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的时间似乎变得无比漫长。
龙祺白日里几乎足不出户,只和宁淳汐呆在四海居内,只有在夜晚时才会走到殿外的台阶上仰望一下星空。
宁淳汐带回了谢隐的消息,这让龙祺十分振奋,但谢隐的办法能否成功,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龙祺正蹙眉思索着,一个内侍将一盏茶放在他手边,他下意识的端起来,刚送到唇边就被宁淳汐接了过去。
龙祺一怔,就见宁淳汐端起茶盏送到自己唇边喝了一口,又等了片刻才将茶递给龙祺,
“嫔妾失礼了,请皇上用茶吧。”
“淳儿,你这是做什么?”龙祺接过茶盏。
“皇上,郑万全居心叵测,嫔妾担心他会在皇上的茶水里下毒,因此还是嫔妾先试一试为好。”宁淳汐低声道。
龙祺心下感动,放下茶盏拉了宁淳汐坐在身边,
“你放心,眼下朕对他们还有用处,他们不会给朕下毒的。”
“即便不下毒,万一他用了什么古怪的药物,可如何是好?谁知道他从赫图都弄来些什么东西?淑妃娘娘是他的亲侄女,他都狠得下心,若是他对皇上也……啊?”宁淳汐还没说完,就被龙祺突然抱入怀里。
后宫里不缺对龙祺死心踏地的女人,可面对生命的危险和死亡的威胁,能够如此毅然的挡在龙祺身前,毅然的陪着他同死同生,宁淳汐还是第一个。
患难方见真情,这让龙祺怎能不感动?
“淳儿,朕今日才知,你才是真正爱朕的人,也是真正值得朕去爱的人!”龙祺深拥着宁淳汐,真情发自肺腑。
“皇上,您说什么?”龙祺忘情的拥抱,真挚的话语,将宁淳汐惊得怔住了。她愣愣的看着龙祺,似乎没听懂他的话。
“朕说,朕今日才知你才是真正值得朕爱的人,朕以后要好好爱你!”龙祺看着宁淳汐的眼睛,清清楚楚的说道。
“皇上,嫔妾……”宁淳汐怔了片刻,心潮激动一语末了竟忍不住低泣起来。
“淳儿,不哭了,以后朕再也不会让你委屈,再也不会让你流泪。”龙祺抬手温柔的为她抹去泪水,宁淳汐偎进龙祺怀中紧紧的抱住他,仿佛永远也不要放手。
“有皇上这句话,嫔妾死亦无憾了!”宁淳汐激动得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您知道吗?曾经看着您宠爱桃夭,嫔妾就在想,如果我是桃夭该有多好!可以肆意的享受皇上的怀抱,可以得到皇上的心。如果皇上也能那样对我,哪怕只有一天,嫔妾死也甘愿!”
龙祺心中抽痛,对宁淳汐满怀怜惜和愧疚,轻抚着她道,
“从前是朕不好,忽视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不!”宁淳汐用手轻掩住龙祺的唇,“不怨皇上,是嫔妾不懂事,是嫔妾错怪了皇上。因为落胎和桃夭的事,嫔妾心里始终有个疙瘩,不想面对皇上,其实嫔妾心里想念皇上,想得都快发疯了!”
龙祺目光深邃,久久凝视着满面泪水的宁淳汐,想起了她一直珍藏着的那个面人儿。
那是他幼年时捏了给她的,她珍藏了那么多年,一直带着它入了宫来到他身边。
龙祺曾经深爱过两个女子,闵柔依和桃夭。可闵柔依心机深沉,桃夭令有所爱。
而这个女子却从小就对他用情挚深,他怎么可以忽视她这么久?
“淳儿,若我们能逃过此劫,朕向你保证,从此以后朕的怀抱和朕的心都是你的,不是一天而是一生!”龙祺拥紧宁淳汐,“朕从前一叶障目,从没好好看看身边人。满目山河空念远,从此后朕只怜取眼前人!”
“皇上!”宁淳汐在龙祺怀里含泪而笑。
鸿山附近的小村子里,谢隐和桃夭等人一边打探京城的情况,一边焦急的等着莫然的消息。
已经是第七日了,可莫然还没有回来。
夏兰若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桃夭也坐立不安,就连谢隐也不免焦虑起来。
“公子,我们回来了。”小安和花铃从外面推门进来。
小安一身庄户人打扮,身上穿着一件青布棉袄,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花铃穿着花布棉袄,手上挎着篮筐,他们是化装成一对农家小夫妻进城打探情况去了。
“公子,我们在城里打探到,仅这几天的工夫,又是几员重臣被罢免发配。皇宫外守卫重重,任何人都难以进出。”小安摘下草帽,坐在一张破桌的侧面向谢隐道。
“他们还在清洗朝堂,一旦朝堂被他们掌控,他们就要对皇上下手了。”谢隐担忧的道。
“公子,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小安焦急的问道。
这时,花铃出去端了温热的茶水进来,见小安和谢隐两个人在说话,就没敢上前打扰,只是斟了一碗茶水递给小安。小安正口渴着,与谢隐说着话也没在意,端起茶就喝了个干净。
花铃一见欲言又止,赶紧又斟了一碗递给小安,小声儿道,
“你帮我……”
“递给公子”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小安端起茶一仰头又喝了个干净。
花铃忍不住了,推了小安一下,嗔怨道,
“我是让你替我把茶递给公子,你怎么又喝了?”
“呃……这……”小安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空茶碗,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第一碗就应先递给谢隐,第二碗再自己喝。他倒好,两碗全喝了。
“公子包涵,小的失礼了!我心里想着皇上的事,不由得就走了神儿,花铃递过来我就以为是给我的,结果……您看……”小安颇有些不好意思。
谢隐好笑的看着小安和花铃,真是一对小夫妻模样,笑了笑道,
“无妨。你出去了一上午,怕是渴坏了,见了茶自然要喝,你……”
谢隐说着说着忽然停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下来,眼神定定的看着小安,看得小安发起慌来。
“公子,您这是……”小安摸摸自己的脸,发慌的问谢隐。
“小安,你方才说什么?”谢隐打断了他。
“小的说……说小的失礼了,请公子……”
“不是这句!”
“小的还说,我心里想着皇上的事,不由得就走了神儿,花铃递过来我就以为是给我的……”小安越说声儿越小。
谢隐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脑海里又浮现起老丞相临终之前的情景,
“皇上年轻继位,先帝始终……不放心啊,命我将此玉佩带在身边……必要之时也好……皇上是明君,现在我就把它交给你……你要替我……”
老丞相当时一语未了就没了声音,嘴唇还在动着却发不出声了。
那么,如果老丞相能够发出声音,他下面的话会是什么?
谢隐的脸上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哈,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老丞相为何要把帝王石交给我了!”
“公子,您明白了?”小安和花铃看着谢隐都很诧异。
谢隐起身走过去,亲手倒了一碗茶水递给小安,吓得小安差点儿跪下,谢隐向他笑道,
“小安,我和你犯了同样的错误,人家递过来就以为是给我的。方才是你让我终于明白过来,谢谢你!”
小安愣愣的接过茶碗,又看了看花铃,彻底傻了。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桃夭推门进来。
“桃儿,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老丞相临终之前要把帝王石交给我?”谢隐迫不及待的对桃夭说道。
“嗯?为什么?”桃夭惊讶的看着谢隐。
老丞相临终时已是气息奄奄,说话难免断断续续。
此时谢隐回想老丞相的话,再联想到先帝留下帝王石的用意,他推测老丞相原本要说的应该是,
“皇上年轻继位,先帝始终对他不放心,命我将此玉佩带在身边,若皇上任性胡为,必要之时也好以此为凭劝谏皇上。但现在看来皇上是明君,现在我就把它交给你,你要替我转交给皇上。”
“原来是这样。”想到这帝王石引起的风波,桃夭哭笑不得。
“老丞相在位之时,就已看出高门世族的腐败弊端,也曾想过削弱世族的势力,扶植有才学的寒门学子,我想这就是他要我不可因此萌生退意,反而要当仁不让的原因。”谢隐越想越明白了。
原来是一场误会。
可正因为这场误会,却让居心不良的人钻了空子,害得他们离开了燕齐,又害得皇上陷入了他们的圈套。
“我就说嘛,你才不是什么天灾的祸因呢!”桃夭也替谢隐高兴。
“可是,为何我一离开燕齐,燕齐就突降大雪,天灾也就嘎然而止了呢?”谢隐还是有些纠结。
“夫君,这你就不懂了。我告诉你,在离燕齐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叫西伯利亚的地方,那里的冷空气时常到处乱窜,还有一个贝加尔湖……”桃夭开始给谢隐普及天气常识。
就在桃夭滔滔不绝的给谢隐、小安和花铃讲什么叫气象云图的时候,夏兰若忽然推开门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带着激动的哭腔道,
“公子,夫人,莫然回来了,而且不辱使命!”
所有人听了都为之精神一振!
谢隐勾起唇角,浮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好个莫然!不愧是燕齐的从三品羽林卫护军参领!
看来营救皇上的时机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