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石矿在承绍城外一片荒山中,周长吟带着易怀歌骑着马不到片刻便出了城,接着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一座荒山中。
说是荒山,其实山上还是有些树的,只是数量不多,又因为现在是冬日没多少树叶,所以显得整座山光秃秃的、
整座山被人用木质的栅栏围了起来,不少人在周遭巡逻,周长吟带着易怀歌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越往里走,人越多,嘈杂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易怀歌边往那里面走边皱起眉头,看着那来来往往满身脏污的人,低声道:“你这般大张旗鼓,是不是太抓眼了?”
周长吟轻轻笑了笑,道:“你可知道这座山是什么矿石?”
易怀歌也知道周长吟并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听到这话,她伸手在一旁来来往往的人搬着的箱子里拿出来一块石头,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道:“黑铁矿,你倒是会耍小聪明。”
周长吟笑道:“这怎么能叫小聪明呢?有明哲保身的法子,谁会愚蠢到自寻死路啊?”
越往里走,通道越窄,而人数就越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周长吟手中已经举起了一个火把,将周遭照亮,缓慢地沿着通道往前走。
大概一刻钟左右,面前终于豁然开朗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紫色的微弱幽光,易怀歌一抬头,便看到这个空旷的山洞中竟然全是密密麻麻的紫玉石原石,有十几个人在旁边拿着锤子对着山壁敲敲打打,不一会便会敲下来一块完整的紫玉石,被轻手轻脚地放在一旁的木箱子中。
周长吟将火把放在一旁,道:“若是有人来查,也只能查出来我们在这荒山中只是在开采黑铁矿,谁都不会想到这座山相邻的便是一整座的紫玉石矿。”
易怀歌难得的赞叹了他一句:“厉害啊,周公子,看来你真的不和京中那些纨绔子弟是一路人,还是挺有脑子的嘛。”
周长吟道:“不会夸人就别夸,就你这话还不如不说。”
易怀歌哈哈大笑,伸手从一旁的石矿中拿出来一块原石,在火光下瞧了瞧,觉得极其好看,索性光明正大地塞到了自己袖子里。
周长吟朝她翻白眼:“喂,你还要不要脸了?光明正大的偷啊?”
易怀歌不理他,负手在这山洞中转了一圈这才和周长吟一起出去了。
易怀歌骑上马,慢悠悠地跟着周长吟往外走,想了半天突然开口道:“虽说你这个法子很稳妥,但是还是有些冒险,没人知道那座山到底安不安全,若是石矿塌了……”
她还没说完,周长吟就朝她一鞭子甩了过去,没好气道:“将军,您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易怀歌往旁边一躲,这才笑了起来,道:“我能想到的你自然也会想到,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承绍城就全部交给你了。”
周长吟道:“还真是多谢你看得起我。”
易怀歌哈哈大笑:“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你从京城拽到这里来。”
她说着朝周长吟眨了眨眼睛,道:“同甘共苦啊。”
周长吟又甩了一鞭子,落在了易怀歌身下的马上,马被他抽了一鞭,立刻撒开蹄子狂奔而去。
周长吟笑骂道:“混账,滚吧。”
两人这一来一回,回了承绍城时已经是中午了,他们正在街道上慢悠悠地骑马回去,路过一座酒楼时,二楼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周公子!”
两人抬头望去,便看到顾未殊正趴在雕花的窗户上眯着眼睛朝他们挥手,大概是在大街上怕暴露易怀歌身份,所以只叫了一声“周公子”,而一边,陈音正持着杯子坐在,也朝他们遥遥举了举杯子。
顾未殊道:“二位这是办事刚回来吗?我和陈大人正在吃饭,要不要上来一叙啊?”
周长吟和易怀歌对视了一眼,易怀歌倒是很痛快,道:“成啊,正巧我也有些饿了。”
她都这么说了,周长吟也不好再拒绝,两人一起踏进了酒楼中,上了二楼。
二楼的雅间,顾未殊和陈音已经点了几个菜,因为两人不善饮酒,所以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碗排骨汤,正有一口没一口喝着。
易怀歌和周长吟进去之后,随意地互相打了声招呼,便入了座。
易怀歌敲了敲桌子,道:“给我来坛酒。”
周长吟拿着筷子往她手背上敲了一下,皱眉道:“喝什么酒,喝点汤吧你。”
说着,拿起碗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了她面前,看到易怀歌乖乖地捧着排骨汤喝了起来,他才朝两人道:“两位也是出来办事的吗?”
陈音含笑道:“今天和大帅一起半点事情,到了午时便随便找了家酒楼随便吃点东西,周大人和易将军去哪里了?看着好像是从城外回来。”
易怀歌忙着喝汤,没答话,周长吟淡淡道:“去了城外铁矿看了一眼。”
四个人都知道那城外铁矿是什么,心照不宣地没有再多问,一旁的顾未殊自从易怀歌到了之后一直在偷偷摸摸地瞧他,而易怀歌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喝了一碗汤,道:“我还要。”
周长吟皱着眉又给她盛了一碗,她再次捧着安安静静地喝,一句话都不说了。
陈音看着易怀歌难得一见乖顺喝汤的模样,勾唇笑了笑,道:“将军还要再吃点其他的东西吗?这家酒楼的菜听说还不错。”
易怀歌将脸从碗里抬起头,道:“我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也吃不出来什么好坏,你觉得好那就叫几道菜来吧。”
此言一出,喝水的两个男人险些被呛到,不满地瞪着易怀歌,心道别这么光明真大地对一个男人说这么暧昧的话好吗?
陈音是个女人,对易怀歌这种态度并不觉得哪里奇怪,温和地应了一声,叫来小二又点了几道菜,随口问了几句易怀歌的忌口,易怀歌全部都用“都行”“可以”“随便”来回答。
顾未殊和周长吟吃了个不怎么舒坦的饭,易怀歌和陈音两人倒是没什么感觉,吃完饭之后还叫了些蜜饯甜点来吃,十分惬意。
易怀歌很少吃这种糕点蜜饯的东西,用手捏了一块放在嘴里,问问品了品,顿时眸子都弯起来了,她似乎还想在和陈音腻歪两下,一旁的周长吟连忙岔开话题,道:“年关过后,再过不了多久京城就要运军饷过来了吧。”
易怀歌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看向了一旁的顾未殊。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都要认识一年的时间了,仔细想想当时在承绍城中大雨天去找军饷并且被卷入紫玉石的事情仿佛是昨日发生的。
“应该在二月底吧,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长吟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道:“我这回在京中的时候遇到了李胥,你还记得吗?”
易怀歌咬着糕点想了想,道:“记得啊,记性很好的。”
周长吟道:“那个年轻人似乎想着今年运送军饷也要一起过来,人家为什么要过来应该不用我说吧?”
在场的其他人都十分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奈何易怀歌对情感一事太过淡薄,除非对她明说否则她一定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她眨了眨眼睛,道:“他不是已经做了城防军的副将了?为什么还要做押送官这等事?”
她完全忘记了去年年底的时候也是李胥押运粮草过来的。
周长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瓮声瓮气道:“没什么。”
易怀歌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了,无辜地看着他。
在一旁的顾未殊总算是看明白了,对易怀歌这种人,无论多少明示暗示都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对着她正面说出自己的情愫,否则要是等她自己开窍,恐怕是等到死都等不到了。
顾未殊轻轻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好像更加渺茫了,按照两国现在的关系,他根本没有办法对易怀歌说出心悦她想要娶她的话,再加上他两人的身份在每个国家都极其尴尬,若是肆意妄为恐怕对朝中军中都会有不好的影响。
易怀歌还不知道面前的几个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吃完了东西后,和陈音顾未殊随意打了个招呼,才和周长吟扬长而去。
两人走后,陈音看着低着头喝茶的顾未殊,沉默了片刻才试探性地问道:“大帅……是钟情易将军吗?”
顾未殊:“……咳咳咳!”
他原本在喝水,顿时被这一句话呛了个半死,险些一口茶喷出来,他捂着胸口稳住了呼吸,才无奈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陈音看到他这副模样大概心里也有了数,她坐了下来,轻笑道:“除了易将军那个有些迟钝的当局人,我看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吧,而且大帅也没想怎么掩饰。”
顾未殊想起来易怀歌对此人大献殷勤的模样,顿时觉得不爽快,他将杯子放下,道:“钟情又怎么样,只要是明眼人,也都能看的出来,她对你似乎很特别。”
陈音愣了一下,才失笑道:“大帅误会了,我和易将军,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