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不必生气懊悔,卑职并不敢对丞相大人多做手脚。他确实与先帝有同样的宝血,他母亲也的确是施车国公主,而且老丞相也确实将帝王石交给了丞相大人,这些卑职并不敢欺骗皇上。”郑万全嘿嘿阴笑着道。
龙祺沉吟了一下,这倒不假。
小谢有和先帝一样的宝血,这他是亲眼见过的。
小谢之所以不知道母亲的真实身世,想是端仪公主出宫后没有返回施车国,隐姓埋名留在燕齐,而小谢当时又年幼,因此才没有告诉他。
至于先帝交给老丞相留给下任皇帝的帝王石,小谢确实说过,是老丞相交给他的。
“既如此,那你又做了什么?”龙祺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回皇上,卑职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在细微之处做些改动罢了。比方说买通五行道长散播‘天有二日,国有二君’的谣言;比方说威胁那个接生婆古刘氏在真话中掺些假话;再比方说――”郑万全又顿了顿,脸上露出得意又狰狞的笑,“制造一份假密诏偷偷放在先帝的陵寝。”
龙祺闻言一凛,怒目瞪视着郑万全,
“你说什么?那密诏是假的?”
“皇上明鉴,密诏自然是假的。先帝为何让老丞相将帝王石交给丞相而不是皇上,这个卑职不知,但那密诏确是卑职的杰作。皇上想,先帝已经传位给皇上,又怎会留下那样一份密诏?”郑万全的语气颇有些愚弄的味道。
正是这份密诏激起朝臣们的热议和对皇权稳固的担忧,逼得谢隐难以在燕齐立足,龙祺因此才忍痛让谢隐离开燕齐。
可这密诏竟是假的!
“为了扳倒丞相大人,卑职可是煞费苦心。他被皇上关入大牢时,卑职就曾下手,不想他在大牢里也被皇上保护得极为周全。于是卑职转而让骊夫人托嬿郡主毒死如国公主,借以挑起皇上和丞相的矛盾,却也失败了”郑万全摇摇头,颇为惋惜的道。
那件事多亏了顺子。在龙祺伤心得什么也想不到顾不上的时候,是顺子保护了谢隐和桃夭。
“于是,卑职只好铤而走险。那晚,当卑职巡夜时看到皇上和丞相在校场上对练武艺时,卑职就想到了个一石二鸟的计策。”郑万全阴恻恻的笑道。
龙祺立刻想起来,那夜他将谢隐带出大牢,两人在校场上比武。龙祺遭到了暗器偷袭,谢隐当时有伤在身没能拦接住,便用身体替龙祺挡住了暗器。
偷施暗器的刺客没能抓住,谢隐却因此重伤险些丧命。
龙祺还记得,当时第一个赶过来的人就是郑万全,而且他还一再请求龙祺将谢隐交给他照顾。
好险啊!龙祺的头上渗出了冷汗。
郑万全嘿嘿的笑道,
“那枚暗器就是卑职射出的。原想射伤皇上,再嫁祸给丞相,制造丞相为了如国公主而犯上弑君的假象,不料却又失败了。卑职无奈,只好从丞相的身世下手了。”郑万全道。
“一步步精心周密的谋划,大司马真可谓用心良苦啊!”龙祺忍着怒气,咬牙切齿的嘲讽道。
“谢皇上夸奖!其实这一来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帮了卑职的忙,二来也是皇上提醒了卑职。”郑万全故意向龙祺拱了拱手。
“朕?”龙祺诧异的蹙了蹙眉。
“正是。若不是皇上密令陈宏去暗查丞相大人的身世,卑职又怎会想到这一步?只是皇上念着情分又收回了旨意,陈宏不敢轻举妄动,卑职只好打发崔雷前去调查了。”郑万全又嘿嘿的笑了两声。
郑万全指使崔雷等人在朝上攻击谢隐,龙祺知道崔雷等人必是郑万全心腹。却不想就连他的密卫首领陈宏也被他收买了,真是一群该杀的!
龙祺忍着怒气,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假密诏上的玺印,你从何得来?”
“哈哈哈哈!”听龙祺问出这个问题,郑万全忽然放声大笑,“皇上果然聪慧过人,一语便道中要害!皇上可还记得,您的玉玺曾在皇宫中被钢刀团窃走的事吗?”
龙祺自然记得,就是他和桃夭一起掉下去的那口井里,有一条秘道。钢刀团通过那条秘道随意出入皇宫,竟还盗走了玉玺,后来在卫州鬼愁山清剿钢刀团总坛时才又寻回。
“卑职那时就让人拓下了玺印,制造了一方假玉玺。不但假密诏上的玺印是假的,这几日卑职冒着皇上名义发往京城的诏书上,也都盖着假玉玺的印,否则百官又怎会令行禁止?”郑万全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龙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郑万全的眼神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你早就与钢刀团有勾结?!难怪朕数次命你带兵清剿钢刀团,却始终清剿不净,原来他们在京中的内应就是你!”
“不错!只不过皇上知道得太晚了些!”郑万全哈哈大笑。
龙祺面色凝重,缓缓坐回椅上,心里的寒意更浓了,还隐隐感到了一丝恐惧。
郑万全已经冒着自己的名义开始向朝堂伸手了,可他却被软禁于此一筹莫展。
“皇上不必担心,在皇上下诏禅位给予康之前,卑职可以保证皇上的安全。”郑万全看着一言不发的龙祺,心里得意之极。
“朕最后问你,小谢到底是不是朕的亲兄弟?”龙祺沉默了良久,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卑职不知。”
“小谢的母亲布舍那氏到底是不是被老太后处死的?”
“不是,她确是殉情而亡。”
龙祺没再说什么,只是无声的长叹了一下――小谢,你的母亲不是燕齐害死的。若这一次朕在劫难逃,九泉之下对你也会少些愧意。
死到临头,皇上居然还在关心这些没有意义的事,郑万全莫名其妙,看了看龙祺,不屑的哼了一声正要走,这时一个侍卫推门进来,跑到郑万全身旁对他耳语了几句。
郑万全听了双眼一亮,陡然浮起一脸欢喜的笑,含意莫测的看着龙祺,吩咐那侍卫道,
“快去把人请到这里来!几日不见,皇上怕是思念得很呢!”
那侍卫应了一声出去了。
龙祺见状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来不及细细琢磨这种感觉,就见两个侍卫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淳儿!”龙祺大惊失色,急忙奔了过去。
宁淳汐头发零乱,衣裳脏污,手上脸上都带着伤痕,虚弱的俯卧在地上。
“淳儿,你怎么了?”龙祺蹲下身子将宁淳汐抱入怀中,心疼得连声问道。
“皇上!”宁淳汐在龙祺怀里瑟缩着,将脸埋进龙祺的肩窝,委屈的嘤嘤哭泣起来。
龙祺抬眼怒视着郑万全,冷冷的问道,
“你们不至于对朕的嫔妃动武力吧?”
“皇上言重了。卑职只是觉得回京路远,担心宁贵人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于是便自作主张请贵人回来了。”郑万全看着二人,一脸得意的冷笑。
龙祺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淳儿失败了,没能将消息送到京城就被他们抓了回来,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龙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宁淳汐在他耳边小声道,
“皇上,丞相大人请您将计就计,万不可以卵击石!”
龙祺神情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丞相大人?小谢?他回来了?
“来人,请宁贵人下去好生歇息。”郑万全吩咐那两个侍卫,两人便要上来拉扯宁淳汐。
“住手!”龙祺怒喝一声,那两个侍卫吓得缩回了手。
“我哪也不去!就是死我也要陪在皇上身边!”宁淳汐紧紧抱住龙祺。
郑万全想了想,也罢,反正他们也没有几日可活了,将他二人放在一处,也省得加派人手两处看押,于是便阴笑道,
“既然宁贵人要与皇上做一对同命鸳鸯,那卑职自当成全。”
郑万全说完转身走了,那两个侍卫也赶忙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之后,宁淳汐从地上爬起来,“虚弱”也不见了,眼睛闪亮的对龙祺道,
“皇上,丞相大人说……呜――”
宁淳汐刚说了半句话,就被龙祺突然俯身吻住了,底下的话全被他吻得堵在了嘴里。
“小心隔墙有耳。”龙祺的唇贴着宁淳汐的唇,小声说道。
宁淳汐明白了,仰头回吻着龙祺,微微点了点头。
龙祺抬起头来,忽然一俯身将宁淳汐横抱了起来,转身向内室走去。
四海居的龙榻之上,一张黄缎锦被盖住了相拥的两个人,这可能是眼下行宫里最安全私密的空间了。
“小谢真的回来了?”
“是。丞相大人现在就在鸿山附近。”宁淳汐将一样东西交到龙祺手上,是谢隐的官凭,“丞相大人说,十日后就会动手,请皇上一定要设法拖延,还要……”
宁淳汐在龙祺耳边低低细语,龙祺听了欣喜的一笑――好个小谢!就看你的了!
“淳儿,让你受苦了!”龙祺拥住宁淳汐,体贴的为她掖了掖被角。
“只要能助皇上脱离险境,嫔妾怎样都不辛苦。”宁淳汐紧紧拥着龙祺,懊悔的道,“皇上,嫔妾在丞相大人那还看到了一个人。嫔妾终于知道,从前都是嫔妾无知错怪了皇上,嫔妾好生懊悔,请皇上降罪!”
龙祺自然知道宁淳汐说的是桃夭,他微微一笑,拥紧了宁淳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