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涵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过往的一幕幕像电影默片在他脑海里不断循环。
想起他们在网上认识,并肩杀敌对,一起下副本打怪下战场厮杀,虽说彼此没有见过面,但是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悸动。从那个时候起,这个隔着网络虚拟世界的女孩便住在了他的心上。
只是他知道,网络是一个朦胧的面纱,隔着它,人们会不自觉地把对方幻想成完美无缺的人。他没有自信,他害怕她会失望,幻想破灭,所以他逃离了游戏,但它他没想过他这么一逃,会给他平静无波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变化。
第一次见面是在神谕江湖的玩家见面会,她窘迫的迷了路,他把她送回到主会场,后来找了个机会和她聊天,她说起她的坚持,他心微微一酸。第二次见面是在C大迎新晚会,她红着脸让他帮她拉拉链,他却因为两人再次碰面有些激动和紧张。
因为总觉得她的出现是老天的安排,告诉他不能再逃避不能再放手。后来他想方设法地要与她有牵绊,所以才收下了她做自己的学生,这样她就能时时刻刻,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机会去刷彼此的亲密度,包括相亲,包括选修课……
也许在网络上对她更多的是心动,但现在他对她却是动心。他已经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她清脆婉转的那一声“施教授”搅乱了他的思绪;也许是她在舞台上主持时灯光打到脸上的画面太过美好,一下子便刻在了他的心上;也许是做实验时,她明明害怕一个人却依旧死撑到底,让他既无可奈何又微微的心疼。
他只记得自从她出现后,她在他的心中便处处都很特别。即使她偶尔脱线迷糊,偶尔装傻嘴贫,都让他觉得她是如此的好,好到他握住了便不想放。她这样特别,特别到他觉得这世间无人能有她万分之一的有趣灵魂。
施涵无端就想起了这样一句话:很多故事早在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写好了结局。所以,这就是他和黄菁菁的结局吗?就在他还在拼命争取的时候,被告知自己已经三阵出局了吗?
是不是因为他们的认识本就是一出啼笑皆非的乌龙,又或者因为他的逃避,错过了她喜欢他的时间,所以他的这份感情也注定只是一场闹剧,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施涵走到实验室办公室的时候手机刚好在口袋振了一下,可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他收拾好将要带出国的文献,忽地就看到桌角上放着的一份研究报告——那是上次做完实验后他让黄菁菁完成的。
他记得那天她莽撞地进入办公室,兴奋的展示自己的实验成果,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也笑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看得失了魂。想去实验室里拿份报告的时候,眼前又自动成像——上次她曾在这里因为一只老鼠对他投怀送抱……
不能再想了,实验室这种地方不能久留。
回到家后的施涵一个人怔怔地坐在沙发上,连灯也不愿意开,她明明只来过家里一次,可家里也仍然哪里都有她的身影。
坐在客厅里,眼前会浮现她上次坐在沙发上小心谨慎,一紧张就会猛地往嘴里灌水的样子。去厨房倒杯水来喝时又会不自觉的想起她差点摔倒,他于慌乱之中搂住了她的腰……
好吧,厨房也没办法待了。
等他从厨房出来经过餐桌时,又恍惚间看到她坐在餐桌前托腮看着他:“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您是这样的施教授。”
施涵逃一般的冲回房间,他放弃了挣扎,站在阳台上吹冷风。
黄菁菁,黄菁菁……这三个字就像是种在他心上的蛊,让他无处可逃。
施涵仰头叹气,以后该怎么面对她呢,客套生疏地继续做她导师的身份吗?他好像做不到了。他做不到坦然接受她有男朋友的事实,也做不到大方地祝她幸福,更做不到彻底清除与她相关的一切记忆,然后回归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上去。
可是,这些都做不到又能怎么样呢,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就算现在告诉她他就是烽火连三月,应该也不会改变什么了吧,毕竟是他先放弃的,而她不止一次给过他很多很多机会。现在除了把这份感情独自咽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别无选择。
手机这时候又微微震动了一下,施涵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显示黄菁菁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施教授对不起,今天您的践行宴我没有能去参加,现在结束了吗?”
“施教授您这时候应该休息了吧,祝您明天一切顺利。”
第一条应该是到实验室时候发的,第二条是刚刚收到的。
施涵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给她回复什么,于是干脆退出了聊天界面。
如果说上一次的逃避是因为自身原因,而这一次是真的迫不得已了。
黄菁菁很后悔没能去看施涵出国前的最后一眼,施涵这一走虽说只有三个月,但三个月过后就是寒假期间,相当于他们又将分割将近半年的时间,她好不容易忍了大半年来到了C大,见到了施涵,现在又是半年空窗,特么的这半年怎么就老跟她过不去了!
昨晚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施涵的消息,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最新情况。然而她点开消息列表刷新了三四次,才终于接受施涵没有给她回复消息的事实。
黄菁菁一直很乐观的安慰着自己:昨晚他一定是睡着了,现在他还没有起,等他起床了就会回复的。又或者是他现在一定忙着在收拾东西,等他闲下来了就会回复了……
于是这一天黄菁菁不管是上课吃饭甚至是上厕所,每隔几分钟就要拿出手机看一眼,生怕错过施涵的消息。
小怂拿胳膊捅了捅身边的宁静,示意她看看此时已经完全失去活力的黄菁菁:“你猜她在等谁的消息?”
宁静白了她一眼:“你的智商被狗啃了吗,能不能不要问这么愚蠢的问题,用我的汗毛想都知道她是在等施涵的消息啊!”
小怂没理会宁静话语里的毒辣,又往她身边凑了凑,小声道:“你说我们上次的推理准不准啊,你看看菁菁这副情根深重魂不守舍的样子,万一推测不准不是把她坑惨了吗?”
宁静摸着下巴沉吟道:“以一个女人强烈的第六感来说我是这么觉得的,后来连菁菁自己也确定了不是吗,除非……”
小怂着急地追问道:“除非什么?”
宁静忽而咬牙切齿:“除非他是一个管撩不管娶的渣男!”
宁静和小怂的谈论故意压低了声音,所以黄菁菁并不知道她俩在她背后议论,她现在只关心的是她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施涵的消息。她给他找了一百种理由,从一开始他没起床到后来手机没电了手机坏了手机被偷了,最后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他不是没看到消息,而是看到了消息却不想回。
尽管有想过他出国毕竟是去公干的,不是去玩,可能会很忙很忙,忙到完全没有时间回复消息,可是回个消息又能浪费他多长的时间?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还是忍不住失落。
下午下课后黄菁菁没精打采地说了一句“我不饿先回宿舍了,你们去吃饭吧。”就径直出了教室,留下不明所以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宁静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句:“元气美少女泄气了,我从来没见过她居然还有这么忧郁的一面。”
宁静将她们打包带回来的晚饭放在黄菁菁面前:“这可是小怂发型都挤乱了才为你抢回来的限量糖醋排骨,一定要吃啊。”
黄菁菁突然意识到是因为自己情绪太低落的原因让她们担心了,于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哎呀,我没事啦,你们不要用那种充满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行不行?”
宁静将自己的椅子拖到她面前坐下:“什么叫没事?你脸上就差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有事’这三个大字了!说说吧,遇到什么糟心的事儿了?”
黄菁菁欲言又止:“突然觉得施涵好像又不喜欢我了。”
小怂一口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差点呛死,边拍打着胸口边问:“你怎么知道,你给他表白被拒了?”
一边的杜敏轻轻踢了她一脚,让她别动不动就咋咋呼呼的,容易把人给吓着。
黄菁菁低下头扣着手指,语气里有八分埋怨两分委屈:“他不是要出国了嘛,昨晚我出去了没能参加他的践行宴,然后就发了两条微信给他,以往他再忙,至少都会给我回个‘嗯’,可是这一次我从昨晚等到了现在,他都没有回。”
宁静三人等弄明白这件事后不约而同地深深鄙视就她一眼——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就为着这点茶不思饭不想?
杜敏抱着自己的饭盒又坐回桌子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玻璃心了?当初施涵无声拒绝你的时候不可比现在严重多了,你照样追到C大来了,难道现在要为没有回复你信息这事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