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肯定压力山大,可曾经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分别了小半年之后,龙祺怎么会忽然病重了呢?
什么病让他连皇宫也呆不了,要到行宫去静养才行?
桃夭心里全是问号,这些问题也正是谢隐急切想知道的。
谢隐挂念着龙祺是否安康,于是他决定先不去淮恩县了,就在蒲柳镇住下,设法探知皇上的情况。
第二日,谢隐派莫然乔装了去京城附近打探情况。莫然黄昏时出去,入夜方才回来,而且带回了惊人的消息。
“公子,我在城中打探到,皇上在鸿山行宫养病,但是近些日子皇宫禁防森严,而且朝中许多重臣都被罢免重换了!”莫然有些紧张的向谢隐道。
“皇宫禁防森严?皇上在鸿山行宫养病,为何皇宫会加强防守?”谢隐蹙眉不解的问道,“既然皇上在行宫静养龙体,又为何在这时更换朝中重臣呢?”
莫然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我只听说,皇上在行宫养病拒不见任何人,却不断有诏书从行宫传出,下旨征兵并且更换多位朝中重臣,现在宫里朝上人心惶惶。”
谢隐的心猛的一震!
大规模征兵,更换朝中重臣,这让他隐隐闻到了清洗朝堂的味道,而清洗朝堂则是改朝换代的前奏。
皇上是不会这么做的,难道……
那将比天灾更可怕,谢隐不敢再想下去。
“明日我们就启程去鸿山,设法见到皇上!”谢隐果断的道。
事关重大,谢隐不便带着翠姑同去,便将她留在了天一客栈,交给秦店主夫妇照顾。夏兰若身子柔弱,谢隐本想让她也留下,但她执意要跟大家同去,谢隐看了看莫然,莫然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大家便动身前往鸿山,两日之后到了鸿山附近的一个小村子。他们在村中找了间村舍住了下来,当晚谢隐和莫然就去鸿山打探行宫的动静。
桃夭在屋内坐立不安的等着,花铃和夏兰若劝她吃点东西,她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月上中天,谢隐还没有回来,桃夭心里担忧,躺了半天也睡不着,干脆起来走到外面去等他。
村里本就没有几户人家,此时都已入睡,整个村子静悄悄的。
桃夭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初冬的夜风吹得她直打寒颤,她抱着双肩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谢隐回来,正打算回屋,忽然听到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呻吟。
桃夭吓了一跳,心猛的一沉――不会是夫君受伤回来了吧?
这个念头让她慌了神,也顾不上去叫小安等人,就急急的向声音来处寻了过去。
四周一片漆黑,桃夭借着月光睁大眼睛四处看,半个人影也没有。
难道是我听错了?想想也是,夫君武功那么高,莫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受了伤呢?
桃夭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神经过敏,转身正要往回走,身后又是一声呻吟传来。
“是是是什什么人?给给给我出出来!”桃夭头皮发麻,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半夜的在这里哎哎哟哟,是人是鬼?
“救……救命……”这时,那呻吟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桃夭清清楚楚的听出是一个女子微弱的声音在喊救命。
救命?有命就说明是人,是人就好办。
桃夭寻着声音来处摸过去,借着月光看到路旁的一棵树下竟卧倒着一个人。
“喂,你怎么了?”桃夭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用手拍了拍那个人。
“救……救救我……”那人吃力的动了动,用微弱的声音向桃夭道。
“你千万撑住了,我去叫人来救你!”桃夭的侠肝义胆又无限膨胀起来,她急忙跑回去叫了小安等人来。可再返回来时,这人俯卧在地上已经没了声响。
“不会是死了吧?”桃夭有些担心。
花铃用灯笼照向那人,小安伸手将那人翻了过来。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桃夭看清了那人的脸,不由得吃惊的大叫了一声,
“淳汐?!”
原来这人竟是贵人宁淳汐!
宁淳汐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吗?至少也应该陪着皇上在行宫,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里?而且还疲惫不堪、奄奄一息?
桃夭等人急忙将宁淳汐抬回屋内。宁淳汐气息奄奄,一直昏睡不醒,花铃给她喂了些米汤,桃夭一直陪在她床边。
不多时谢隐和莫然也返了回来,得知宁淳汐在此出现也大为惊讶。
“看来皇上果然出事了!”谢隐面色凝重,语气低沉,“我和莫然趁夜潜到行宫对面的山头,看到整个行宫灯明火亮把守森严,状况极为异常。”
“看来是有人胁持了皇上,挟天子以令诸侯,冒着皇上的名义颁布诏令!”莫然也紧张的道。
“谁会这么大胆?”桃夭睁大眼睛惊恐的问道。
“我早该想到的!”谢隐有些懊恼,暗暗握拳从牙缝中道,“原来这个人的目标不只是我,还有皇上!”
桃夭没有再问,她也想到了。
皇上是如何被胁持的?现在行宫中的情况怎样了?皇上可还安全?宁贵人又怎会在鸿山外的村子旁出现?
这一切都要等到宁淳汐醒过来才会知道。
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宁淳汐终于醒了过来。
“淳汐,你终于醒了?你感觉还好吗?”桃夭坐在床边欣喜的问道。
“啊――!”宁淳汐茫然的目光在桃夭脸上渐渐聚焦成一点,只见她神情一凛,随即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双手紧紧抓住被子。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早已死了很久的人,也难怪她会受到惊吓。
“不好意思吓到你!淳汐,我是桃夭,我没死,我还活着。”桃夭连忙安慰她。
“桃夭?你……你没死?你还活着?”宁淳汐撑着坐起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桃夭。
“是,我没死。当时皇上只是假装处死了我,实际上他将我偷偷放出宫去了。”桃夭向宁淳汐大致讲述了当时的情况。
“桃儿说的不错,是皇上成全了我们。”谢隐推门走进屋内,向宁淳汐略一拱手,“见过宁贵人。”
“丞相大人!见到您太好了!”宁淳汐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看着谢隐犹如看到了救命的神仙,“丞相大人,快救救皇上,皇上他有危险!”
谢隐深邃的眸光顿时一暗,果然不出所料!
原来,就在这年秋天,荣妃郑文秀早产生下了龙祺的第一个皇子,龙祺为其取名为予康,郑文秀加封为荣淑妃。
然而,予康却一直都不安康。
郑文秀的身子从怀胎到生产一直都很孱弱,气血始终亏虚,还没到日子便早产生下了予康。因为母体的亏虚,予康的身子先天就虚弱之极,稍有点风吹草动就生病,连哭都没有力气,太医也束手无策。
龙祺虽不甚喜爱郑文秀,但予康却是亲生骨肉,见此情景心中很是焦虑。于是,昭太妃便请求皇上带着予康去鸿山祭天,请求上天庇佑。
除了祈福之外,皇上有了长子,也理应祭天酬神,于是龙祺答应下来,择了黄道吉日带了予康去鸿山祭天。
予康正在襁褓之中,身子又弱,龙祺便同意让郑文秀随同前去,一路上照顾予康。
临行之前,偏巧顺子得了疟疾,肚子拉得起不来床,龙祺只好让他留在宫内,叫了个小太监随侍左右。
顺子担心自己不在皇上身边,小太监又难以服侍周全,于是劝着龙祺将贵人宁淳汐也带去,一路上好有人照顾。
这次鸿山祭天,随行护驾的护卫军统领依然是大司马郑万全。
一路上相安无事,顺利到了鸿山。祭天大典也圆满顺利,可歇了一日后正准备返京时,予康又病了。
太医们诊不出病因,只能判断是因母体孱弱而导致先天不足,除了慢慢调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看着弱小的孩子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郑文秀哭得肝肠寸断,龙祺也心如刀割。后来,有一个随行的官员向龙祺举荐了鸿山上的一个老僧。
这老僧曾是个游方的僧人,医术倒不见得如何高明,却是见多识广。他为予康把脉良久,然后一捋白须,向龙祺道,
“皇上,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僧实话实说,得罪之处还请皇上和娘娘莫怪。”
“方丈请讲。朕的皇子究竟为何如此孱弱?”龙祺问道。
“皇上,以老衲看来,皇子身子孱弱并非是疾病所致,而是药物所致。”老僧道。
“药物?”龙祺大为震惊,“方丈的意思是御医们给皇子用错了药?”
“老衲并无此意。皇上,据老衲所知,赫图有一种坐胎药,十分灵验,妇人服用之后几乎可以当月怀胎。但此药极为阴寒,是以耗损母体的气血为代价,母体亏虚了,所生之子也必先天不足,因此此药后来被赫图禁用。如今看皇子的症状,倒像与此药有关。”老僧一语道破。
龙祺闻言面色一沉,目光如一把寒剑一般射向郑文秀。郑文秀目瞪口呆,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立即想起了郑万全曾经给她的那瓶白色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