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做荆一棋的男人听见这声音,用力把外套往肩上一甩,头都不带回地就要离开这里,他刚起步,就被面对着他的几殊拉住,“别走。”
那喊住荆一棋的女子一看几殊竟然拉住了荆一棋,直接跑过来一巴掌打落几殊的手,然后对荆一棋说,“好啊你荆一棋,正牌未婚妻站在这里呢,你竟然还跟狐狸精勾勾搭搭的,怎么?你当我是空气吗?我刘家高攀不了你荆家这根高枝还是我刘思弦配不上你?”
荆一棋无视刘思弦的喊声,眼睛看向刘思弦拉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松开。”
“我松开?”刘思弦伸出食指指指自己的鼻梁,眼里尽是怒火,“我松开然后呢?让她拉吗?”
荆一棋看几殊一眼,吐出一句话,“不管她的事。”
可偏偏这句话无疑是在给刘思弦的无理取闹火上浇油,“好,不管她的事是吧,真是好男人,这个时候了,还在替这个狐狸精说话,我今天还非要惩戒惩戒她不可,让她知道你是谁的。”
说着,刘思弦猛然回头,手心一阵绿色光晕飞过,赫然出现一把剑,几殊还没有缓过神,甚至一直在旁边愣着的苗神医跟无昼也尚未反应过来,那把剑便已举起准备刺向几殊。
荆一棋看此阵仗,动作敏捷地把几殊拉到自己身边,手环在几殊的腰间稳住她的身形,冷眼相对刘思弦,“疯了吗,这是平凡人的地方,你这样私自暴露身份,回到家门少不了被罚。”
“要你管,我愿意被罚。”刘思弦提着剑又向几殊刺过来,看出刘思弦对自己充满杀意,早已准备好迎战的几殊把她的剑术走向算得极其准确,直接双指接住飞来的剑锋,然后加上妖力用力一弹,剑便从刘思弦的手腕脱落。
刘思弦转动着手腕,再看向几殊的时候已不是刚才那般正室看第三者的眼神,而是狩猎者看到猎物的兴奋,“不是人?这就好说了嘛,荆一棋他最烦妖精,根本不会跟妖精有亲密接触,既然你是女妖精,那可比这世上最难看的女人还安全,不过,虽然变相知道了你跟他没有暧昧关系,可是,知道了你是妖精,是妖精,最后都得好好在捉妖师的血融袋待着,早一日晚一日都是待,今天我心情不好,正好拿你练练手。”
荆一棋自然也是看出几殊是妖精,竟然直接转个圈跟刘思弦站一起,“刚才你跟我搭讪,原来是为了接近我取我的血融袋。”
“不。”几殊摇头,刚要开口解释,看情况瞬间大反转的无昼跟苗神医已经站在她的俩侧。
苗神医凑近几殊的耳朵,小声说道,“这俩个捉妖师一个姓荆,是关中荆家传人,一个姓刘,是吴道刘家传人,捉妖师三大门派一下子凑够俩个,有些棘手,一会儿情况不对,你就带着无昼先走。”
“你们当我们在这里是为了当摆设吗?看你们交头接耳的样子就知道在商量怎么逃跑,不必那么浪费时间,反正一个也跑不了。”刘思弦转动一下手里的诛妖剑,看着突然加入战场的另外俩个妖精,心里更加势兴奋。
不同于荆一棋的除妖皆靠缘分,偶遇妖精便消灭,遇不到便过正常人的生活,刘思弦却是热衷于寻找妖精,除掉妖精的数量越多,在刘家荣誉榜的排位便会越高,排位最高者会最终接手刘家家主的位置,所以今日这误打误撞的三个妖精对她来说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打不打?不打我走了。”荆一棋说罢,扭过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那个长相特别出挑的姑娘给荆一棋一种特别的熟悉感,刚才拉着他的时候,眼里透露出来的无助让他莫名其妙有些心疼,可能是她方才小兔乱撞似的懵懂让他无地从应对,所以今天,竟然想要放她一马。
下次见了,不手软就是了。
“荆一棋,你做什么?”
“回家吃饭,再晚就没有了。”
刘思弦见一向以除妖卫道为信仰的荆一棋说走就走,而她自己根本不可能同时应对三个妖精,跺跺脚,干脆也扭头跟上荆一棋的步伐。
几殊看着荆一棋的背影,心里清楚他是故意放自己走,可是按说人类转世之前都会在孟婆那里喝上一碗除去记忆的孟婆汤,此世的他肯定记不得自己,这世他作为除妖师,跟自己见的第一面竟可以饶过自己,是不是说明,他喝的那碗孟婆汤并没有洗去他全部记忆?
“几殊姐姐,”无昼扭头,看几殊眸底含笑看着荆一棋他们离去的地方,叹口气,“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这世竟然是捉妖师。”
“不管你的事,这世是捉妖师也无碍?妖法跟人界的法律都没有规定妖精不能跟捉妖师在一起。”几殊握紧手里装着空闻舍利子的木盒,“这世,我尝够了生离死别的滋味,便再也不会放了他了。”
。
荆一棋回到家后,潦草吃过饭,想起白天那个姑娘给他的异样感,便去百妖堂借来百妖谱。
百妖谱少说也有一百卷,全部被寄存在一枚储藏戒指内,要大海捞针似的找一个模样俊俏的女妖精说来真不算容易。
一直从晚上九点翻到了凌晨的六点,荆一棋打着哈欠,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仍然在翻动百妖谱,在翻开新的一页之后,荆一棋的睡意全部消失无踪。
这是白天那个姑娘的画像,虽然古代作出来的画面部都算不得精致,不过这神韵倒是画出个大概,画里,她坐在地面上正对着他,后面长长的九条尾巴越过她的头顶在半空中摇曳着。
再往后翻。
几殊,九尾灵狐。
妖龄五百岁,面貌清丽脱俗,无极门掌门司空之女。
九尾灵狐乃妖精上等物种,每断一尾尾巴可完成狐族一个心愿。
那姑娘,敢情还是妖精中的贵族。
荆一棋不自觉把手放在百妖谱那张发黄的画像上来回摩擦,过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太过放浪,便合上百妖谱,施法把地面所有的百妖谱接着放进储藏戒指里。
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凌晨六点一刻,刚好到了早饭的时间,伸伸懒腰。
先是把储藏戒指给了仆人让他送回百妖堂,然后来到餐厅。
荆家父母早已坐在餐桌前,荆父见荆一棋坐下,放下筷子,“一棋,听刘家丫头说昨天你们遇见了三个妖精,你竟然连血融袋都没出,掉头就走?”
“心情不好,不想打架。”荆一棋拿着筷子挑起一根青菜放进自己的碗里,头都不带抬的地回答荆父。
“你要是还记得自己是关中荆家的长子,就麻烦你每天心情好一点,给你二弟做个好榜样。”荆父听荆一棋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拍桌子,从餐桌前离身。
荆母看着这对每天都会吵上一架的父子,摇摇头,继续吃自己的饭,嘴里还不忘催荆一棋的婚,“你今年二十五了,准备什么时候跟思弦去领结婚证。”
“没想好,让她再等几年吧。”
“你跟思弦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很了解,思弦哪点让你不满意了?”
“她除了除妖除的多跟那张长得还算好看的脸,还有其他地方值得我满意的吗?”
荆一棋这句话让荆母哑了口,荆家跟刘家都深知这一场娃娃亲不过是除妖世家排名第一跟第二的联姻,刘思弦打小喜欢荆一棋这是俩家人都有目共睹的事情,但荆一棋的表现也能让两家都看出来他对刘思弦没有半点意思,不过拥有老式观念的父母都觉得感情这种东西是可以培养的,结了婚以后,荆一棋肯定会对刘思弦有一定的改观,所以这门亲事说起来,无非只有当事人荆一棋一个不赞成。
荆母不再唠叨,荆一棋也吃了顿安心饭,吃完了拎起来自己的外套向荆母鞠了个躬,“,母亲,我吃饱了,出去一趟。”
“出去干嘛?今天你刘世伯来咱们家做客。”
“他来我才出去。”
。
鬼使神差似的,荆一棋坐上昨天做的那辆通往跟几殊见面的车站牌的公交车,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一会儿在那个站牌会不会看见几殊,如果见到了,一个捉妖师跟一个反立面的妖精,一人一妖该说些什么?
脑海里把所有可能性幻想一遍的功夫,车已经到站,荆一棋走下车,环顾一周,没有几殊的身影,突然松口气,坐在长椅上,抵抗不了心底升起的落寞。
也是,她昨天不过是把自己认作了别人,想来过了这一夜,也应该知道自己并不是她要找的人吧,不来这里也有情可原。
“荆一棋。”几殊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荆一棋侧头,看见一身蓝裙的几殊,身体往旁边移动出来一段距离,留出一片空地,“挺巧啊,妖精小姐,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你了。”
“对,很巧,你这是要去上班吗?”几殊坐在荆一棋的旁边,心里却道不巧,专程来这里跟你一起坐公交车的。
“嗯,上班,现在七点,到单位快八点,正好不会迟到,你呢?”
“我也是去上班,你在那里工作?”
“财融大厦。”
“很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