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州的捷报像一股清流冲破了宫中沉闷的氛围,人人喜气洋洋拍手称快,曾经那些主和派终于没了声音,一个个心知肚明等大军得胜还朝,那位年轻的丞相更要扬眉吐气了。
桃夭得知捷报后,和花铃抱在一起又笑又跳的欢呼雀跃着――隐哥哥终于要平安归来了,这比什么都好!
龙祺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微微感到有些疑惑。他虽然支持谢隐主战,又有北疆的兵力相助,但他对于此战的结果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原以为即便打胜了,赫图也会纠缠着燕齐死拖活靠,因此龙祺早已做好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有想到竟这么快就大获全胜了。
舒和殿的窗外已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冬景了,望着这一片冰清玉洁的世界,龙祺缓缓点头――看来是早来的冬雪帮助了燕齐,真是天遂人愿!
龙祺心情愉悦,脚步轻快的走进了后殿,见桃夭正坐在桌边费力的摆弄一样东西。那东西由好几个钩子制成,还系着一条长长的绳子。
“桃儿,你在做什么?那是什么?”龙祺一边问桃夭,一边好奇的伸手拿起那东西来看。
“不要动!”桃夭还来不及阻止,龙祺就已经拿起来了,只听“啪”的一声,那些好不容易固定好的钩子一下子散了开来掉落在地上。
“唉,又白做了!”桃夭哭丧着脸叹了一声,抬眼幽怨的看了龙祺一眼,到底不敢埋怨他,想了想才委婉的道,“皇上,您可是皇上啊!您的手就是龙爪,多尊贵啊!所以请皇上高抬贵手,不要乱动。”
桃夭说完将几个铁钩又拼在一起,重新用绳子固定好,继续刚才的工作。
“哪里是朕乱动,不过就是拿来看看,谁想到就这样了。不说你这东西做得不牢固,倒怪朕乱动。”龙祺白了桃夭一眼,看着桃夭专注认真的样子又感觉有些好笑――这小丫头当真恃宠而骄了,对朕看也不看,只顾着做她的小玩意,龙祺不由得上前好奇的问道,“你做的这是什么?”
“飞狐抓。”桃夭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手里继续忙乎着。
“飞狐抓?”龙祺蹙了蹙眉头,想了半天忽然大笑了出来,“什么飞狐抓,是飞狐爪吧?”
“飞狐爪?这东西叫飞狐爪吗?”桃夭这才停下手,抬头诧异的看着龙祺――我说怎么问谁谁都不知道,原来是本姐记错了名字,多记了一个提手旁。
“对,这东西叫飞狐爪,是一种用来攀爬援引的工具,通常由夜行的武功高手使用。”龙祺向桃夭介绍着,忽然觉得有些纳闷,“你做这个东西干什么?”
“我……嗯,因为我听别人说起过这种东西,觉得挺好玩儿的,所以就试着做一做。”桃夭干笑了两声。她哪里能说做这个是为了出宫去见谢隐的?谢隐马上就要回来了,许久不见,她怎么能被宫墙困住而不去看看他呢?
“你一个女孩子喜欢这个,倒真是新鲜。”龙祺匪夷所思的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桌上的那些钩子,“真正的飞狐爪不是绳子捆出来的,是锻造而成的,既能嵌住物体,又能承受住人的重量,你用这一堆小钩子不可能做出真正的飞狐爪,还是算了吧。”
“这样啊。”听龙祺这么一说,桃夭有些灰心丧气。原以为飞狐爪就是几个钩子和一条绳子而已,原来还有这么多说道。可转念一想,也是啊,飞狐爪大小也算一种兵器,哪能是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能做成的呢?
桃夭失望的看着一桌子的钩子和绳子,又沮丧又气馁。见她嘟着小嘴儿一脸的扫兴,龙祺大笑了起来,走过去用身子遮住了桌子,岔开了话题。
“前些日子,赫图的事搅得朕不得安宁,忙得整日困在明政殿里出不来,连桃儿的故事都听不上了。”龙祺说着感叹了一声,“现在想想还是养病的那段日子好,什么事也不用做不用想,每日只躺在床上听桃儿讲故事就好,那样的日子才叫惬意,朕真想再大病一场。”
“皇上,您别胡……您说笑了,哪有人为了听故事盼着生病呢?”桃夭好笑的看了看龙祺。
“对了,你那个乾隆皇帝和香妃娘娘的故事还没给朕讲完呢,是不是应该继续讲给朕听呢?朕还一直惦记着呢。”龙祺向着桃夭凑近了些。
“好,只要皇上想听,我就讲给皇上听。”听龙祺提起那个故事,桃夭暂且将飞狐爪的事放在一边。
“嗯,上次你讲到,那个香妃娘娘被两位公主私放出宫去,和她的心上人一起逃走了。不知这件事若是被那个乾隆皇帝知道了,他会怎么处置?”龙祺在一张红木椅上坐下,兴致盎然的问桃夭。
是啊,皇上会怎么处置呢?本姐也想知道――桃夭偷偷看了龙祺一眼。
“这个……皇上,这么久不讲了,我都有些忘了,需要想一想才行。”桃夭故意翻眼看天,做出一副努力回想的表情,同时偷偷窥着龙祺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若是换了您,您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又问朕?!”龙祺错愕了一下――有这样说书的吗?动不动就给听客出难题!
“是啊,您会怎么做呢?”桃夭一双大眼充满期盼的看着龙祺,她当年上大学时听导师讲课时也没有这么认真过。
“嗯,让朕想想,这样的事嘛……”龙祺在御案上单手支颐,低着头皱着眉琢磨了半天,桃夭看着心里愧得不行,皇上刚刚为了国家的战事殚精竭虑,如今还要为了她的问题冥思苦想,这皇上当得真不容易。
就在桃夭紧张得快要窒息了的时候,龙祺终于开了口,声音透着威严,
“朕觉得身为帝王遇见这样的事,自然会很窝火很愤怒。既愤怒他的儿女们胆大包天,也愤怒他一心宠爱的妃子狠心离去,这无疑都是对帝王权威和尊严的挑战,势必要给他们以严厉的惩罚!”
你你你你是是是这这样想的啊!桃夭从龙祺的话中感到了一阵阵的凉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但是……”龙祺的声音又缓和了下来,“其中一位公主说得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香妃娘娘早就与她的心上人有了忠贞不渝的感情,是她的父亲硬拆散他们将她送进宫来,因此她不爱乾隆皇帝也可以理解。公主和皇子们对香妃的遭遇心存不忍而将她私自放走也是仗义之举,都情有可原啊。”
龙祺这番话听得桃夭的心像坐过山车一般,一悠一悠的高低起伏不断变换着,那叫一个惊险啊!桃夭只好急不可待的又追问了一句,
“皇上,那您究竟会怎么处置呢?”
“朕觉得香妃应该在入宫时就对乾隆皇帝说明实情,不应该等到皇帝对她一往情深时,她却与心上人一走了之,这样太伤人了!”龙祺沉吟着道。
“皇上,如果香妃在入宫时就对皇帝说了这些事,您觉得皇上不会为了得到美人而杀了她的心上人吗?”桃夭问的这个问题,除了当皇上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会想到。
“咦?你是不是觉得皇上都是很残暴的人?”龙祺莫名奇妙的问道。
“不是不是!”桃夭连连摆手,继续追问道,“那么,如果香妃对皇上实话实说,皇上认为是不是就不应该责罚她了,也不应该责罚她的心上人了?”
“朕认为……”龙祺沉吟了半晌,刚说了半句话,就见顺子走了进来。
“皇上,内事府的人向皇上回话,正在外面候旨。”顺子拱手毕恭毕敬的道。桃夭暗暗白了顺子一眼,这是她第一次对顺子进来打搅她和皇上感到不满。
“让他进来吧。”龙祺笑着向顺子点了点头,顺子领旨出去传了内事府的人进来。
原来,进了腊月,龙祺的寿诞就快到了。
前段日子,因前方有战事,内事府摸不清皇上的心思,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准备,但皇上的寿诞是大日子,又不敢不准备。于是悄悄问过顺子,顺子也拿不定主意,只叫悄悄准备着,等寻个皇上高兴的时候问过了再定。
成州传来捷报后,龙祺的心境一日比一日开朗,这日与桃夭在殿内叙话,又屡屡传出笑声。顺子觉得机会到了,便通知内事府过来请皇上示下。
因为前方还在打战,龙祺不想太过隆重的操办自己的寿诞,以免前方军士寒心,但内事府的执事公公和顺子都劝龙祺不可简慢,一来皇上寿诞是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二来皇上正可趁寿诞之机去宗祠为生母进香,三来快到年下了,宫里先前因为战事冷清了好些日子,如今先热闹热闹也好。
龙祺被劝了又劝只好答应了,但吩咐将寿宴的日子放在谢隐率大军凯旋之后再办,正好借寿宴之机为大军接风洗尘,同时用皇上的寿宴之酒犒赏丞相和三军将士。
旨意一下,内事府开始大张旗鼓的准备为皇上贺寿的事宜,各宫各处也开始忙碌着准备给皇上的寿诞贺礼。成州告捷,又遇皇上寿诞在即,马上又要过年了,连着几件喜事使宫里久违的喜庆火热的气氛又回来了。
就在这喜事连连、人人欢欣的时候,宫里竟又出了一件大喜事――贵人宁淳汐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