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东厢房里,平涵公主、闵柔依和骊夫人三人围桌而坐面面相觑。谁也想不明白,皇上深夜驾临,却既没有见主人,也没有见客人,那究竟所为何来呢?
“依本宫看来,必是皇上想念柔依,这才深夜到来。本打算见面,又觉得孤男寡女于深夜相处实为不便,这才又离开了。”老实又单纯的平涵公主,想事情也极为简单。
“公主殿下所言甚是,皇上心里必是……必是……”骊夫人本想顺着平涵公主溜几句,却不知该从何溜起,事情明显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
如果皇上觉得孤男寡女相处不便,以前也不会频频约闵柔依去宫里私见;如果皇上是觉得深夜相处不便,那他干脆就不会来。最重要的是,如果皇上真的想念闵柔依,又怎会到府而不见,更不会这么久没有约会她了。
那皇上究竟所为何来呢?
闵柔依愁眉深锁,心里坠坠不安,骊夫人也是一脸的阴云密布,母女俩都觉得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只有平涵公主面容平静,毫不在意,
“这有什么打紧?虽然我们未曾迎接圣驾,可皇上心胸宽广,也并不曾怪罪啊。等本宫进宫时见了皇上,问一问皇上昨晚为何来府也就是了。”
几日后,平涵公主进宫时见着龙祺果然问了,但龙祺自然不会跟她说实话,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平涵公主也毫不怀疑,回去告诉了南族母女,但骊夫人和闵柔依却并不相信,心里仍是疑云阵阵。
在相府里,桃夭果然再也没有抱怨过,每天认认真真的跟着何掌事练宫规,让走就走,让笑就笑,让跪就跪,听话得很。何掌事以为是选秀临近,桃夭终于不敢再懈怠了,其实桃夭是觉得只要忍过这黎明前的黑暗,就会盼来胜利的曙光。
夏天即将过去,天气也不再那么炎热,早上的空气更加清新凉爽。这日清晨,桃夭出了月明阁,来到相府的花园里。花木和青草上还带着露珠,呼吸间都是清新的草香味。
桃夭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然后就听到从晓风亭那边隐隐的传来长剑划在空中的“嗖嗖”声。
咦?这个时候丞相怎么在练剑呢?他不是应该去上朝了吗?桃夭微微一笑,便好奇的向晓风亭走去。
转过一座假山,桃夭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正在晓风亭下的草地上练剑。剑锋闪转飞舞,震起地上的细草,震落树上的绿叶,都随着他的剑锋上下纷飞,最终散落成一片。
哇――!好厉害啊!桃夭看得目瞪口呆――这真是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啊,当真是高手济济呢!
看那男子全神贯注,剑影灵动,桃夭忽然生了孩童之心,起了促狭之意,想捉弄一下这个舞剑的男子。她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枚小石子攥在手里,然后不动声色的扬起手将石子猛的掷向了那个舞剑的男子。
那男子舞剑舞得正投入,忽然听到石子飞来的声音,不及细想就下意识的挥出了手中的长剑,正击中那石子。石子受到这股巨大的力道,转变方向又飞了回来。
桃夭正为自己的恶作剧捂着嘴偷笑,忽然就看到那枚石子在空气中擦出咝咝的鸣响,正冲着她破空而来!桃夭立刻傻了眼!
啊――!天哪――!不是吧?这么不禁逗?不过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要我的命吧?――石子破空而行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了桃夭的面前,她根本不及躲闪,惊恐之下闭上了眼睛――啊!救命啊――!
在这紧要关头,桃夭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手从身后迅疾的抱住了她,然后飞快的转了个身,耳边就听到那枚石子破空飞过,然后落地的声音。桃夭这才惊魂稍定,睁开眼睛就看到谢隐关切的眼神。
“丞相,他要谋杀!”桃夭从谢隐的怀中挣脱出来,用手指着那边那个练剑的年轻男子气愤的说道。那男子见到谢隐,早已收了剑向这边走来。
“莫然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安好。”那年轻男子对着谢隐单膝跪倒请安。
“莫公子不必多礼,起来吧。这位是如国的桃夭公主,她方才只是与你开个玩笑,还请你不要介意才是。”谢隐替桃夭解释,并表达了歉意。
“是在下方才莽撞,出手不知轻重,惊了桃夭公主,还请公主殿下恕在下无礼。”莫然向桃夭抱拳赔礼。
这人行不行啊?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一句莽撞就算了?若不是我家隐哥哥来得及时,我这会儿已经横尸于地了!桃夭惊魂方定但怒气未消――必须骂他几句出出气!桃夭从不否认自己小气。
“我差点儿被你的莽撞给害死,你道个歉就……就……就算了吧,你也不是有意的。再说,是我有错在先,玩笑开过了头,也请你不要介意哈。”桃夭的话忽然发生180度大转弯,是因为她这时才看清那莫然的模样。
刚才看他舞剑,身形灵动,招式凌厉而霸气,可此时看他的模样,竟是眉清目秀,白白净净,很有几分书生气。虽不能与谢隐相比,但气质上倒颇有几分相似。
乖乖!这不仅是一个英雄辈出、高手济济的时代,还是一个帅哥如云的时代啊!燕齐果然是人杰地灵,不只盛产色狼,还盛产帅哥!桃夭也从不否认自己有点儿“小色”。
“不敢,桃夭公主言重了。”桃夭态度的瞬息转变,令莫然明显错愕了一下。他一时摸不着头脑,觉得这位如国公主怪怪的。
“桃夭公主,这位是莫然莫公子,皇上亲封的正四品羽林卫中郎将,刚刚从宁州回京任职,现在是相府的卫队长。”谢隐看了桃夭一眼,暗暗笑了笑,为桃夭介绍莫然。
“哦,正四品的羽林卫中郎将啊!莫公子年纪轻轻就做了这么大的官儿,真是了不起啊!”桃夭满口称赞,仿佛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转头却偷偷皱了皱眉――羽林卫中郎将是个什么官儿?正四品的官是大是小?谁明白这些?!
“桃夭公主过奖了!在下能有今天,全赖皇上天恩和丞相大人提携。”莫然态度谦和,谈吐有度,实在讨人喜欢。
“莫公子,你刚才练的那个招式叫什么名字?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你,看到你把那些花草树叶震得满天飞,真是好厉害啊!你这是家传家学还是师承何人呢?”桃夭想跟莫然套近乎,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竟然把武侠小说里的台词都用上了。
“让桃夭公主见笑了。在下不过是随便练练,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更不敢在丞相大人面前班门弄斧。”莫然被桃夭的盛赞和热情弄得竟红了脸,看起来更加可爱。
桃夭全然不觉自己热情得有些过头了,见莫然红了脸,更加觉得他这人很有趣,
“谁敢说你那是雕虫小技?我觉得你的剑使得真是太威风、太厉害、太完美、太……”
“咳――”谢隐发出一声不大痛快的咳嗽,打断了桃夭的那一连串“太”字句。桃夭这才发现谢隐一直在看着她,而且神情有些不满。
糟了!我家隐哥哥吃醋了!还是收敛点儿吧,这主儿可不能得罪!桃夭赶紧将注意力从莫然身上拉回来。
“桃夭公主,你可能有所不知,练武之人在习练武艺时是全神贯注的状态,这个时候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招式上,对于突然而来的攻击会做出下意识的反应。因此,跟一个全身心投入练习武艺的人开玩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请公主下不为例!”谢隐一脸正色,很认真的对桃夭说道,可见这件事的严重性。
桃夭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偷偷吐了吐舌头――我说这主儿不能得罪吧?看看,挨训了吧?
一大清早就闯祸,桃夭有些难为情,一边假装看风景一边慢慢的走进晓风亭,谢隐随后跟了来。
“刚才我对你说的话,你千万给我记好了!以后不许再做那样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谢隐心中担忧,忍不住又告诫了桃夭一遍。
“你放心吧,我知道了。”桃夭绞着两手的手指,小声儿嘟囔着。
“不过,他差点儿伤了你的性命,你却这么容易就原谅了他,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谢隐含意莫测的向桃夭说道。
“这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本姐本就是心胸宽阔、性情豁达之人,再说他又是你的卫队长,我怎么会与他斤斤计较呢?”桃夭迎着风撩了一下头发,显示自己的洒脱和豁然。
“你不与他计较,只怕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卫队长,而是因为他长得一表人才吧?”谢隐一语中地的拆穿桃夭,俊朗的脸上笑得邪恶。
“你……你怎么知道的?”桃夭转回身愣愣的看着谢隐――不是吧?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
“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出来的――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看我的眼神就是这样。”谢隐微笑着压低声音说道。
“不会吧?我看他的眼神怎么会跟看你的眼神一样呢?他确实长得帅,但还是没法跟你比,你可是燕齐的一大奇景耶!五百年才出一个的……”桃夭夸张的夸赞着谢隐,倒弄得谢隐不好意思起来。
“什么奇景不奇景的,市井传言你也信?本相再提醒你一次,以后不许再开那种玩笑了!”谢隐还是不放心没深没浅的桃夭。
“知道知道,你们燕齐帅哥多,而且个个不好惹。”桃夭嬉皮笑脸。
“不好惹你不是也惹了?难道你想赖账不成?”谢隐故意板起面孔,随后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