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怀歌腰间悬着长剑,周遭的战火纷飞蔓延,宛如烈烈燃烧的画卷,而在道路的尽头,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站在那里。
易怀歌朝着他一步步走去,仿佛周围的人全都是虚无摆设,短短一段路,她却觉得自己走了十年八载,等到终于到了顾未殊面前时,突然从脚底蔓延上来一股莫名的无力和疲累感。
顾未殊依然含笑看着她,眸子往易怀歌握在剑柄上的手看了一眼,淡淡道:“你要和我打吗?”
易怀歌默然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我记得之前你说过,在战场上碰上,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顾未殊眸子一颤,接着笑容更加温和了:“那是自然。”
易怀歌道:“那你的剑为了是朝着地上的?”
顾未殊一愣,这才轻轻笑了,他将手中剑尖点地的长剑持起来,垂眸看了看剑尖,轻声道:“我也正想瞧瞧,和楼台的战神交手,到底谁输谁赢?”
易怀歌淡淡道:“不光你想知道,我也想知道。”
她话音刚落,脚尖点地,几乎是瞬间便到了顾未殊身边,长剑横扫而过,划过空中的声音,呼啸一声,灵力挥去。
顾未殊看起来极其漫不经心,但是在那剑刃横扫过来的一瞬间,猛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反应极快地挥剑横档在了身侧,堪堪挡住了易怀歌那凌厉的一剑。
易怀歌见这一招被他接住了,眸中战意更甚,握着剑柄快速地和顾未殊的长剑交手了几招,周遭响起几声“锵锵锵”的兵戈相交之声,易怀歌回身一甩,脚尖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飞快踢在了顾未殊膝盖上,在他侧身时,一直朝前的剑尖猛地往后倒去,用剑柄狠狠抵在了顾未殊握剑的手腕上。
这一招她屡试不爽,往往被她的剑柄撞上后,剑定会脱手,而她便能趁这个机会将敌人制服。
但是不知道是顾未殊力道比较大,还是早已经有了准备,挨了一下后手竟然还是稳稳地抓着剑柄,纹丝不动,甚至还在易怀歌剑招发完落地后,似笑非笑地朝着她的后心一掌拍了过去。
顾未殊练了多年的武艺,这一掌没有丝毫的留手,将易怀歌整个人拍得后退数步,心口一阵抽疼。
易怀歌死死握着剑,转过身微微挑眉看了他一眼,战意也被他点的飞快窜起,如同周遭的烈火一般熊熊燃烧。
“好,很好。”易怀歌笑了起来,她将手中的剑飞快挽了个剑花,踏着地上的火花再次冲了上去。
而在另外一边,庄泽宇已经和贺现交手了半个时辰,即使天气没有那么热,两人也被周遭烈烈的大火烧的脸上全是汗水。
烈焰烧出的光芒在两人的侧脸缓缓照着,庄泽宇了拧眉握了握手中的长剑,他和贺现交手太长时间,掌心里已经全是汗水,如果不是剑柄上绑着几根布条,恐怕是要脱手了。
贺现似乎也有些力不从心,眸子冷冷地盯着他,恨不得将他扒皮抽骨。
庄泽宇“嘿”了一声,笑道:“我最厌恶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瞧着我。”
贺现冷笑一声:“你奈我何?”
庄泽宇用行动表示了他到底能奈他如何——他直接握紧手中的长剑,瞬身冲了上去,长剑狠狠朝着贺现劈下,带着能将人直接劈成两半的蛮力。
贺现在瞧到那一剑劈来的时候,瞳孔剧缩,脑中飞快地思索,这剑力道太大,若是硬接恐怕是接不下,受重伤的几率有七成,但是若是闪开的话,能躲开的几率却是更少。
他思索这么多,但是在现实中却也只是一瞬间。
贺现冷冷看着横剑而来的庄泽宇,瞳子里闪现出一抹狠厉,接着往身旁一闪,一只手在庄泽宇的剑下落之前飞快地横扫而过,硬生生将那力拔山兮的剑横过了一个方向——但是这样做的话,也将他整个右手震得鲜血溢出,连刀都拿不动,几乎是废了。
贺现深吸一口气,眉头都没皱,将落在地上的弯刀用左手捡起,狠狠地看着庄泽宇。
庄泽宇诧异地看着他这招自伤一千伤敌八百的招呼,终于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他看着贺现鲜血直流的手,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贺将军,难道您还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到底是什么吗?”
贺现没说话,似乎是根本不想和庄泽宇说一些有的没的废话。
庄泽宇没有唱独角戏的尴尬,继续道:“现在落之城已经沦陷,我楼台大军即将攻破这里,你再怎么顽抗都只是徒劳的。”
贺现冷笑了一声,终于开口说话了:“那又如何?”
庄泽宇说你要败了,那个刚愎自用了一生的男人只用了四个字回答。
那又如何?
是啊,我要败了,我要败给你了,那又如何?
你想要让我承认什么?承认技不如人?承认你技高一筹?承认胜者为王败者寇?还是承认你那作为战胜国的优越感?
庄泽宇从贺现满是嘲讽的眼中看出了这些,微微思考了一下,竟然也觉得自己矫情了。
落之城已经被楼台军从里到外包围了,他们退无可退,也没有援军到,除了这般负死顽抗,还能做什么呢?难道要让这样一个自尊心极高的人投降吗?虽然这样也不失为一种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庄泽宇却知道,贺现这样的男人,是不屑,也不会这样做的。
他宁愿死,也不会对敌人称臣投降。
真是倔强。庄泽宇心想,但是换位思考一下,竟然也能十分理解他了。
如果此番战败的是楼台,那庄泽宇可能会直接战死在战场上。
贺现冷声道:“少说废话!”
说完,便直接手持着弯刀再次冲了上来。
贺现一般惯用的是右手,现在换成左手,难免有些吃力,两人刀光剑影中对了数招,最后,在庄泽宇剑一挑下,贺现本能地要用右手格挡,但是手却没有抬起来,就这样一个失误,庄泽宇手中长剑猛地往前一推,直接将剑刃抵在了贺现的脖子上。
庄泽宇正想着终于能结束,但是还没有将此人拿下,贺现整个人就像是不要命的疯子一样,竟然不怕那剑刃直接划破自己的喉咙,怒喝一声,抓紧手中的弯刀,直接朝着庄泽宇冲了过来。
庄泽宇没想到他这般不要命,手微微一抖,只是因为这一愣,失去了先机,被贺现直直冲过来,弯刀刺进了他的腰腹,血瞬间涌了出来。
庄泽宇眉头都没皱一下,手中长剑猛地抵在了贺现的肩膀上,往下狠狠一用力,将他整个人直接掼到了地上,剑刃刺穿他的肩膀,死死钉死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贺现弯刀脱手,整个肩膀鲜血淋漓,还是挣扎着想要去抓落在地上的另外一把兵刃,想着死也要拉个人下水。
带着军队进来的李胥堪堪赶来,一脚将一旁的兵刃踢开,让身后的将士将贺现绑起来,慌慌张张扶住了鲜血直流的庄泽宇。
贺现被押在地上,还是恶狠狠地看着他,牙齿死死咬着都流出了血。
庄泽宇也是条汉子,直接将那弯刀从伤口中拔出,那血流的更快了,李胥眼都红了,急道:“将军!”
庄泽宇皱眉,道:“少废话,快点将主将贺现被俘的消息传出去,让程元河和冯进尽快将剩下的人控制住。”
李胥担忧地看了看他的伤口,被庄泽宇又催了一下,这才飞快离开了。
庄泽宇捂着腹部的伤口,低头看着贺现,道:“结束了。”
贺现冷冷看着他,片刻之后,突然道:“也不见得。”
庄泽宇以为他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也没多在意,让人将贺现好好看着,便去和程元河他们一起去压制最后的南锦军。
半洛军也一直都在和剩余的南锦军一起对抗,白钩玄身上被刺了几个血口,被两个亲卫护着一步步往后面退,但是整个落之城都被楼台包围了,他们也退不到什么地方去。
白钩玄只是和南锦联盟合作,并不会为了南锦的胜负而抛却自己的生命,当无路可逃时,索性放下了兵器束手就擒。
很快,半数的敌军便被蜂拥而来的楼台军控制了下来。
易怀歌和顾未殊听到了周围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动作倏地停了下。
顾未殊抬头看了看远处似乎一点点熄灭的火焰,勾唇笑了笑,道:“看来这次是南锦败了。”
易怀歌挑眉,道:“那是自然,没有听说过楼台战神战无不胜吗?”
从没听过这么夸自己的,顾未殊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手中的长剑已经裂开了一条缝隙,身上也有了几道血痕。
刚开始和易怀歌战斗的时候,顾未殊还是占着上风的,但是越到后面,顾未殊就越来感觉力不从心,心脏隐隐约约有些钻心的痛,让他几乎连拿剑都拿不稳,好几次剑柄都要脱手了,却被他硬生生再次抓住。
一来二去,易怀歌也瞧出了他的倦怠和疲累。
易怀歌道:“你要认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