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中,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连负责打扫的太监都不知躲到哪里避雨去了。桃夭在池水中挣扎着渐渐下沉,但意识却仍然很清醒――完了!曾经面对歹人九死一生,可这一次看来本姐是死定了!
她在挣扎中透过大片的池水看到池底幽深黑暗,可越是挣扎就越是向下沉去。就在桃夭心急绝望,意识也渐渐模糊的时候,她周围幽暗的池水中忽然一左一右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两扇门!
那是什么东西?!桃夭惊愕的看着那两扇随着池水的晃动而一浪一浪波动的门,惊讶得一时忘了自己此刻危急的处境。
她睁大眼睛向左边的门里望去,门里竟是一个她十分熟悉的地方――那不是古生物博物园吗?!
透过波浪似波动的门,桃夭看到博物园的天然池旁边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里,人人脸上带着紧张凝重的神情,有的人在拍照,有的人在打手机,
“喂,120吗?我这里是古生物博物园,有一个女孩掉到博物园的天然池里了,捞上来后奄奄一息,一直昏迷不醒,你们快来吧!”
“她身上有没有什么证件?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她的家属或者她的同事?”
“立刻关闭天然池展区,保护九星莲化石。”
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古生物博物园的工作人员来了,就连记者也来了,一大群人围在那里指挥着、叫嚷着、采访着闹成一团……
这不是我掉进天然池的那一日吗?原来竟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应!天啊!爷爷奶奶知道了该有多着急啊!我还有一大堆客户等着我呢!
桃夭下意识的向那扇门走过去,可就在这时,她耳边听到了一声温柔的呼唤,
“桃儿!”
桃夭停下步子,回过头顺着这声呼唤又向右边的门里看去,门里同样是一个她十分熟悉的地方――相府的月明阁。
只见月明阁的窗旁,谢隐倚窗而立,正凝视着她亲手绣给他的那条丝帕,那个微信表情调皮的冲他笑着,可他的眉头却一直紧锁着。
“桃儿一个人在宫里实在太危险了!皇上的宠爱、嫔妃的妒嫉、太妃的愤怒,随时都会让她处于险境!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我要立即向皇上说明一切!任何责任由有一人承担,我不能再让桃儿一个人去面对!”谢隐眼中流露出担忧而绝决的神色,转身毅然的向外走去。
“丞相大人,事关重大,请您三思啊!”小安急急的拦住谢隐。
“我曾说过,天意让我遇到了她,我此生便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和她在一起!我不能失去她!不能没有她!”谢隐坚定的低吼着,可转过身去竟有一滴水滴落到尘埃里。
桃夭看着谢隐,眼里不知是进了水还是充了泪,竟模糊起来。多日不见,隐哥哥明显瘦了,还是穿着那件月白长衫,可长衫下的人却变得风骨清瘦。
“隐哥哥!”桃夭声音颤抖的唤了一声。
左边是现代,右边是古代;左边是亲人,右边是爱人。桃夭咬着唇望着左右两扇门,她该如何选择?
“桃夭,你他大爷的给我听好了,如果你敢不作我谢隐的娘子,这辈子无论上天入地,本相都绝饶不了你!”
搞什么?本姐都是快死的人了,还要威胁我?
“桃夭,他大爷的,我谢隐在此发誓:如果让我找到你,我将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你休想再离开我半步!”
这简直是要把我终身监禁的节奏啊!不过,是监禁在相府里还是你的心里?
“我幼年时就没了父母,在被先帝收养之前,每天都在孤独和恐惧中度过。你不见了,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我再也找不到你,我又体会到了那种切实的恐惧。”
安啦!本姐不是说过了嘛,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以后我会陪着你。我还说过我不要别人,只要你!
“我收了你如此贵重的礼物,也当回礼才是。可我今日没有准备,只好等选秀过后,用一品丞相夫人大婚的聘礼当作回礼了。”
OK!这可是你说的。堂堂丞相可要说话算话哦,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
朦朦胧胧之中,桃夭向左边的门又望了一眼――爷爷奶奶,对不起!他对我很重要,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请你们再等等我!
桃夭看罢收回目光,毅然的跑进了右边的门!
一瞬间,相府和谢隐都消失了,只有大片池水无情的灌入她的口里鼻子里,呛得她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她渐渐涣散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扑通”一声跳下了净池,奋力的向她游了过来。她想向那个身影伸出手去,可胳膊还没抬起来,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桃夭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所在还是她十分熟悉的地方,考究的龙榻、明黄色的帷帐、气派非凡的摆设、幽微的龙涎香气――舒和殿。
桃夭一时感觉有些错乱,她使劲儿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又睁开,努力梳理着思绪。两扇门,她的选择,相府,隐哥哥,淹没她的池水,还有那个明黄色的身影……
明黄色的身影?对了!明黄色的身影!
桃夭呼的一下坐起了身子,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欢喜的叫道,
“哎哟,您终于醒了!这可真是‘老太太扔拐棍儿――腿(忒)好了!”
桃夭一转头就看到了顺子那张微笑和善的脸,还有花铃含泪的双眼。
“公主,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自从来了燕齐,花铃就总为桃夭担惊受怕,也总在说这句话。
“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每次死里逃生,桃夭也总对花铃这么说。她摸了摸花铃的脸,为她擦去眼泪。
“小顺子,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回到了舒和殿?”桃夭抬头问顺子。
“主子,您不记得了吗?您掉到净池里去了,若不是皇上救了您,只怕您这会儿已经是‘老和尚搬家――吹灯拔蜡’了。”顺子与桃夭相熟,知道桃夭是个随和的人,也不计较规矩礼节,因此言语也不避讳。
桃夭又想起了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果然是皇上!竟然是皇上救了我!
桃夭转头向殿内看了看,可除了顺子和花铃之外只有两三个宫人,却没见到龙祺。桃夭淹了水又受了惊,若在往常龙祺一定会守在桃夭的床边,可此时他竟然不在。
“皇上呢?皇上在哪儿?”桃夭又问顺子,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皇上他……唉!主子,您不知道,皇上他为了救您,他……”顺子叹了口气,愁容满面的向前殿看了看。
桃夭的心猛的一紧,脸色也变得苍白了,顾不得再细问便下了床急匆匆的向前殿奔去。到了前殿看到眼前的情景,桃夭立时惊呆了!
只见七八个太医正围着御榻忙乎着,又是诊脉又是喂药,还不时的低声商议着,人人一脸凝重的神色。御榻对面,几乎所有受册封的嫔妃都到齐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紧张的向御榻上张望,昭太妃坐在椅上用帕子抹着眼泪。
桃夭一见吓了一跳,奔上几步向御榻上看去。只见龙祺侧着脸躺在榻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双颊却烧得通红。宫女们紧张的进进出出,药一碗一碗的送进来,额上的帕子换了一回又一回。
桃夭的心立时被愧疚和无奈抽紧了――怎么会这样?我还没为你挡刀呢,你倒为我病成了这样!天啊!别让我再欠你的恩情了,我怕我还不起!
“皇上!”桃夭叫了一声就要奔向御榻,却被郑文秀一把扯住了。
“你还有脸来看皇上!笨手笨脚捡个手帕还能掉进池里,若不是为了救你,皇上会着了风寒病成这个样子吗?”郑文秀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训斥桃夭。
“我不是自己掉进去的,是不知道被哪个孙子给推下去的!”桃夭此时哪有心思去理郑文秀,随口说了一句就又要去看龙祺。
“你给本宫站住!”昭太妃一声怒吼将桃夭吓了一跳,她停住步子怯怯的转过身子,见昭太妃正对她怒目而视。
“过来!跪下!”昭太妃又一声怒斥,桃夭只好走过来在昭太妃面前跪下。
“本宫不管你是自己掉下净池还是有人推你,本宫只问你,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迷惑皇上,让他为了你竟连命也不顾!冒着那么大的雨,又跳进那么冷的池水中,怎能不受风寒?难道皇上对你还不够偏爱,你还要矫情的使这等苦肉计!如今你瞧瞧皇上病成什么样子了!”昭太妃怒得拍着桌子吼道。
“太妃娘娘,这不是手段,这是……唉――”桃夭叹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跟昭太妃解释――你有好几次问我那是什么,这就是爱――桃夭忽然想起了张杰的歌词。
“太妃娘娘息怒,请听嫔妾一言。”一个人跃众而出,并肩跪在桃夭身边,正是宁贵人宁淳汐,“桃夭掉下净池纯属意外,皇上救了桃夭也实属偶然。桃夭并非有心累及皇上伤了龙体,桃夭对皇上一片诚挚爱意,怎么会忍心伤害皇上呢?”
“你倒是会做人!”昭太妃又将怒气转移到宁淳汐身上,“见皇上得意她,你便这般护着她替她说话!只想着固宠,也不担心皇上的身子,枉费了皇上如此抬举你!”
“太妃娘娘……”宁淳汐还要再说,桃夭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有我一个人给她出气就够了,别再搭上你。
昭太妃仍旧怒不可遏的逼问桃夭,
“你说!你到底给皇上喝了什么迷药?”
“母妃,朕这里有这么多药,您看看到底哪一碗是迷药。”御榻之上忽然传来龙祺虚弱的声音。
“皇上,您终于醒了!”太医们几乎要欢呼起来。
“皇上,你醒了?你觉得怎样?可好些了?”昭太妃和一众嫔妃呼啦一下围到御榻旁,七嘴八舌的向龙祺问安。
“这么吵,朕不想醒也不成啊!”龙祺支起半个身子靠在靠枕上,疲惫的闭了闭眼睛,无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