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9月27日,南水,南水实验高中。
教科书的书轴被狠狠的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吓得人一哆嗦。
“谁给的你们胆子!”
富贵的声音鲜有这么狂躁过,第一次见他火气冲天,暴躁如雷。他背着手在空旷的走廊上来回踱步,让人看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要是出了事情我怎么和你们的父母交代!你们才多大啊,自不量力!”
苏良好低着头靠着走廊的墙壁,整个人僵硬的站着,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早在门口等候的富贵抓住了。
是的,富贵就是在这里等他们。
可是反观胡景,除了脸上有点淤青,依旧是往日那副趾高气扬的架势,一点都不像反省的模样。苏良好忍不住用拳头戳他,示意他别这么理直气壮,犯了错误就应该认错。
显然这个信号在胡景那里接受失败了。
她也只能自认倒霉,祈祷富贵能放他们一马,昨天她在家里已经被梅丽和苏加禄数落的不成样子了。明明是胡景让她带他逃课去找胡方翼,怎么所有错误都变成她一个人的了。
富贵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胡景,你说你,你以为你是全校第一就能无法无天了!犯了错误还仰着头,低下头反省!你都去逃课,让其他同学怎么想!”
胡景无可奈何,低下了头。苏良好见他这般模样,真是觉得好笑。
“笑?还笑!还有你,苏良好,竟然还挑唆胡景逃课,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钱老师,我没有挑唆他——”
“你犯了错还有理啊!你回答我,是谁带他出去的?!”
苏良好皱起眉头,再度低下了头,那声如同蚊子一般,不情不愿。
“是我。”
富贵双手掐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盯着两个人看了半天,才说道:“这个星期你们俩站在走廊上上课,不好好反省不准进教室!”
说完富贵才捡起了地上的教材,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准备进教室,可是他走了两步,紧接着又回头看他们,满眼的不放心,最后终于还是走进了教室,乓的一声关上了教室的门。
苏良好望着紧紧关闭的大门,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拍着自己的胸口顺着气。
“好险,我还以为富贵要狠狠的罚我们,还好只是罚站。”
苏良好和胡景对视,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第一次罚站啊,我印象中从小到大你都没有被老师罚过,哈哈。”
胡景从她脸上收回了目光,板着脸说道:“你觉得好笑。”
“好笑,当然好笑。”苏良好说道,“你也有被人抓住小辫子的事情。”
胡景抿了一下嘴,却碰到了嘴角的伤口,嘶的发疼。
苏良好笑开了花,让你再得瑟。笑过之后,她却有一种恐惧袭上心头。
“你是全校第一,缺几节课没关系,可是我不行啊,我连电磁电流往什么方向跑都没搞清楚呢,这一个星期都不上课,你说我该怎办?”
听这话胡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隐隐觉得苏良好在算计自己。
果不其然,苏良好接下来开口说道:“那天我带你离开学校,你说过会答应我的要求,你可别忘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
胡景微微低下头看着苏良好,两个人对视了三秒钟,苏良好绷不住,笑了。
“你早就知道我想的是什么,胡景,你能不能不要装蒜……”
胡景淡淡的转过头来,可是嘴角却微微扬起。他微妙的举动被苏良好精准的捕捉到了。
“你可终于有点欢喜劲儿了。自从胡方翼离家出走之后,你的眉头就一直皱着,现在他人已经找到了,你放心了吧。”
胡景瞬间收敛了嘴角。
“你不用担心。”苏良好安慰他说道,“医生都说了他没事,我爸还说今天会去看他。”
“我知道。”
“你是因为我之前的玩笑才生气,可是我不知道,你——”
“我没有生气。”
苏良好看了他一眼,“胡景,有件事我倒是挺好奇,胡方翼不是胡叔叔和景瑶阿姨的孩子,那他的亲生父母是谁?”
听到苏良好的疑问,胡景的目光变得深远。
*****
“老苏,麻烦你了。”
景瑶站在病房门口,迎上了匆匆赶来的苏加禄。毛诗慧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透过门口的玻璃窗,担心的望着病床上的胡方翼。
“谢我什么,小翼和小景就和我的亲儿子一样,他情况怎么样?还是不说话?”
景瑶无奈的摇头,“他一直不说话,我说什么他就像听不见一样,我真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出事,你快去帮我看看他。”
苏加禄的“好”字还没有出口,毛诗慧就上前抓住了苏加禄的双臂。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毛诗慧患得患失的说道,“之前是我太冲动了,没有和景瑶商量就擅自去找了小翼,可是我真的太想见到他了,所以,能不能让我见见他,哪怕和他说一句话……”
正当苏加禄左右为难的时候,景瑶拦住了毛诗慧。
“诗慧,这个时候让小翼好好冷静一下。”
毛诗慧的眼眶渐渐湿润,“景瑶,我做不到……”
“你现在有了家庭,有了关爱你的人,难道还要带走小翼?”
“景瑶,我虽然有了家,可我却没有孩子,你知道,我当年是怎么生下的他,你明明都知道啊!”毛诗慧瘫坐在了地上,内心的失落和绝望完全袒露了出来。
苏加禄看了景瑶一眼,说道:“我……”
“老苏,你先进去吧。”景瑶回应,“这儿有我。”
苏加禄点头,推开病房门径直走进去,坐在了胡方翼的面前。
“小翼。”
胡方翼没有应答,坐在病床上发呆,他看着窗外,眼神中一点光彩都没有。
“小翼,我是苏叔叔。”
胡方翼这才缓缓转过头来。
“医生说你的伤不严重,这也是你运气好,等过一段时间伤口愈合了,就能继续跑步,继续踢球了。”
苏加禄靠近胡方翼,“小翼,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亲生父母的事情吗?”
这句话点醒了精神游离的胡方翼,他将目光转向了苏加禄。
苏加禄接着说:“这些事情你妈妈景瑶本想高考结束之后告诉你,但是现在事情发生了,你也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其实你——”
“苏叔叔,”胡方翼打断了苏加禄呼之欲出的话,“我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被亲生父母抛弃了?”
苏加禄望着胡方翼渴望的眼神,摇了摇头,“小翼,你不仅没有被父母抛弃,你的父亲更是一位值得大家尊敬的人,你出生的那一年……”
胡方翼听这话后,瞳孔中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