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怀歌的表情瞬间有些一言难尽。
两人在外面逛了大半日,易怀歌实在是走不动了,莫剪衣这才意犹未尽地抱着一堆东西回去了。
回到府上的时候,庄泽宇刚忙完一波,看到她们回来,揉了揉眉心道:“你们逛完回来了?”
莫剪衣看到他忙的头晕眼转的模样丝毫没有半分愧疚,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买了些东西和吃的,要吃点吗?”
庄泽宇被气笑了:“自己吃去吧。”
易怀歌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只觉得满心苍凉,捏着手中的糖块咯咯地嚼着,十分不满。
听到易怀歌这边动静这么大,莫剪衣也连忙停止了庄泽宇的打情骂俏,直接道:“怀歌陪我逛了一天了,现在应该累了,我们去休息了,晚饭不用做我们的,在外面吃过了。”
庄泽宇:“你……”
他还没说完,莫剪衣就拽着易怀歌一溜烟跑去了后院的厢房。
易怀歌边嚼着糖边道:“你们双方父母都不在了,到时候二拜高堂的时候拜谁啊?”
莫剪衣将她拽到了房间中,将灯点上,闻言没好气道:“你和顾未殊当时成亲时不是照样没有高堂吗,怎么反倒问起我们来了?”
易怀歌惬意地坐在软榻上翘着腿吃糖,后来想到莫剪衣今早说的女人从来不会做出这样放肆的举止,便悄无声息地将腿放了下来,姿势也变成了正襟危坐,她认真道:“那可不一样,就算我们两个的高堂还在世,也是不会大老远跑来给我们证婚的,我们是皇子公主,不必跪拜高堂的,意思意思朝王城方向拜上一拜就行了,没那么多规矩。”
莫剪衣嗤笑了一声,没对她的胡言乱语评价什么。
易怀歌胡思乱想,道:“要不我就勉强当你们的高堂吧,反正也都是你们的上级,官职身份也比你们高,好像也不算失礼。”
莫剪衣甩给她一件衣服,没好气道:“别胡说了,你在我面前说说还好,要是被庄泽宇听到,指不定又要把你数落一通,闭嘴吧,赶紧换这个衣服瞧瞧看合不合身,到时候在成亲礼上穿这个。”
易怀歌嫌弃地看着那一身蓝衫,皱眉道:“我有自己的衣服,这个颜色好难看,我不要穿。”
莫剪衣停下动作幽幽看着她,片刻后,易怀歌终于招架不住她的眼神攻势,鹌鹑似的拎着衣服去屏风后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易怀歌和莫剪衣便是负责各种吃喝玩乐,庄泽宇和庄泽年两兄弟便是忙得脚不沾地,整个府宅一片其乐融融,忙碌极了,有忙年关的,但是更多的则是忙着迎接新夫人。
易怀歌成天被莫剪衣拉着去街上闲逛,最后终于怕了她,在早上趁她还没醒,早早起来,一溜烟跑去了西北大营逃难去了。
一大清早,北大营的人正在演武场晨练,易怀歌在北大营待惯了,一路靠着脸便进去了,她到了演武场,正看到北大营的小夏和李胥正在演武场上喂招。
两人全都满身是汗,也不用剑,单纯只是肉搏,虎虎生风。
易怀歌现在身体早已大不如从前,虽然被顾未殊整天汤汤水水的喂着,但是还是没有那么快养好,她让人找来了个凳子,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旁,看着众人热火朝天的切磋晨练,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结束了晨练,李胥远远瞧到了易怀歌,快步走了上来,躬身行了一礼:“将军,您怎么来了?”
易怀歌笑道:“没什么,随便来看看。”
李胥看到她似乎很高兴,但是知道她已经嫁个了旁人,也没有像之前那般靠得极近,他始终在三步之外,看着易怀歌的眼神只有崇敬,再无了之前隐隐约约很少显露出来的爱慕。
无疾而终的暗恋,倒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易怀歌坐了一会,看着军营中人来人往,隐隐露出一种向往又怀念的神色。
李胥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地开口了:“将军,因为婚事而离开了军营,您……后悔吗?”
易怀歌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仔细想了想,轻轻笑了出声,道:“没什么可后悔的,说句可能让你幻想破灭的话,我刚一开始要去从军的缘由,其实是怕在宫中活不下去才会跟着我王兄去战场的,而我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守护疆土,也并不是我自己想守护,纯属是为了我王兄的意愿罢了。”
她似乎记得当初李胥便是因为自己所以才想要从军守护疆土,她这番话下来,指不定这少年都要幻想破灭的落泪了。
不过令易怀歌诧异的是,她抬起头看李胥时,发现他并没有丝毫的失望和鄙夷,反而笑的有些悲色。
李胥轻声道:“但是将军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这么多年的功绩却不是作假的。”
易怀歌愣住,然后才笑了起来。
李胥道:“而让我敬佩的,便是将军在军中一往无前的强悍。”
易怀歌垂头看了看自己握剑的手,自嘲地笑了笑,道:“仔细想来,我似乎从未为自己而活过,而嫁给顾未殊,是我这一生中,做过的最对的决定,所以没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李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和李胥随意聊了几句,又在北大营逛了几圈,天色便很快晚了,这一天就被她这么打发过去了,虽然回到了府宅她莫名有些心虚。
不过莫剪衣已经没闲情给她计较这个了,瞧到她回来,面有菜色道:“我给你收拾出了个院子,你今晚去那里住。”
易怀歌一呆,这是……气到不让她一起睡了?不是,真的有那么生气吗,不就是耍赖了一天吗?
易怀歌将心中想的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莫剪衣捂着胸口气道:“你去隔壁院子看看吧。”
易怀歌不明所以,还是转身去了。
她刚到那点了灯火的院子里,抬头一看便瞧见了顾未殊正站在门前的长廊外往下看。
易怀歌一惊,连忙冲了上去,双手朝他一扑,被顾未殊一把接在怀里抱住。
易怀歌欢喜道:“你怎么会这么快过来?不是说要年底吗?”
顾未殊大概是一路奔波过来的,脸上还带着点风尘仆仆的疲惫,但是见到易怀歌却是笑着的,他伸手轻轻抚了抚易怀歌的头,轻笑道:“想你了,便快马加鞭过来了。”
虽然成亲也都几个月了,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易怀歌还是被他这句轻飘飘的情话说的耳根有些发红。
两人抱了一会,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她拉着顾未殊到了点着灯的房间中,好奇道:“你来了,那长吟呢?他还过来吗?”
顾未殊笑道:“陈音家中有事,周长吟要陪着她,所以应该是不回来了。”
易怀歌疑惑道:“陈音家中……有事?什么事这么重要吗?”
顾未殊道:“听说是有她那个哥哥的下落了。”
易怀歌一惊,回想起来当初陈音似乎是因为她那个失踪的兄长才会到承绍城来的,她原本一直以为她兄长早已遭遇不测,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了消息。
“对对对,这事是比较重要,还是先找到她哥哥比较好。”易怀歌喃喃道,“那陈音应该高兴坏了吧?哎呀,我回去一定要备份大礼给她。”
顾未殊看着她温柔地笑:“对,她原本还是想要随我一起回王城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坐不住了,我便派了一队人随她一起前去查看了,咱们过了年回去,大概就能知道消息了。”
易怀歌连连点头。
顾未殊到来了之后,易怀歌也不必整日里看莫剪衣和庄泽宇打情骂俏了,平日里也都和顾未殊窝在院子里玩,除了办一些要紧事外,从不出门。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到了年底腊月二十二,也就是小年的前一日,庄将军府终于挂上了红花红布红灯笼,喜气洋洋地迎接新娘子入府。
莫剪衣在成亲前一日在易怀歌的将军府里待嫁,第二日被庄泽宇带着花轿来,一路迎到了庄将军府中,热闹了好几条街。
易怀歌穿着莫剪衣给她挑的那件衣服一路看着,虽然知道莫剪衣嫁的并不远,但是看到她和庄泽宇相携着拜天地时,眼眶还是有些湿润。
顾未殊在一旁悄悄捏了捏她的掌心,之前易怀歌成亲时,莫剪衣似乎也是哭的眼泪汪汪的,女人还当真是眼泪做的。
易怀歌连忙将眼眶中的眼泪擦了,看着两人拜了天地后,莫剪衣一身火红的嫁衣被人送进了洞房中。
这一晚,千杯不醉的易怀歌就像是解了禁一样,扯着庄泽宇喝个不停,最后险些把自己喝懵了,才低声喃喃道:“你……你别欺负她啊,她是我最好的挚友。”
庄泽宇垂眸看着眼眶有些发红的易怀歌,郑重其事道:“不会的,我会一辈子待她好。”
易怀歌吃吃笑了起来,道:“记着你这句话,要是让我在剪衣嘴里听到你一句坏话,当心我……”
她后面说的话就有些糊涂了,让人听不太清楚。
顾未殊连忙扶着她,朝着庄泽宇抱歉笑了笑。
庄泽宇道:“我保证。”
易怀歌猛地转身靠在了顾未殊的怀里,片刻后才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故人分离四散,所幸山河依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