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无由地,有些人很喜欢站在夏季的深处,静静地聆听雨的呢喃,那是夏的血液在季节的脉管里无畏地奔流。
南越的夏季时有雨水造访。每逢雨天,必寻一个妥贴位置,关闭一切红尘通道,激活全部听觉,去感受雨的潇洒,雨的狂骤,雨的沉思,雨的欢快。
“阿娘,阿娘!”小夏耀被初承睐牵着,到夏裹这儿来了。
而难得有闲暇的夏裹,正在趁蒸汽机新的一轮安装,看看这夏季的雨。所以,见到儿子来了,便愉快地牵过儿子的手,拿眸去问初承睐。
“我二叔说,”初承睐则是很轻声细语说。“小世子得同你多呆一起,学学御人的本事。”
“哦,”夏裹则点点头表示赞成。然后,她带着儿子去看看那蒸汽机。
喜欢在夏日听雨呢喃。听雨跌落红尘,听雨划过空气,听雨拍击路面。
待睁开眼,天地间又是一番景象:视野里雨柱如帘,密密斜织,近处鳞次栉比的黄瓜架,远处如苍如黛的倭瓜秧,高处摇曳的葡萄叶,低处攀爬的露水豆,都迷蒙在一片云雾之中。
那连绵起伏的菜园,那叶蔓青灵的瓜地,那柴草垛旁蜿蜒急流的小溪,那大门口外翠绿的麻叶,那栅栏里五彩缤纷的花朵,统统化做一个个跃动的音符,在天地间自由地舞蹈,彰显出生命最初的本色。
人与雨顿时忘情地同频共振起来,仿佛天地间突然间有了灵犀,琴瑟和鸣,遥相呼应。
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夏耀这才明白自己的母亲一直在跟这样的大家伙打交道。不过,他不知道这大家伙有什么厉害,能让母亲抛弃一切地来开发它。
“阿娘,”夏耀看了半晌,才开口询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蒸汽机!”夏裹蹲在儿子的身旁,边说边用枝条在地上写出蒸汽机的字样来。“它一旦研发成功,会给这个尘世带来惊天动地的变化。”
“可是,阿娘,”历经一段时间的教育,夏耀已经明白自己将来要承担什么了。所以,他已经开始会思考问题了。“我实在是看不出,它有那么大的作用啊?”
“呵呵,”看到儿子那小老大人样,夏裹笑了。她伸手点点他的小翘鼻。这是儿子长得最像自己的部位。“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它。”
接着,夏裹牵起儿子的手,开始浏览这蒸汽机。
“你要知道,人之所以能行走,能跑步,能做事……靠的就是能量。而这种能量就是靠身体上类似蒸汽机的东西制造出来的。”
“阿娘现在制造蒸汽机,就是想依靠它将能量制造出来,让一些看似不动的东西也能动起来,从而帮助人们做事、劳动。”
“哦,哦哦!”小夏耀算是明白了。“阿娘,可是它好大哟。就是把它制造出来,也很难到处搬动哟。”
“嗯,”夏裹蹲下来了,与儿子平视。“这只是它的原生状态。由于有好多方面,需要去补充它,完善它。所以,只能把它做大,才能好去研发。”
“等到它趋于完美了,我们就把它做小,做得能够到处搬动。”
“哦,哦哦!”听到阿娘这么说,小夏耀拍拍手表示赞成母亲的话。“阿娘,那得需要多长时间啊?”
在斗室里,听雨呢喃。窗外,雨声淅沥;屋内,机器声琅琅。倦了,有人便倚着墙角,酣然入梦。
于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窗外的雨不时变换着频率,时而滂沱倾盆,时而疏滴稀声。雨滴打在窗棂上,溅起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圆润轻滑,不绝于缕。
稍一细听,那声响中似有娓娓的低诉,一句三叹,如阳关三叠;似梁祝鸡窗之下展卷夜读,情丝倾吐不尽,缠绵绵延不绝;似饱学圣哲娓娓讲述种种人生况味,博大而深沉。
夏裹伸手抚抚自己独子的发髻,然后在淡淡地说:“阿娘也不知道在耗费多长时间。有可能,阿娘一辈子都要丢进去。也许,过不了多少年,这东西就能弄出来。”
“阿娘,阿娘,”小夏耀还是明白不了太多。“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宝贝,值得你耗费那么长的时间啊?”
“嘿嘿,”对于自己的独子,夏裹一向是相当有耐心的。“这东西一旦问世,车子不再需要人和马,它自己就能开动了。”
“有了它,海船不需要人来推动,填上点煤,海船就能自个儿地在海上航行。你勒望票叔叔的滑翔机就能变成飞机,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行了。”
“哦,哦哦!”听得小夏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神情中带着神奇与兴奋。“阿娘,那你一定要把它造出来哟!”
夏天的雨秉性不一,有爽快型的,如来去匆匆的雷阵雨;有拖拉型的,如淅淅沥沥的小雨。但不管哪种类型,均有一种“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的韧性。
尤其是叮叮咚咚的雨声不绝于耳时,任谁都会放下红尘的疲惫和世事的喧嚣,静下心来,去感受雨,感受夏,感受生命,感听受自然,体味“天人合一”的境界,享受“物我两忘”的超然。
倾听夏季的雨,如同参禅悟道:浮躁的心境渐趋平静,无波无澜、宠辱不惊;前缘后尘,上誉下诟,坎坎坷坷,纠纠葛葛,一切都远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无牵无挂的自我,独自品尝那份难得的清静。
生命不能承受太轻,也不能承受太重。在人生的旅途上跋涉,一路风尘,生命之舟几近超容。
而听雨,则可以使人们在生活的间隙,停下匆匆的脚步,把生命重新过滤一遍,把生活中的种种不快和烦恼,统统随雨冲刷而去,单单留下一个好心情,陪伴人们上路,踏上新的旅途。
聆听雨的呢喃,感受生命的真谛!
“主子,”初承睐接过在夏裹怀中睡着了的小夏耀,便小声地禀报着。“据陈二回报,现在整个帝都有好几股势力,都在蠢蠢欲动,陛下和帝后似乎有些应接不暇。”
“不管,”夏裹摆摆头。“只要老太后没有轻举妄动,所有的人就得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一动不动。”
“主子,”初承睐咬了咬牙,才说。“据悉,驸马似乎也参入其中了。”
“什么?”听到这消息,夏裹不由得将身子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