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闻把血清散均匀涂抹到几殊小腿上的毒蛇咬印，白色的粉末把伤口遮蔽得严严实实，过了一刻钟，在师兄嘴里百试百灵的血清散好像并没有减缓蛇毒蔓延的速度，几殊的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等待奇迹出现的空闻这下傻了眼，“姑娘，是哪个种别的毒蛇咬的你啊？竟然连我师兄的血清散都可以免疫。”
“不知道，”几殊气若悬丝地说，她现在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连抬起胳膊都做不到，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蛇毒依旧在匀速慢吞吞往上蔓延，估摸着再过俩个时辰，就可以渗入到脾脏，“它动作太快，我的裙摆又太长，所以连什么颜色都不晓得。”
“那我只能把你带回我们凌云寺，让还在寺院休憩的神医看一看了，”说罢，空闻不假思索地半蹲身体，抱起再地上仿若躺尸的几殊，“得罪了，姑娘，实在是为了救你性命情非得已。”
“凌云寺？”几殊靠在空闻的胸膛上，空闻急促的心跳传入她的耳中，“是那种都是光头小和尚的寺院吗？所以，其实是因为你没有头发我才看见你的头顶反射着月光。”
“对，我就是你嘴里那种类型的光头小和尚。”空闻把几殊紧紧抱在怀里，第一次跟女性这么近距离接触，闻着几殊身体散发的淡淡薄荷香气，胸前感受着几殊滚烫的温度，手里的重量轻如棉花，他脑海中不断闪过俩个大字，色戒，色戒，戒色，戒色。
“我还以为，是哪位神仙披着月光恰巧路过，原来，上天是觉得我命不该绝，所以才派你近日来这座山上采摘无昼花啊。”说到话末，几殊的声音便越来越小，话尾落下，便彻彻底底晕倒在空闻的怀中。
空闻看她被蛇毒侵袭地已经没有意识，便不由加大步伐，来时觉得并没有多远的山路，现在却好像偏僻得看不见边缘，尽管现在亦是只有浅浅的月光在为自己照亮前行的道路，却连害怕黑夜的心思都没有时间生出来，身后的背篓里是师傅急需的无昼花，身前是急需苗神医的白衣姑娘，好像自己的脚步总是赶不及迫切需要回到寺院的那份心情。
“姑娘，你再撑撑哈，快到山脚下，到了山脚再往北走一公里就是我们凌云寺了。”几殊垂下来的手臂让空闻慌了神，抱着几殊吓跑起来，嘴里还喃喃自语对没有意识的几殊说着话，她现在只是晕过去了对吧，说不定自己跟她说说话就能让她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至于太早睡着。
“到山脚了，再撑一会儿啊，幸好平时练功我都没有偷懒，现在抱着一个你还能健步如飞。”
到了平稳的平地，空闻的脚步比下山的时候更加加快了几分，脚步的一抬一落连着几殊的身体在他的双臂上起起伏伏，这么近的距离，空闻却连几殊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仅有手中的体温提醒着自己几殊还留着一口气。
一千米，灯火通明的寺院已经呈现成一个亮点出现在空闻的眼中。
五百米，隐隐约约仿佛可以看见几个分散开的亮点，按这距离计算，应该是寺院周围挂着的为路人照明的灯笼。
十米，到了，到了，空闻把几殊更加紧得往自己怀中拢了拢，大步流星跑到寺院门口。
现在夜深，空闻抱着几殊腾不开手，便直接用脚踢寺院的大门。
“来人啊，快点开门。”足足喊了四次，今夜轮值的空旧这才披着衣服打开寺院的门栓，一看是自己的六师兄空闻，再看，一向谨守戒规的空闻竟然还抱着个容貌不俗的白衣女子，不禁咂了舌。
“空闻师兄，你这是？”空旧把寺院的一扇门开展，空闻便立即跻身进入。
“现在无空跟你多做解释，快些告诉我苗神医在何处？”空闻赶忙问空旧。
空旧想想刚才更夫刚打了更，现在应该是丑时，一般丑时的话，苗神医都是刚刚从住持方丈的寝室出来回到自己的寝室，便对空闻说，“苗神医应该在西厢院。”
空闻听见空旧的回话，便头也不回地直接背着背篓抱着几殊往西厢院跑，拐过七八个弯道，刚进入西厢院的门庭，便一边跑着一边高声大喊神医，“苗神医，苗神医，你在吗？”
刚刚脱下衣服换好亵衣亵裤的苗神医一听是空闻的喊声，不由暗赞着空闻小和尚的动作还挺快，不过三个时辰，便已经从山下采回无昼花，苗神医感叹着既然空闻已经把无昼花带回来，自己今天便加个班加个点，把住持的苦药煎好，早日只好住持的病自己也好早日去往下一个地方。
苗神医这就从衣架上拽下外袍披上，走到玄关打开门，这一看，空闻脸上脏兮兮的沾染着山上的黑土，外露的勃颈处应该是被带刺的花草刮伤，有几道细长的血痕，手里抱着一个白衣的女子，女子的脸庞埋在空闻小和尚的怀里，看不见模样，不过，光从裙摆星星点点的圆形血迹便足够让苗神医看出这是被蛇类咬伤。
招呼着空闻进入自己的寝室，然后自己重新把房门放好，再回首走进寝室，空闻已经把女子放到苗神医的床榻上，等苗神医走近床榻，一看床榻上女子那张脸，顿时傻了眼。
几，几殊？这不是司空老头唯一的掌上明珠小几殊吗？
这才几个月没见，怎么下山了？如果他没有记错，今天应该才是几殊两百岁的生辰，按司空老头那性格，肯定不会让几殊自己下山。
想到此处，苗神医便假装镇定问愣在一边的空闻，“你在哪里看到她的？”
“在您告诉我有无昼花的那座山上，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中了蛇毒，我把师兄给我的血清散给她涂抹上，却依旧不见任何好转，想到您妙手回春，肯定有办法来祛除她体内的毒素，便把她抱到寺院。”空闻毕恭毕敬地回了苗神医。
苗神医坐到床榻的边缘，轻轻掀开几殊的裙摆，果然看见一片白色的血清散没有章法地抹在伤口上面，便指挥空闻去打一盆水，他需要先把血清散洗掉，再看一看毒蛇咬出的伤口有多深。
空闻听了苗神医的话，立即拎着铜盆去院内取水，苗神医把两指搭在几殊的手腕上，嗯，能对血清散免疫的，果然只有半蛇半妖的莲青蛇了，那座山是人界妖界的界限，不知有多少条莲青蛇喜欢长年盘踞在那里，这条莲青蛇既然仅是咬了几殊一口而没有顺便吸走几殊的修为，必定是上嘴咬了以后才发现几殊的血是妖精的味道，这才放了她一马，同族不为难同族，算这蛇运气好，要是空闻没有恰巧碰见中蛇毒的几殊，又或是自己没有恰巧在这个时候待在凌云寺，怕是让司空老头知道竟然是莲青蛇毒害得几殊毙命，必定把整座山的莲青蛇全部诛杀。
几殊现在昏迷着，若是她清醒着以读心术晓得苗神医心里的这些想法，必定向天空翻个白眼，什么叫仅是咬了她一口？！就是这一口差点让她沉尸荒野。
苗神医刚确定是莲青蛇，把两指从几殊的手腕处离开，空闻已经走进寝室，把水盆放在苗神医的身旁，“神医，水来了，只是这半夜的井谁带着些许凉气，会不会对蛇毒的蔓延产生刺激？”
“放心吧啊，这位姑娘中的这种蛇毒就是需要冰凉的井水来延缓一下毒素的蔓延，去，拿来我擦脸的方巾。”苗神医指指门后面挂着的白色方巾，空闻当即便小跑取了过来。
在看见一直不喜别人碰触他私人东西的苗神医把自己擦脸的方巾放进水里，汲满井水，然后小心翼翼开始擦拭几殊的伤口后，空闻咽了口唾沫，“苗神医，那不是你擦脸的方巾吗？”
“嗯，是，”苗神医手下的动作如云流水，嘴里还是跟空闻说着话，“漂亮的女孩子就该有特殊的优待，你学着点，省得以后还俗找不到漂亮老婆。”
空闻见苗神医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打趣自己，一下子羞红了脸，眼睛不由自已往几殊的脸上瞟了瞟，“弟子，弟子不会还俗，所以也不会娶妻的。”
“那可惜了。”苗神医话落，正好也把几殊伤口上的血清散全部擦去，把沾满药味的方巾随意扔进水盆，把直接低下头，双唇凑近几殊小腿上的伤口，用嘴唇吸取几殊身体内的毒素。
这一连贯的动作直接让空闻傻了眼，赶忙转过身背对着床榻，把这在他眼里不忍直视的画面隔离在背后，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苗神医吸一口毒素，往水盆里吐一口，接连几次，再看到吐出的血液终于变成红色之后，这才用袖口轻擦了一下嘴，扭头看向旁侧一直背对自己的空闻。
“空闻小和尚，你去把这盆水倒掉换盆清澈的井水，顺便帮我再取一块新的方巾。”
“好，苗神医。”空闻见终于不用尴尬地站在那里，端着铜盆加快速度去办苗神医嘱咐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