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每天洗澡后,我都会站在落地浴镜前,从各个角度,欣赏着我身子上的淤青伤痕……
我是正常人,没有受虐癖!
这密密麻麻的伤痕描绘出寒陌迟对我的冷酷无情,残忍决绝,我想看着伤痕,积攒一些对他的恨意,将他逐出我的心!
但是没有什么卵用!
我的相思愁绪越来越浓,甚至好几次,我就在落地浴镜前,托着手机,不假思索地按出了他的手机号,想点呼叫键!
手指保持着点下去的姿势,凌虚凝顿在半空中,直到整条手臂僵硬酸麻不堪,直到整个人心乱如麻,爱恨交织中!
那么容易就爱上了他,心里明明有浓稠的恨意,但是一想到不爱他,以后另嫁他人,我就难受得要命。
听说时间可以冲刷掉不重要的记忆,抚平爱情的伤痕,所以我选择远走他乡,一切随缘!
我置身在一个临窗的卧铺上铺,吃着心爱的零食,听着最流行的疗伤歌曲,天黑了就睡觉,天亮了就看看车外的风景。
越往南,象征生命的绿色越浓,春意也越浓,我的心情随之也好了起来。
我车票上的目的站也是该次列车的终点站,最南端的H城。
目的很简单,我想走得远远的,与寒陌迟再不见面,老死不相往来。
这天,火车抵达一个滨海小城Y城,我轻易地被那一树树绚烂的粉嫩吸引了。
站在花树下,清风徐来,香软的花瓣扑簌簌飘落,落在我的手心里,似是小南和小北的脸蛋儿一样软嫩,满鼻满怀的清香雅淡,赏心悦目。
好吧,我被Y城成功地勾引了,就这儿了!
这才八点左右,时间还早呢,我在车站附近的路边摊点上品尝了这儿的特色小吃,酸粉,蟹粥。
不知为什么,我又想起来苏茜,在火车上给她打了若干个电话,她根本不接,此刻神来一念,我就给她丢过去一条短信,“苏茜,我被寒陌迟甩了,我们离了,我不想活了,这会儿,我在海边正琢磨着跳海殉情呢,为什么不设置一个最美跳海姿势大奖呢?苏茜,死前见不到你,我变成怨鬼去找你哈!”
没过半分钟,苏茜就打过来了,我得逞地笑着接通,熟悉的嗓音传来,“臭芫荽,为什么换了手机号?”
我实话实说,“想告别伤心的过去,开始新生活!”
苏茜似是不相信,“臭香菜,你真想死?跳海死既污染环境,又会被大鱼小鱼啃噬,死相可怖,而且水鬼是上不了岸的,我可以免费送你一条裤带,这样吧,你在我裤带上吊死吧!”
我笑得更欢畅了,“好啊,好啊,我在Y城火车站呢,刚吃完了酸粉,蟹粥,你到底在哪儿?一个人的捉迷藏还没玩够?”
苏茜默然了片刻,“臭香菜,你真被寒哥甩了?你马上加我微信,打开视频通话!”
几分钟,苏茜看见我真的在火车站附近,骂起来,“连个男人也守不住,臭香菜,你怎么不躺火车轨?”
我隐忍着泪意,吸了吸鼻子,“主要是怕疼,还有就是死了就彻底完蛋了,还有就是没见你最后一面,不舍得死了!”
我没想到就是这样一次通话,我就逮到了苏茜,她离开A城后的落脚地就在Y城。
不过最后,苏茜言辞躲闪,似是受惊的野兔,提防着什么……
她声称等我安顿下来再通知她,然后她过来找我。
我没有多想什么,苏茜是我的最好亲闺蜜,如果她算计我,那么,我就真不想活在这个冷漠无情的世间了。
时间宽裕,我正好随便逛逛,等到晚上在酒店住下后再给她打电话。
拉着行李箱,我慢条斯理地在大街上行走着,处处花树绯艳,翠叶满枝。
生活的脚步慢下来了,我才发现这个世界美得要命,不禁春心荡漾,大犯花痴,如果寒陌迟在身侧陪着我,那就更美了。
吃货如我,不知不觉就逛到了美食一条街,品尝着特色小吃,只恨自己的胃口太小了。
下午四点,我正要寻找一家酒店入住,就看到一支漂亮的宣传队伍。
年轻的男女志愿者穿着白大褂,踩着绿色的单车,从我的身旁缓缓行过。
在他们的白大褂后背上,有一行漂亮的绿字——你有病,我有刀,就这样相约春暖花开!
我不明所以,就拽住了最后的一个年轻女孩,问这句话的深意所在。
女孩笑着解释起来,Y城有家安康医院,院长是一个拥有医药博士学位的德国女人莫妮卡。
每年的春天,莫妮卡都要做一次回报社会的慈善活动,具体的说,就是在三个月内,为病人免费做手术,因此医院就要招募一批医生志愿者。
等到活动结束后,医生志愿者可以酌情选择留下或离开。
我一听就动心了,“我报名后,医院可以提供食宿吗?”
女孩听了我的话,一下子绷起脸来,语气严肃,“姐,我们医院不需要实习生,需要能上手术台操刀的,你确定你能行?”
我从行李箱中翻出来几本医学院的证书,女孩立即多了歉意,“姐,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个蹭吃蹭住的!”
就这样,两个小时后,我就住进了安康医院分配的医生宿舍,四人一间宿舍,不一会儿,我们就混熟了。
她们中有两个奢望最终可以留在安康医院,有一个是休年假,来这边旅游,准备做一周的医生志愿者,借以丰富一下人生经历。
我呢,佯说闺蜜苏茜在这儿上班,我过来陪她一段时间,做一天算一天。
然而,这个声称做一周的志愿者离开了,我来Y城已经平静而忙碌地过了一周,苏茜还是没有过来找我,而我拨过去时,她也不接电话。
没有别的好办法,我就不厌其烦地发同一条微信消息,大意就是我在安康医院7号宿舍楼,407号宿舍。
这天晚上,我们这些闲下来的医生志愿者凑了十几个人,一起逛夜市,扫荡街头美食。
我刚消灭掉一串鲜美的海鱼干,正要抿一口冰啤,不经意间就看见了苏茜,没错,就是她,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
与周围的人相比,苏茜穿得衣服太多了,而且头上还罩了纱巾,整个人包裹得似一只细长的粽子。
我对旁边一个女医生说想去闺蜜家住一晚,如果明天我到不了医院,就帮我向负责人请几天假。
她满口答应下来后,我起身走向了苏茜。
苏茜深埋着头,正在吃一份酸粉,看见了我,就赶紧结账走人,我紧跟在她后面,走到了人迹稀少处,我气得大喊起来。
“苏茜,你到底想干嘛?你包得这么严实有屁用,我一眼就认出你了,我走不动了,你等等我!”
苏茜停了步子,我追上了她,捉了她的手,“苏茜,我们好好聊聊,你说吧,是去我宿舍,还是去你家?”
苏茜望着不远处夜市摊点的灯光,眼底滑过难掩的沧桑感,“芫荽,我不想瞒你了,去我那儿吧!”
我的心倏地一紧,“苏茜,如果你与那个男粉丝过了,那我就不去你那儿了,免得我看着膈应!”
苏茜拉着我就走,语气着了火,“放屁!这肯定是云若轩放的臭狗屁,我还没有那么下贱!”
路上,苏茜对我说那个男粉丝在一个月前又娶了。
女方本来是一个有夫之妇,丈夫是大货车司机,而且,他们已经有了一岁多的女儿。
有次丈夫接了一趟活,约莫二十多天没回家,这个女人就通过网上交友软件认识了苏茜的那个男粉丝。
没过多久,男粉丝在女人家里滚床单时,被女人半夜回家的丈夫堵住了门。
两个男人就打到了一起,最后,男粉丝砸了三万块,换得那对夫妻离婚,那个女人就跟他扯证过了。
“芫荽,我离开A城后,一直没有与那人联系过,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是他自己忍不住发微信消息告诉我的,他最后说了句人话,他说即使没有我,他也会与那个母夜叉老婆离婚!”
听了苏茜这番话,我稍稍心安,还好,没有乱成一锅粥。
我也简单地说了云若轩的现状,包括他那句爱之深,恨之切。
苏茜默然了,一直默然地拉着我的手,到了她的住处。
其实,她的住处距离安康医院也就是徒步二十分钟的路程,她竟然可以忍着一周不来找我,这女人怎么学得这么能忍了?
走进了这个高层小区的电梯,苏茜说她在这儿根本无力买房,她住的房子是租的。
女房东吕姨寡居多年,儿女都在外地上班,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平时各种照顾着她,对她像女儿一样亲,正因如此,她才在Y城久居下来。
苏茜用钥匙开了房门,我们进去,刚换上拖鞋,吕姨就从大卧室出来了。
她打量了我几眼,笑得慈善,“苏茜,这就是你的好朋友香菜吧!比你给我看的照片上的瘦多了,你们俩都是这种瘦肉型的姑娘啊,真愁人!”
我难为情地笑了笑,喊了一声“吕姨”。
本来我攒起来一些肥膘,被寒玫和寒陌迟这么一折腾,肥膘就弃我而去了。
“苏茜,孩子刚喂过了奶粉,睡着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别落下了毛病!”
吕姨这样说完后,就进了小卧室。
苏茜看出来我冒了一额头的大问号,就将我拽进了大卧室。
真的喂,我看到了一个小不点儿!
小南和小北与帅帅比起来就够小了,而这个更是袖珍迷你版!
我想了想,就扯掉了苏茜的纱巾,果然,她耳朵里塞着棉花,真的还没有坐完月子呢,怪不得以前装死人不接电话,怪不得不去医院找我!
我扯开了她的衣服,就去看她的小腹,仅仅有一痕痕柔白的妊娠纹而已,找不到剖腹产的伤疤。
苏茜推开了我,“香菜,我是七个月早产了,不是剖腹产,你能找见个屁!”
我将她按坐在床边,捏了一把他的腰,毫不客气地讥笑,“苏主播,这猪肚子似的,丑死了,还不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苏茜的眸光凝顿在小不点儿的小脸上,眼里满是为人母的慈爱,她简单解释说流产是她一手设计出来的,因为怕瞒不住云若轩,就连我一并骗了。
真相很简单,她花了一万块,打点了那家医院的医生护士,一起演了一场戏,瞒天过海。
过程有点曲折,这个结果还算美好,我挺高兴的,这样一来,苏茜与云若轩还有复合的可能。
可是,当我问起苏茜以后如何打算时,她低下了头,“我这个不婚不育主义者,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打了自己一巴掌,如果我结婚嫁人了,那就又打自己一巴掌,我就这样了,等孩子上了幼儿园,我就找份普通工作,养自己,养儿子。”
我火的,“苏茜,你常骂我蠢,你呢?云若轩的儿子,你凭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养大了?他说的那些狠话,你一点不在意?有一句狠的,我没告诉你,怕你伤心,现在就告诉你!”
说着,我就趴她耳边,说了那句话,苏茜难以置信,不过眸光很快黯淡下去,“芫荽,你说什么也没有用,我就不稀罕他负责,我的肚子,我生的孩子,我可以养大了,以后孩子就随我姓,这样的妈妈党多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苏茜,孩子的名儿叫苏什么呢?苏云子?苏小云若轩?”
苏茜说得认真,“这么重要的事儿,我要多想想,上户口前肯定要想出来一个漂亮的名儿!”
我的视线落在了小不点儿的脸上,看着,看着,就随口一说,浑然不觉语气染了寒陌迟式的毒舌。
“苏茜,你和云若轩的颜值真没得说,可是,这小东西……太丑了,小脑袋怎么这么长啊?今年不是驴年吧?”
说着话,我指尖触了触小不点儿的卤门,他嘴角抖了一下,睁开了眼缝,哭起来,小猫呜咽似的。
苏茜抱起来他,麻利地扯下了尿不湿,用纸巾擦了擦他的小叮当,又换上一块尿不湿,然后轻轻地摇着。
不一会儿,小不点儿又睡着了,苏茜盯着他的小脸,陷入回忆中。
“特么的,生孩子真是一个苦逼活!我一生下来这只小东西,就累得昏睡过去了,等我醒了,护士抱过来,我看了一眼,当时差点气哭了,护士长安慰我说刚生的小孩赛如驴,都是一样丑,等到过了百日就好看了!”
我也信这话,不是有老话说女大十八变吗?男孩子也一样适用!
苏茜还说她孕前期妊娠反应得猛烈,几乎是一吃东西就呕吐,导致她差点患上了厌食症,所以孩子在腹中钙缺失严重,前卤门比同月份的婴儿多了一指宽。
一个女人背井离乡,还怀了身孕,那种孑然凄楚的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真的体会不出来其中的辛酸。
我从此改变了对苏茜的看法,她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娇嫩,弱不禁风,她为了孩子,什么苦都愿意吃。
联想起自己倒霉透顶的遭遇,我眼馋地盯着苏茜臂弯里的小崽子,快馋死了。
“苏茜,若轩还爱着你,而且你们还有了这么一个丑丑可爱的爱情小结晶,如果我说我此刻羡慕嫉妒你,你会生气吗?”
苏茜红唇扯了扯,“当初,我有多苦逼,特么的差点疯掉了,别说没用的,说说你和寒哥到底咋啦!”
我挑了一些关键性的事儿,对苏茜说了一遍,末了叹口气,似是卸下了重负。
“苏茜,我真的没戏了,也输得心服口服,一次次识人不清,还有,寒陌迟的心头上只有慕妤萱那片白月光,我屁都不算!”
是啊,慕千帆将我逼入了一个死局,我无力逆转,只能困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