慕千帆刚刚告诉我了,你别着急,有我呢!”
说完,寒陌迟倾身,一把抱起了我,大步跑向车子。
微微仰脸,我隐忍着眸间的酸涩泪意,“陌迟,可能不太好……他们如果一直昏迷不醒,那就糟糕了,很可能会引起脑死亡,高深那个渣男不可怜,我爸太可怜了。”
寒陌迟安慰我说慕千帆安排了最好的医生,不会那么糟糕的,让我别胡思乱想。
启动了车子,寒陌迟将车速飙到了极致,在十字路口等待绿灯时,我问他怎么会在孤儿院那里。
寒陌迟修长好看的手指有节奏地拍打着方向盘,他说我离开时,云若轩就驾车去了咨询所,而他一路跟着我,就跟到了孤儿院。
此刻,我心急如焚,也没心思跟他商量收养孩子的事儿,车子再次启动时,我盯着前面,真想马上就赶到医院。
因为不想再看到我养父的黑脸,那次之后,我一直没有去过高深的住处,只是给他转过去三千块钱,算作这月我养父的生活费。
我养父倒是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不过每次都喝得口齿不清,即便那样,也不忘数落我。
不是白养了我这个野丫头,就是被我这个死丫头气死了,然后就是让我快点与寒陌迟离婚,与高深复婚。
我不吭一声,就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絮絮叨叨。
高深前几天告诉我,我弟弟林子峰将那处院子低价卖掉了,我养父知道后气得够呛,更加嗜酒如命,每天喝啤酒就如喝白水,还外加一两瓶白酒。
那处三十多万的院子,我养父原来打算等到林子峰结婚前再卖掉,用来缴纳婚房的首付,可是,林子峰八万就卖掉了,这已经不是不争气那么简单了,他简直就是败家坑爹。
我拨过林子峰,他的手机起初是欠费停机,我就充足了话费,再拨过去几次,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此刻,对于我养父的身体状况,我也没有底气,林子峰是他的亲儿子,我想通知一声。
但是拨过去,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大概,林子峰废弃了这个卡号。
在漫长煎熬的堵车长流中,我终于等来了一个不太坏的消息,秦绾说我养父和高深从急救室出来了,转到了住院楼。
终于赶到了医院,我在路边就下了车,踩着高跟鞋,赶去住院楼。
等了几分钟,等不下来电梯,我急得干脆脱了高跟鞋,跑向楼梯口,十二楼而已,爬楼梯上去也死不了人。
我有一种直觉,养父此刻很想看见我这个野丫头,我也想马上就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好好养身体最重要。
还有五六米跑到楼梯口时,迎面撞见了高大帅气的慕千帆,他毕竟是我的上司,我不能将他当做透明人,只好面无表情地说了声“慕少好”,继续冲刺。
他若有若无地嗯着,擦肩而过时,却陡然抓住了我的手,拉着我跟他走。
“救命……”
又气又急之下,我本能地大声呼救,他另一只手飞快地掩住了我的嘴巴,将我拖进了专用电梯。
可是……
就是巧得这么坑爹!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我刚好看见了寒陌迟那张青黑的俊颜,他眼底的雷霆风暴席卷,一触即发……
完蛋了,我的大好形象全毁了!
我此刻落在他眼里的形象就是四个字,不堪入目!
我被慕千帆抵在电梯后壁上,他一手捉着我没有拎高跟鞋的那只手,一手还掩着我的嘴。
而且,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倾覆着,十个人看见了都会不约而同地断定他下一刻会吻下来。
但是天知道,地知道,事实上真的没有再发生什么,电梯门合上后,慕千帆陡然松手,给了我一个毫无表情的高冷后背。
我冲过去,按了十二层的数字键,竭力地平复着情绪,穿好了鞋子,心里祈祷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与慕千帆这货待在这么逼仄的空间里,对我而言,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身心,如渊如狱。
“林主任,你爸和你前夫的费用是我私人垫付的。”
慕千帆微微侧脸,单手插在西裤口袋中,语气不紧不慢,将“私人”两个字咬得极重,一副等着我感激涕零的大少爷模样。
不过呢,除了工作这层关系,我还真就不想与他培养暧昧不清的私人关系,因此,我的回复非常公式化,不卑不亢,“慕少,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补上你私人垫付的这笔费用。”
慕千帆清雅淡淡地笑了笑,“好啊,晚上六点以前,你随时随刻可以到我的办公室还钱,我不会多要你一分一毛的现金!”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却心知肚明操作起来有点麻烦!
慕千帆将“现金”两个字咬得极重,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我要准备的现金需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还要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他一张张地点数纸钞和钢镚儿。
习惯刷卡,或者用支付宝付钱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触摸钢镚儿了,那质感肯定极致销魂!
我忍!
慕千帆似个老谋深算的猎人,循序渐进,得寸进尺,“林医生,我为你节省了不少时间,你应该请我喝杯咖啡以示谢意!”
我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慕少,你刚回国,或许不太清楚医院的规章制度,这是手术病人专用电梯,虽然你我都是医院里的在职人员,但是,这种与手术病人无关的日常乘坐属于违规行为,因此,我自愿从薪资里扣除相关罚金一百。”
医院里凡是与罚金挂钩的相关规章制度,我倒背如流,我舍了一百块,就不用请慕千帆这货喝咖啡了,这笔账很划算。
去任意一家咖啡店随便一坐,点上两杯咖啡,一百块绝对不够买单,我这样应对肯定是省了钱,省了就是赚了,赚了的同时还免去了慕千帆的骚扰,可谓是一举两得。
电梯中的气氛马上陷入了沉闷压抑之中,我咬牙撑着,在我踏出电梯时,慕千帆清雅笑起,“这么精明,嘴皮子这么利索,怎么不去考个律师证?”
这种时候,我没心思与他斗嘴,直接当做了耳旁风,急匆匆赶往那间病房。
秦绾见我进来了,她马上站起来,声称半个小时后有个剖腹产手术,现在要去准备了。
我说幸亏有她照应着,改天请她和帅帅吃饭,她温柔地笑着说我这么客气就是拿她当外人了。
高深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他的病床与我养父的病床挨着,两人都挂着输液瓶,不过,我养父多了吸氧机。
我几步走到了他的病床边,凑到他耳朵旁,低唤,“爸……爸,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养父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他眼白上的红血丝密密的,直愣愣地瞪着我,似是辨认一般,最终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死丫头……拿开!”
我懂他的意思,他想让我拿开氧气面罩,“爸,不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需要吸氧。”
我养父呆滞的眼神多了恼怒,手指头颤了颤……他连手臂都举不起来了,他这是喝了几瓶白酒?
我愤然地瞪着高深,他抓住了我养父的手,贱贱的笑容由于脸部僵硬而显得很滑稽,“爸,你喝了三斤多白酒,你喝多了,如果不吸氧,你呼吸都成问题。”
养父这下安静了,而我真想一脚将高深踹到大街上,看着他被汽车碾压得冒泡,“高深,我爸如果瘫了,我就阉了你!”
高深笑得至贱无敌,眼神求助般望着我养父。
虽然身体糟糕到输液吸氧了,但是我养父依旧站在前女婿高深那边,“死丫头……不怪他,我自己想喝,他陪着我喝……喝得好痛快!”
我不想呛着他,只好装哑巴。
就这样静默了二十多分钟,寒陌迟进来了,他也知道自己在我养父那儿不受待见,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我身旁,低声说补了住院手续,我不欠慕千帆一分一毛了。
终于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我不禁喜形于色,望着寒陌迟笑,“陌迟,太好了,我不用再去慕千帆的办公室还钱了,那个神经病,比他妹妹还病得严重呢,慕家盛产神经病!”
寒陌迟深邃细目中闪过什么,极快,我轻易地忽略了,主动拉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望着我养父。
“爸,我知道你不喜欢陌迟,但是,我与他已经是夫妻了,他对我很好,我爱他,所以希望你能给他一点好脸色!”
自从寒陌迟进来,我养父那对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就一直剜着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实在是忍受不了。
寒陌迟稍稍倾身,俊颜浮起好看的笑意,声线柔和至极,“爸,小如是个好女人,她好得无人可及,我对她一见钟情,这辈子无论贫富贵贱,我都会好好地守着她过日子。”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闪闪放光,我轻易地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睛湿漉漉地望着这个帅气温柔的男人。
“一见钟情?还是一奸钟情?爸,好听话嘛,谁都能扯出一箩筐,我很负责地告诉你,寒陌迟一点也不爱你的女儿,相反,虽然你的女儿一点也不爱我,但是,我这辈子只爱过,而且,还会继续爱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