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
胡方翼忍不住追问苏加禄这个故事的结局,他怎么都不能把这个曲折的故事和他的亲生父母联系在一起。
苏加禄看着胡方翼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这是这个少年第一次如此仔细的审视这个世界的眼光。
“后来,”苏加禄微微停顿,“后来你出生了,一直呆在恒温箱里。有很多人都来看你,因为你是英雄的儿子,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而你的妈妈,她也在医院的努力下被成功抢救了,可是她身体太虚弱了,根本无法养育孩子……”
胡方翼皱起眉头,“所以,她就直接把我扔了?”
苏加禄伸出手放在胡方翼的肩膀上,隐隐加了力道,他听到胡方翼的话有些不忍。
“你的亲生父母……你妈妈和你爸爸之前矛盾很深,他们原打算生下你之后就办理离婚手续,你由爸爸抚养,你妈妈准备去国外深造,没想到这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苏加禄望着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对现在的家人有埋怨,其实老胡和景瑶并没有刻意隐瞒真相,可是,你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他们是真的爱你,而且随着你不断成长,这些也就成为他们永远都不想提及的记忆,直到老胡临走之前,胡景才知道事实……虽然说养育你的父母不是亲生的,可是他们对你的爱没有丝毫的吝惜,你知道老胡为什么要让你从小学习足球吗?”
胡方翼摇摇头。
“你本该姓方,方翼就是你的名字,老胡和你爸爸在高中都是足球队的,你亲生父亲曾经的梦想就是在足球赛场上驰骋,老胡希望你有一双梦的翅膀,完成亲生父亲没有完成的事情,这是他的良苦用心。”
胡方翼望着苏加禄愣了愣,他觉得伤口隐隐发胀,疼得他根本没有精力细想,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身体微微躬起来,整个人疼得颤抖,右手紧紧的抓着床单。
苏加禄连忙叫了医生过来,医生检查了一番表示,只是伤口发炎引起的疼痛,病人需要多休息。
医生的话打消了景瑶的疑虑,再次确认胡方翼没事她才放心。可毛诗慧的双手自始至终紧紧的握在一起,她站在病床后面,眉头深锁,迟迟不肯离开。
“方翼,方翼……”
她轻声唤他,胡方翼背对着她侧躺,并没有回应。
景瑶拍着毛诗慧的肩膀劝她,“走吧,让他一个人静静。”
“可是——”
毛诗慧望着病床上的胡方翼,轻声说道:“方翼,我知道你恨我当年狠心抛下了你,可是妈妈从来都没有忘记你的存在,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胡方翼的沉默让毛诗慧更加心痛。
在景瑶的坚持下,她最终离开了病房。房门关上的瞬间,胡方翼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不知道他抓着床单的手,是为什么而隐忍。
第二天一大早,医院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传来了小鸟的嬉戏声,动人的鸣叫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气息,不少病人在花园里散步。
毛诗慧穿过小花园,提着保温桶乘电梯上楼,径直走进到胡方翼病房门口,敲了一下房门,和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回应,她直接推门进去。
“方翼,我今天给你带了——”
声音在毛诗慧见到空空如也的病床时戛然而止,她放下手里的保温桶,赶紧拨打了景瑶的电话,“喂,景瑶,小翼他不见了!”
2005年9月30日,南水,南水实验高中。
苏良好踮着脚尖不停的往教室里面望,趴在墙上艰难的记着生物笔记。
遥想自己当年隔着两个人都能看清前面人的试卷,如今视力居然下降的这么快,一定是因为最近努力学习的原因。
就在她分心的时候脚下一不留神,差点摔倒,她以及其夸张的动作稳住了身体,像一个滑稽的不倒翁。她望了一眼旁边的胡景,真是便宜这个看热闹的人了。
苏良好扭头说道:“喂,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我奉劝你要善良。”
胡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捡起苏良好掉到地上的笔记本,毫不费力地就记下了笔记。苏良好这才发现,她得抬着头才能看见他写的字,原来胡景比想象中高大了很多,身高早就不知不觉的超过了她。
“你记笔记的速度太慢了,就算现在找张桌子给你,你也记不下来。”胡景毫不客气的数落她。
苏良好的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大,“算了,我看在你给我补习的份儿上,不和你一般见识。今天晚上杨晨光来我家吃饭,放学的时候记得叫他一起走。”
“对了,”苏良好突然想起来,“胡方翼什么时候出院?他住院我们都没有去看过他呢。”
其实胡景也没去医院,他知道胡方翼现在也不想见自己。
“你也是闷葫芦一个,问不出什么,我们都想知道,他会和他亲妈走吗?”
这一点,胡景自然也没有回答,苏良好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今天流浪了近一个月的苏良波终于归来了。
他带着大包小包,满满的纪念品堆满了客厅,听说他股票又赚了不少,在新疆还缠着导游小郭问哪里有网吧,随时关注大盘。就凭这一点儿林东升是可望而不可即了。
林大宇没心没肺的沉浸在纪念品的无限憧憬中,杨晨光和苏良好相视一眼,同时看向了胡景。
自从知道胡方翼再次失踪的消息之后,他就一直静静地坐着,安静的可怕,任谁都不敢和他说话。
直到梅丽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林大宇才看出了胡景的古怪。
“你们怎么都不吃饭啊。”
苏良好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长点心。
这时,胡景突然站起来。
同一时间,外面突然一道霹雳闪过,雷声震耳欲聋,眼看就要下雨了。
胡景二话不说,直接跑了出去。苏良好见他就这样跑出去,连忙拿上雨伞跟上。
雨水霎时倾盆而下,瓢泼酣畅。
当苏良好跑下楼的时候,早就没了胡景的身影,他消失在了大雨中,连方向都看不清。
苏良好并没有察觉自己被雨水淋湿,直到一把伞出现在她的头顶上。
她回头一看是杨晨光,他举着伞走到她跟前。
“你都淋湿了。”
“我没事,胡景他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下这么大雨……”
“我想他肯定是去找胡方翼了,你……很担心他?”
苏良好皱了一下眉头,“我当然担心啊。”
杨晨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犹豫,握着雨伞的手紧了一下,他望着眼前的大雨,又再次望向了苏良好。
“我发现,你很了解胡景。”
雨水不停的拍打伞面,劈里啪啦的落在他们俩的头顶上。
“我?”苏良好站在大雨里反问。
两人对视,苏良好不禁自问,她,对于胡景,真的很了解吗?
雨还在下,可是两个人的思绪却渐渐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