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顾未殊醒来时,依然感觉到一阵难受,胸口仿佛堵着什么东西,他按着胸口缓了半天也没觉得有多好受,只好让朱连给他拿了药吃下,半天才好受许多。
朱连端药而入,看着他喝完后,才道:“南锦边疆传来消息,说是下午贺现会带人前来和大帅商讨结盟一事。”
顾未殊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胸闷顿时更难受了,他连瞪了朱连好几眼,道:“我不要见他!”
朱连有些无奈,道:“大帅哎,您还是小孩子吗,不要说这种孩子气的话,被人听到了指不定会笑掉大牙。”
顾未殊又瞪了他一眼,这才道:“除了他过来,还有谁?”
“同驻扎在边疆军营的副将李林。”
顾未殊点点头,道:“知道了,去准备吧。”
楼台的西北大营驻地,易怀歌刚刚结束和众位副将的军情商议,从大帐中出来时,看到莫剪衣正坐在外面的空地上,皱眉看着一张纸出神。
易怀歌走过去,疑惑道:“怎么了?这是什么……信?”
莫剪衣眉头紧皱,看到易怀歌过来,将信随手一团,捏在手中,淡淡道:“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或许对你很有用。”
易怀歌盘腿坐在地上,还没坐稳,就被易长风扔了个软垫过来,她撇撇嘴,只好不情不愿地将软垫放在膝盖下,这才坐好。
“哦?什么消息?”
莫剪衣唇角浮现一抹莫测的笑容,淡淡道:“是关于半洛国顾未殊的。”
顾未殊?
易怀歌愣了一下,半天才古怪地看着她,道:“你怎么会有关于顾未殊的情报,我记得你自来不都是医治病人的吗?顾未殊那活蹦乱跳的,哪里看着像是有病的样子,你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莫剪衣听到她这些话,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她疑惑地看着易怀歌,道:“你怎么知道他活蹦乱跳的?哎,你不是说和他不熟吗?这熟稔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易怀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她偏着头,讷讷道:“才……才没有,你不要胡说八道,平白污人清白——啊!刚才不是在说他的情报吗?你快点说!”
莫剪衣又连问了她好几个问题,易怀歌都避而不答,只好先说正事,打算有时间再去挖易怀歌和顾未殊的事情。
“我今天刚接到一个线报,听说半洛国的顾未殊副将朱连,正在暗中散布消息找我,说是想让我医治……”莫剪衣将那一张信纸扔给易怀歌,似笑非笑道,“……顾大帅的心疾。“
“心疾?”
易怀歌眉头皱了起来,突然回想起来去年他们在酒馆喝酒时,顾未殊对她说的那番话。
“其实我自小便有心疾,喝不得多少酒,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不怕不怕,反正心疾也是骗人的。”
易怀歌当时听到他否认说自己有心疾,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把喝得烂醉的他扔在地上躺了一整夜便扬长而去,现在仔细回想,难道他当时只是在胡言乱语,其实实际上是真的患有心疾?
易怀歌道:“你确定消息准确吗?”
莫剪衣颔首:“千真万确。”
莫剪衣看着易怀歌满脸深沉的模样,试探着开口道:“你若是想要瓦解两军联盟,从顾未殊入口也不失为一种计策,我虽不知他到底是何种心疾,但是看那副将着急的四处找人的模样,或许现在已经极其严重了,你如果想让我前去交涉的话……”
她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是易怀歌心中却已经清楚了,她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低声道:“让我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莫剪衣也知道她有自己的考量,没再多说废话。
很快,春日便完全来临,万物复苏,再无冬日的严寒。
易怀歌最后一次拔毒后,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等到再次醒来时,莫剪衣已经离开了西北大营。
一辆马车缓慢从承绍城穿过,接着飞速朝着半洛国的边疆驻地赶去。
马车内,莫剪衣一身白衣,面无表情,越发显得冷若冰霜,朱连坐在她对面,对上她冷淡的态度,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只好时不时瞥上一眼。
莫剪衣原本在闭目休息,但是朱连的视线太过炽热,让她着实有些遭受不住,缓慢张开眼睛,冷声道:“有什么话就说,不要总是看来看去。”
朱连被吓了一跳,讷讷道:“莫……莫神医,您当真能医治好我家大帅吗?”
莫剪衣原本冷漠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了,她冷冷看着朱连,低声道:“如果你不想顾未殊死的话,最好不要再让我听到质疑我医术的话,否则,就算你给我再高的酬劳,我都不会去救他。”
行医之人最忌讳别人质疑医术,莫剪衣更是一个听不得这话的人,就算是庄泽宇当面质疑,她也会怒气冲冲,更何况是陌生人。
朱连连忙噤声,低声致歉。
他一边心想这神医果然架子比较大,一边又想她看起来这么年轻,真的就是那传说中能医死人活白骨的神医吗?
但是这些话他却不能问出口,否则他真的很怕这个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神医立刻转头离开,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莫剪衣性子冷淡,对身边熟悉的人才会有些表情和情绪,对外人,一律就是“啊,好碍眼啊”的厌弃神色,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朱连一路上只是在刚开始问了一句话,还把人给惹恼了,之后便不再开口,省得说错话。
半日后,马车终于停在了半洛国的大军驻地。
莫剪衣将自己的小药箱拎在手中,看也不看这陌生的环境,跟着朱连往顾未殊的大帐里走,反而是半洛的将士,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绝色女子出现在军营里,纷纷伸长了脖子往她身上看,眼中全是惊艳。
朱连引着人进去的时候,顾未殊正在沙盘旁推演战局,听到脚步声,微微回头,就看到了满脸冷漠的莫剪衣。
顾未殊此人,性子十分风流,见到了长相貌美的就喜欢上去撩一撩,他明明病的脸色苍白浑身无力,但是见到莫剪衣,很快恢复状态,勾起一抹风流无比的笑容,朝着莫剪衣道:“这位……”
他招呼都没打完,莫剪衣就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废话少说,到底治不治病?”
顾未殊:“……”
顾未殊自认为长得不错,平日里遇到的女人,就算不对他一见钟情,也绝对不会在还没开口时就让他闭嘴的,他唇角的笑容当即有些僵住了,半天才讷讷道:“哦,好。”
朱连头一回看到自家大帅吃瘪,当即忍笑忍得脸都红了。
莫剪衣冷着脸走到大帐中的椅子旁,将小药箱放在桌子上,命令道:“过来。”
顾未殊:“……”
这神医架势是不是太足了?就连顾星河都没有对顾未殊这么说过话。
顾未殊边想边顺从地走了过去,坐在莫剪衣的手边,从善如流地将手腕搭在桌子上,窥着莫剪衣冷冰冰的侧脸。
莫剪衣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直接将有些凉的手指按在了顾未殊的脉门处,心无旁骛地探脉。
朱连在一旁噤若寒蝉地看着。
大概是探脉时间太久,顾未殊等的有些无聊,抬起头朝着朱连做口型:她真的能治好我的病?
朱连连忙朝他打手势,示意:大帅哎您可就闭嘴吧,人家是名扬天下的神医,你可别多说话将人赶跑了,到时候如果她真的能治好你的心疾,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比划了一大串,顾未殊其实没看懂多少,但是他性子沉稳,因为心疾这么多年遇到的御医、郎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也知晓不要随意质疑别人医术的道理,所以就算心中有疑惑,他也不会直接说出口。
片刻后,莫剪衣将手收回,道:“你平日里发病时吃的药拿来给我瞧瞧。”
朱连一看似乎有戏,立刻将顾未殊平日里吃的药丸拿过来递给莫剪衣。
莫剪衣将那朱红色的药丸捏碎,嗅了嗅,又用舌头舔了舔,思忖半晌,才道:“分量没有错,大概是出自某个御医之手,但是却也是治标不治本。”
朱连立刻道:“莫神医果真有办法医治!还请您妙手回春,需要什么酬劳或要求尽管开口,在下赴汤蹈火也定会帮您做到。”
莫剪衣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找了我那么久,应该是知道我是出身楼台国的,你们和南锦国的人商量着要攻打我的国家,难道就不怕我偷偷做手脚,让你家大帅悄无声息的死掉吗?”
朱连脸色微变,正要说话,一旁支着下颌的顾未殊就懒洋洋地开口了:“都说医者父母亲,若是姑娘真的是这等视人命为草芥的人,怕是不会被那么多人称为神医了。”
莫剪衣看了他一眼,突然露出一抹难得的浅笑,她淡淡道:“要我医治,可以,但是你必须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未殊道:“可以,随便问,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莫剪衣满脸认真,道:“你和楼台易怀歌,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未殊:“……”
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