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夏耀一醒来,发现自己睡的地方不是小床,而是在母亲的鸾驾上。他不由得揉揉自己的眼睛,不明白自己怎么睡到了母亲的身边。
“阿娘,阿娘,”终于,他理清了自己的思路,才缓慢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海边,”夏裹轻轻地拍着儿子的后背,在说。“阿娘带你去看大海。”
“哦,哦哦!”小夏耀顿时兴奋起来。
在旭城,只要跟他打交道的人,都会说到海。
所以,他也想到海边去,看看波涛汹涌的海浪,祥和的金色沙滩,还有那些奇形怪状、五颜六色可爱的贝壳和海风中那一只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翱翔的海鸥。
这一次,他终于来到了海边。
海阔天空,所有视线能及之处满是一片蔚蓝色。那蓝色是那样纯粹、那样彻底,没有半点的造作,且让人有种深沉、绸缪之感。
往远处看,海面一直延绅到地平线的尽头。海与天浑然一体,交相辉映。仔细聆听,有种声音不绝于耳,像海螺吹奏出的,由远处编赶而来,沁人心脾。
这一刻,小夏耀感受到了大海的博大精深和曼妙情怀。
夏裹也在感觉着大海。
此刻,大海正手挽千古横流,胸纳天地灵气,怀揽日月豪情。孕育着千万种生灵,花开花谢,潮涨潮落,经历了多少个春夏秋冬,斗转星移,世事沧桑,海却依然风采依旧。
走在细细的,柔柔的,暖暖的金黄色的沙滩上,海风暖暖地吹来,风中有一丝潮而咸的气息。
海浪温柔地涌过来,轻轻拍打着脚裸,然后海水夹着脚底的流沙回去的时候,感觉自己似乎被沙子托着往海里走,好象要去赴大海的盛宴。
负责海上防务的田秆定赶来了。他先向夏裹行一大礼。然后,又向小夏耀行一礼。接着,他将带来的跟小夏耀年岁差不多大的一帮小子,全部扔给了小夏耀。
他则亲自陪着镇国帝姬。
海如黛色深,浪如雪点溅。海边上满是嬉浪的大人和孩子,有时海水一下子凶猛地涌过来,冲击着脚跺,溅起浪花,激起阵阵欢笑。
“近来,海上防务如何?”夏裹便边走边问。
“托主子的福,”田秆定甚为恭敬地说。“一切都安好。”
“船厂哪儿如何?”夏裹看到近处,有一对老年夫妇在嬉浪。
他们相扶相携,海水打湿了衣襟,但掩饰不住他们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被那笑声感染,夏裹也禁不住微笑起来。
笑可以忘却一切烦恼,笑,使人精神振奋,使人永葆青春。每一个人都是在笑声里长大,在笑声中成熟,在笑声里缓慢地衰老。
微笑着面对衰老,微笑着面对烦恼,这才是潇洒的人生。
“相当的红火,”田秆定就此感觉夏裹的心情应该不错,便放松下来,很轻快地回答着。“为此,我准备在附近的那座小海岛上再造一船厂,把民间的那些业务移到那儿去。”
“嗯,”夏裹点点头。“说吧,你准备把你的海军弄成什么规模来。”
这下,田秆定就滔滔不绝了。
波浪一次次地撞击着海岸,每一朵浪花都是兴奋,每一颗水珠都是欢笑。海浪退后,有些大人和孩子在弯腰检拾海水送上来的那些贝壳和鹅卵石,它们漂亮极了,白的,黑的,五颜六色的。
海水中,有些人在游泳,有些人在玩耍。那些游泳的人在浪来时,被滚滚的白花埋下去,一会儿又笑着昂起头向前快快游着,他们像和浪是好朋友似的。
身为镇国帝姬的世子,小夏耀必须学会游泳。所以,他也就忍不住换上泳衣,在一群小伙伴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走入水中。
海水微凉,阵阵舒爽的凉伴着海独有的丝丝潮、咸的气息浸染他的全身,白日里浮躁的心在海水的爱抚中变的宁静起来……
海水最宜于初学游泳的,更容易浮起。另有一桩大大的妙处,便是浪。浪是力量,使站着的他都跟跄了好几回。
有一回正游着,它冲过来了,小夏耀竟吃了一惊,茫然失措了片刻,赶紧站起。
渐渐地,他摸索出了一些在浪中游的技巧,一会儿被大浪卷入水里,一会儿被大浪托向峰尖,但始终掌握平衡,像条鱼,游刃有余。
于是,他想起初家二爷爷说的话,在大海上,你会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人们常常被时代的浪潮推向浪尖,与大海拼搏,与大风大浪斗智斗勇,但稍不留意,即刻便被卷入浪底。
但是,没有波浪便不成大海,没有波折便不成人生。沉入浪底,就要勇敢地信心百倍地泅起,推入峰顶就要时刻保持着警惕,维系着平衡。
就这样,小夏耀随波起伏,任海水冲刷着他的肢体,感觉所有尘世的喧嚣与烦恼都已经抛开,所有精神的包袱和压力都已经却下,蒙尘的心在海水的荡涤下变得清漱起来。
海是豁达、是包容,是大度,在海的怀抱中,就象是在慈母臂弯里受宠爱的孩子,心中涌起对大海的感激之情。自由自在地游曳在海中,心也像大海一样倏忽变得无比的宽广。
难怪,阿娘会说:愿大海赋予他宽容的美德,赋予他笑对人生的大度。
这时,小夏耀似乎慢慢感悟出阿娘说这话的含义。当然,他也不会想到,此刻,他的阿娘正在跟海军督抚商讨着另一件大事。
“现在,那船厂还能制造行驶远洋的庞大船只吗?”夏裹在问田秆定。
“能,”田秆定很肯定地点点头。“现在,船匠们的技艺们都得到了长足的提高,建船的速度加快不少。主子,你说,要建造多少艘?”
“不多,”夏裹在心里默算了几下,便对田秆定如此说。“一共要60艘,分大、中型两大类。”
听到这个数字,田秆定不由得一个踉跄。他可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子会要这么多的船。远洋的船,主子这次要来一套大动作了。
“怎么,有困难吗?”看到田秆定举动,夏裹不由得一问。
“没有,没有。”田秆定连忙直摇头。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问:“敢问主子,你要这么多的船,去做什么用啊?”
夏裹抬眸望向那无所边际的海蓝,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