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谢隐在文澜斋难以入眠。快到午夜的时候,竟然听到有夜行人在房上走动的声音。谢隐出门查看,又发现有一个侍女被打晕在后园的水井边。
谢隐警觉起来,他知道自己当丞相这些年,虽然察查吏治,造福百姓,但也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浙州案查办了昭太妃的侄子郑喜山之后,早有一些人对他恨之入骨。
想必这胆敢夜晚潜入相府的人来意不善啊!月明阁必须要加强防守,千万不能出事!谢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桃夭,于是他连夜搬回了月明阁隔壁的云开馆。
桃夭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只要谢隐搬回来她就开心。夏兰若总在后园书房深居简出,谢隐搬回云开馆后,他们便不能经常见面,这一点也让桃夭很满意。两个人每天出来进去,抬头不见低头见,却都抹不开面子说话。
一连几夜过去,府中安然无事,夜行人也没有再出现过,谢隐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这段日子,龙祺忽然喜欢上了纵马,时常叫谢隐陪他去城郊纵马。自从“春药事件”之后,龙祺再没有约闵柔依见过面,心情也始终郁郁不乐,纵马就成了一种排遣和发泄。正巧谢隐的心情也不好,于是君臣俩在郊外纵马,常常一跑就是几个时辰。
这日黄昏,谢隐陪龙祺去城郊纵马回来,进入云开馆时,见隔壁月明阁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儿声音。谢隐微微蹙了下眉,这是去哪儿了?天都快黑了还不回来。
小安接过谢隐的马鞭,谢隐指了指月明阁刚要向小安询问,忽然就见花铃从外面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的叫道,
“丞相大人,不好了!公主!公主她不见了!”
花铃跑到谢隐面前扑通跪倒,急得直哭。谢隐大惊,一把拉起花铃,急切的追问道,
“公主不见了?何时不见的?怎么不见的?”
“下午公主叫奴婢陪她上街去买木炭,可是现在是夏天,根本找不到卖木炭的。后来我们好不容易在西市找到一家,可就在奴婢装木炭的时候,一回身公主就……就不见了!奴婢到处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公主。都怨奴婢没有看好公主……”花铃自责不已,哭得可怜。
这么热的季节,桃夭买木炭干什么?谢隐十分纳闷。然而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必须尽快找到桃夭。
桃夭来燕齐的日子已经不短,平时也经常上街游逛,她不会不认识路。这么说,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被什么人抓走了――谢隐想起了几天前的夜里出现在府上的夜行人。
我真该死!怎么会如此疏忽大意?只想到他们可能会趁夜在府里使鬼祟,怎么就没想到他们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府外动手脚呢?还有,他们为什么要抓桃夭?如果桃夭有什么三长两短……谢隐只觉冷汗透背,不敢想下去了。
“丞相,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奏明皇上?”连小安也不安了。
谢隐努力压制着自己,想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却怎么也定不下来。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急躁和担心――桃夭千万不能出事!她绝不能出事!
“现在事情还不明朗,暂时不要惊动皇上。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必然还会有下步行动,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找到桃夭。小安,带齐府上的人,跟我去找人!”谢隐尽量保持着理智。
“是!”小安赶紧跑去召集人手,谢隐转身急急的向外面走去。
然而一连三天,谢隐都是无功而返。桃夭就好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又仿佛是从没来过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桃夭这个人。
这种感觉令谢隐产生了一种切实的恐惧,就像他幼年时失去父母,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度过漫长黑夜时的恐惧――那是一种害怕失去而又无助的恐惧。
丢了皇上的秀女是大事,但丢了自己的心上人更是大事。谢隐没有了往日的骄傲、镇定和洒脱,焦虑得一连几天寝食难安,一心只记挂着桃夭的安危――难道这就是爱?
“桃夭,他大爷的,我谢隐在此发誓:如果让我找到你,我将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你休想再离开我半步!”谢隐望着无垠的夜空,咬牙切齿的道。
与此同时,在距离京城二十里处的荒郊里,有一座破旧的小庙。小庙里没有佛像,却有一间阴森的地牢,桃夭在地牢里已经被关了三天了。
她记得那日她和花铃上街去买炭,在花铃忙着装木炭时,桃夭看到墙角处有一个篓子上写着“银炭”。她想起《甄嬛传》中眉庄就曾给甄嬛送过这种银炭,她便好奇的去看。
谁知,她刚走过去,墙角后忽然转出一个人来,二话不说对着她一掌劈下来,桃夭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甚至都没看清那个打晕她的人,等她从昏迷中醒来后,就已经在这间地牢里了。
一个人被关在这阴森森、脏兮兮的地牢里,桃夭简直欲哭无泪。自从她穿越过来后,又是如国公主,又是皇上秀女,又是相府贵客,受尽了隆遇和荣宠,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
“我以为我的穿越之旅都是停靠在王宫、皇宫或相府那样的地方,原来还有这一站――地牢!”桃夭摇头叹息,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什么人这么可恶!为什么要抓我呢?难道是云桃樱?或者是刘二爷?我穿越过来后也就得罪过这两个人啊。可云桃樱明明在如国,不可能到燕齐来报复我。难道是刘二爷?他大爷的,他还记得我?”
“咕――”肚子传来抗议的叫声,桃夭捂着肚子坐到地上。
哎,好饿呀!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绑匪,关了人质却不给饭吃,难道是要将人质饿死不成?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刀杀了痛快,何必这么费事?
桃夭摇了摇头,别说,这么没水准没节操的做法,还真像是刘二爷那伙人的风格。
想起刘二爷,桃夭立刻联想到了夏兰若。糟了,我不在相府的这几天,夏兰若和谢隐会做些什么?他们不会……想到这儿,桃夭忽然生起气来,
“死谢隐,臭谢隐,都怪你!我失踪了这么多天,你也不来找我!是不是又和夏兰若窝到后园研究苏东坡去了?如果真是这样,等我回去我饶不了你!”浑身无力动不了,桃夭只能在心里“左一勾拳”“右一勾拳”。
“大哥,你说今晚谢隐会上钩儿吗?”地牢的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压低的声音。
“哼,皇上的秀女在我们手里,谢隐不敢不来。”一个男人粗哑的声音说道。
桃夭忽然一怔,咦?好熟悉的声音,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听到他们言语中提到谢隐,桃夭爬起身悄悄走到地牢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用这个秀女要挟谢隐,约他到庙东的小树林里见面,必须只身前来,否则我们就杀掉这个女人!谢隐奉皇上口谕照料这个秀女,他一定不敢让她出事,定会只身赶来,到时我们的人就埋伏在四周将他就地擒获!”那个粗哑的声音又说道。
“大哥,谢隐的武功可不含糊,我们对付得了吗?”第一个人有些担忧。
“猛虎也敌不过一群狼,只要他只身前来,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什么?何况我们手上还有那个秀女做人质。等事情一了,我们立即撤走,谢隐死得不明不白,皇上也查不出是谁做的,又能奈何?”那个粗哑声音倒是镇静。
“大哥说的不错!只要除掉谢隐,就再没有人挡咱们的路了。”第一个人嘿嘿笑了笑。
“不过这件事可要做得干净些,千万别出差池!郑喜山只是打了谢隐一巴掌,就丢了脑袋。咱们这次可是要杀他,万一失了手,我们这些人都性命不保!”粗哑声音又叮嘱了一遍。
这番话听得桃夭浑身一激灵!他大爷的,他们这是要用她来做人质,设计谋害谢隐啊!
等等!设计谋害谢隐?打了当朝丞相而丢了脑袋?谢丞相?怎么这些话都这么熟悉,究竟是在哪里听过呢?
桃夭饿得两腿发软,在门上贴不住,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咦?就连这躲在门后偷听的情景也似曾相识,好像曾经在哪里也这样做过?
在哪里呢?桃夭暗骂自己是猪脑袋,人家夏兰若能将苏东坡写的东西全都记在脑袋里,可她怎么就什么也记不住呢?
想起夏兰若,桃夭忽然猛醒过来,
“啊!我想起来了!醉花楼!”
桃夭终于想起来了,就是她第一次去醉花楼的那晚,她曾在花厅后的那个包间外,听到过这个粗哑的声音,当时他们就在研究要对付谢隐!
难怪我第一次听到“谢丞相”这个称谓时,会觉得那么熟悉。
桃夭忽然有些恐惧,这恐惧让她忘了饥饿忘了腿软,一下子跳了起来!他们早就谋划着要害谢隐,都怪我这猪脑袋,怎么才想起来!要是早想起来,也好告诉谢隐多多提防啊!
眼下他们要用我做人质,设计谋害谢隐!不行!谢隐千万不能出事!他绝不能出事!我要去告诉他,这是陷阱。他不能来,他千万不能来!
可是,我怎么才能逃出去给谢隐报信呢?桃夭正苦恼着,就听到外面那个粗哑的声音说,
“给地牢里那个女人送些吃的,别让她饿死了,留着她还有用处。”
送饭?好哇,这群歹人终于做点有水准的事儿了,我吃饱了才好逃出去,而且……桃夭忽然想到了一个逃出去的办法――电视剧中不是常有这样的情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