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易怀歌在周府吃了些饭,又和周长吟喋喋不休了一会,这才弯腰上了马车。
周长吟撩着帘子朝易怀歌叮嘱:“你回去了之后别总是和皇上置气听到没有?进宫述职后便回你的将军府待着,不要总是出去乱跑惹祸。”
易怀歌无语,道:“你们是把我想象的多会惹事啊,不光庄泽宇这样说,你也这样。”
周长吟还是不放心,道:“如果真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去我家找我爹吧,他虽然早已不问朝事,但是在朝中起码也算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了,说话的分量还是有的。”
易怀歌哭笑不得,道:“闭嘴吧长吟兄,就别咒我了好吗?”
周长吟想了想,还是皱眉叮嘱了几句,这才道:“保重。”
易怀歌道:“你也是,等今年回京,你一定要给我带你和陈音的好消息回来啊。”
周长吟一愣,接着立刻恼羞成怒地把帘子甩上,怒道:“赶紧走吧你!”
易怀歌在马车里轻笑出声,不一会,马车便缓缓驶出了周府,被易长风带人护送着到了承绍城外,和驻扎在外的军队汇合后,这才开始往京城里赶。
一路上,易怀歌都在马车中窝着,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骑马,把她憋了个够呛,所以只好成天成天的睡觉。
就这样奔波了五六日,马车才终于到了京城中。
进城时,易怀歌正在马车中睡觉,朦朦胧胧间听到耳畔一阵喧哗吵闹声,她皱着眉头坐了起来,撩开帘子轻轻敲了敲车壁,道:“长风?”
接着,耳畔骤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是公主啊!公主回来了!”
“啐,不要瞎说,要叫将军!”
“将军眼睛上怎么蒙着白布?是受伤了吗?”
“据说是最后一站上被敌国的火药石伤到了眼睛,希望无事吧。”
“将军!易将军威武!”
“……”
易怀歌被吓了一跳,细细听来这些声音竟然都是在称赞自己的,她不明所以,不过这个时候,易长风已经策马走了过来,低声道:“将军,咱们入城了。”
易怀歌这才放下心来,她眼睛瞧不见,只好胡乱朝着车帘外招了招手,接着不出意外又听到了一阵欢呼尖叫声,易怀歌有些羞赧,飞快将帘子放下了,将外面的声音隔绝开来。
因为此战打的太过漂亮——如果不是主帅受了重伤的话——所以京城中的大多数人听到易怀歌今日进城,便自发前来迎接,把整个主街堵了个水泄不通,军队磨蹭了大半日才终于在一阵称赞声中到了宫城外。
马车倏地停下,易长风策马上前,朝着守城的侍从道:“易将军请求进宫面圣。”
那守城的将士似乎也是易怀歌的拥趸者,见状十分亢奋,但是还是尽忠尽职地抱拳道:“末将问易将军好,但是陛下有令,武将进城一律卸甲步行而入。”
易长风眉头皱了起来,他从马上翻身而下,道:“陛下难道不知道将军受了伤吗,怎么还能让她步行而入?”
那侍从也十分无奈,只好朝他苦笑,道:“将军息怒,这是陛下的圣令,吾等也不敢违抗啊。”
易长风闻言神色更冷了。
而这时,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人撩开了一条缝,易怀歌端坐在里面,淡淡道:“长风,算了,不要为难别人了,既然如此的话,你就替我卸甲进宫一趟,将此番的战绩细节一五一十地告知陛下吧,我身体有恙,便不去了。”
易长风颔首道:“是。”
那侍从顿时满脸难色,正要说什么,易怀歌却直接甩上了车帘,很快,马车便再次折返了回去。
易怀歌本来腿脚就不便,眼睛也不好使,易楚歌不让人来接她就算了,还要让她卸甲一路走过去,易怀歌虽然这么多年性子早就被磨的光滑了,但是那棱角却没被完全磨去,当下就不伺候了,直接转身就走,想必易楚歌应该也没想到易怀歌会这般说走就走吧。
易怀歌直接回去了宫外的将军府,还没下车便被一众下人围了上来。
易怀歌的将军府乃是先皇所赐,她虽然常年在军中很少回来,但是里面的下人却处处守规矩,将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易怀歌被人扶着下了马车,将军府的管事在一旁难掩喜色,躬身道:“恭迎将军回府。”
易怀歌听着声音倒是熟悉,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人的名字叫什么,只能隐隐约约记得似乎是姓夜,她微微点头,道:“这些年也劳烦夜管事帮面打理侯府了。”
夜管事看着也只是二三十岁的样子,但是为人处世极其稳重,闻言笑了起来,道:“折煞小的了,将军请,我前几日已经让人把将军的寝房收拾好了,您一路奔波,可以先吃些东西沐浴后睡一觉。”
易怀歌浑身酸涩的不行,闻言点点头,道:“好。”
众人将易怀歌一路拥簇进了将军府中,易怀歌瞧不见,但是大概也能猜出来,此时的将军府大概和她上次回来时没什么两样。
她隐隐约约嗅到了些许花香,鼻子动了动,轻声道:“什么花开了?”
夜管事在前方引路,听到这句话轻轻笑了,回答道:“是今年的晚樱开了,昨夜里一夜开了满枝头,瞧着可好看了,将军修养几天,眼睛好些了便能瞧到呢。”
京中的风远远没有边疆那般寒冽,易怀歌在原地感受了一下,末了轻笑了出来,淡淡道:“在边关寒苦惯了,乍一回到了京城,还有些不适应。”
夜管事连忙道:“此番打了胜仗,将军能在京中休养生息一段时日了,可以趁此机会好好享受享受了,来,将军,咱们到了,当心脚下的门槛。”
易怀歌被人扶到了她的院子中,偏室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易怀歌将他们挥退,终于洗了个热水澡。
等到易怀歌摸索着将衣服穿上,出了偏室时,夜管事正在布菜,瞧到易怀歌摸索着屏风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扶着她坐在了饭桌前。
易怀歌嗅了嗅饭菜的味道,眼睛一亮,道:“好长时间没有尝过将军府的厨子做的饭菜了,还是那么香。”
夜管事笑的一脸和气,拿着筷子给她布菜。
易怀歌吃完了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易长风推门走了进来。
易长风抱拳道:“将军。”
易怀歌吃了个半饱,将筷子放下,轻轻摆了摆手,夜管事惯会察言观色,闻言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便掩上了门。
易怀歌淡淡道:“皇帝什么反应?”
易长风有些无奈,道:“看起来有些恼怒,他责问我为什么将军没有亲自面圣,我说你眼睛和腿受了重伤,不便行走,他这才没有再抓着这个问题。”
易怀歌轻笑了一声,道:“唉,他怎么还是这样啊,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易长风道:“陛下听说您受伤,还让人送来了一堆补品,都在外面摆着,将军您看……”
易怀歌挑眉,理所应当道:“当然是收下了,他赐的东西应该都是好东西吧,您去瞧瞧,能留下的就留下,没什么用的让夜管事拿出去当了换钱,这些年他给我的月例从来就没涨过,我不爽很久了。”
易长风“噗”了一声笑出声,然后强行忍住了笑,道:“好。”
易长风领命走了出去。
易怀歌想了想,又摸索着喝了几口排骨汤,这才让人将桌子上的饭菜撤了下去。
她在一旁洗了手,这才摸索着走到了床榻间,将整个人砸在了上面,裹了被子,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自从将军府建成以来,易怀歌在这里留宿的时间屈指可数,要么就是在军营大帐,要么就在行军中枕戈达旦,真正睡个安稳觉的时间很少。
不知是不是心神骤然放松下来,易怀歌睡到了半夜便开始起烧,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的,易长风在一旁急的要死,莫剪衣留了那么多药他却不敢乱用,夜管事见状,十分冷静地派人请了郎中。
直到了第二日下午,易怀歌才浑浑噩噩地清醒了些,她浑身疲倦极了,连眼睛睁开都有些费劲。
“水……”
她喃喃着一个字,很快,易长风就欺身过来,扶着她的肩膀喂了她半杯水,脸上全是焦急之色:“将军,您感觉好些了吗?”
易怀歌轻轻点了点头。
一旁的太医连忙道:“将军是前些时日奔波太长时间,再加上心神一时放松,前些年的病症不约而同地泛了上来,只要烧退了就不会有大问题了。”
易怀歌疲倦地抬起头,因为在病中她眼睛上的白纱已经解了下来,虽然依然看不清,但是好歹能隐隐约约察觉出一个轮廓来了,道:“你是……”
那太医行了一礼,笑容可掬:“下官是陛下派来给将军诊治的太医,姓林。”
易怀歌勉强笑了笑,道:“劳烦林太医了。”
林太医连忙摆手,道:“将军乃是国之栋梁,我做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易怀歌勉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