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夏裹他们发现才刚到达的山下,不是山的山下,还是雪的山下。因为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两种截然不同气候的分水岭。
这边是白雪皑皑,却晴空万里,湛湛蓝天,而另一边则是绿树葱葱,却细雨霏霏,寒冷潮湿,真可谓一别两重天。但路在前方,再如何不情愿,也得前行。
尽管那一百多里险峻的山路间,空旷的河谷、葱郁的草原、悠远的雪山和茂密的原始森林,已经让他们尽享了极美的视觉盛宴。
但一靠近这条名为喀那斯的湖,译为大夏语就是峡谷中的神秘湖,他们的心灵还是立刻被一种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大美所震撼。
那蔚蓝色的峰峦,那如哈达般飘舞山腰的云雾,那宛若明丽的少女一样静躺在山间的湖泊,在造化的匠心巧运之下,构成了一幅幅曼妙无比、秀姿纷呈的立体画卷。
而那蜿蜒于山峡中的湖水,正是这立体画卷的灵魂!
沿着湖岸顺流徜徉,湖光山色,畅爽于心,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走到了湖口处,奔腾的湖水,呼啸而下,在其下不足千米的河道上,就有了近上百米的落差。
当那群汉子在夏裹命令下,又一次砍伐树木,准备做木筏,顺着河道漂流而下时,夏裹那漫飞的思绪之鸟也落脚在了湖口的这道堤堰上。
亿万年前的冰河期,冰川携带着巨量的泥沙石块缓缓地流下,当寒纪慢慢地过去,冰川渐渐地融化之后,大量的冰碛物便堆积在了这里,形成了高出谷底近200米的巨大的堤坝。
从两座山峰滚滚而来的冰川融水,便像一道从天而降于坝前的七色彩虹,从此在峡谷里静静地挥洒着她的绝世美丽,把青山滋润得丰姿秀逸。
缺少了这道堤堰,她就会和她的下游一样,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山间小溪而已……
想到这里,“绝世美丽”一词,突然像根素指一样,撩拨得夏裹的心弦震颤不已,因为它让她在顿然间想到了人的一生。
每个人的生命,应该说都是像山一样的巍峨,上天赋予的聪明就像小溪一样在谷底“哗哗”地流淌,如果任其随意地挥洒,那么,便注定了一生平凡的命运。
但是,只要愿意在峡谷里筑起堤坝,不让自己的聪明之水随意地从任何一个肤浅欲望的出口。
流出,而是让她默默地积蓄起富有宽度和深度的智慧之湖,那么,就能凭借这一涧盈盈的智慧之水,成就人生的一道“绝世美丽”的风景线。
造化并不戏弄人,在平凡和卓越之间,往往相差的不就是这样的一道“堤坝”吗?
“宗姬,宗姬,”田秆定兴奋得跑过来。“木筏做好了!真没有想到,宗姬,你也会漂流啊。”
“哦,”这话让夏裹不觉抬眸看向田秆定。“这么说,你也会驾筏飘流?”
“宗姬,这你不知道了!”田秆定有些得意。“我老家那儿也有这种落差的溪流,我们小时候就这么玩耍着长大的。不只我会,我那几个老乡更是好手。”
“太好了,”听到田秆定的回复,夏裹有些喜出望外。
为了缩短下山的时间,她临时决定采用漂流的形势,直接将人带到河道的下游。然而,她却忘了,这种落差极大的漂流,同时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
她在尖兵的先期培训中,也没有添加“飘流”这个训练项目。所以光靠她一人,是很难把队伍里的所有成员安全地带领到河道下游去。
所以,辗转反侧地思来想去,她就颇有些后悔了,正想着如何找个由头,把自己出的这个臭主意变更掉。
不想,打瞌睡时竟然还有人送来了枕头。这可让夏裹彻底挽回了面子。她连忙对田秆定说:“把你那几个同乡都唤来,我们几个在一起商量一下,看看该如何安排!”
“好嘞!”田秆定屁颠屁颠地去找他那几个同乡了。
听到田秆定的几个同乡对这种大落差的看法,以及在漂流时要注意的事项,夏裹算是大开眼界了。如果把这些家伙搬到前世去,完全可以去争夺奥运团体漂流冠军了。
同时,她也在心中恼怒自己:怎么只看了这些人当兵后的人事资料,却忘了把这些人当兵前的信息搜集一下?搞到现在,才发现这些尖兵当中还藏着许多私家绝活。
几个人互相商量一下,便决定将所有的人分成几组,他们每个人各带一组,顺河道漂流直下。
就这样,十几个人同坐一木筏,开始了这神奇的漂流。
撑筏者在前方娴熟地操着长篙,令人动魄的河水一阵阵流窜而来,拍打着脚下的木筏,溅起一串串凉嗖嗖的水花,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水流湍急处,撑筏者像是来不及控制竹筏,但每每又巧妙地轻擦着岩石而过。
如果水流再急一些,或是阻力再大一些,是不是会将人与木筏掀个底朝天?难怪漂流有“水求石放”的说法了。
但毕竟河道窄小,加上人人都会游水,连初承睐也不例外。所以,个个都道是“有惊无险”,心中便不再害怕。
安定心思后,有人又开始细细观赏起两岸壁立的岩石、葱郁的林木。那些兀然峭立的岩石,一律裸着红红的肌肤,有的峭壁如墙,有的大若洪钟。
同时,又出现了“天为山欺”的奇观,即人处山脚下,“一线天”随处可见。
岩面上大多千疮百孔,有的大若厅室约可容纳几十人,有的小如弹眼,密集若蜂窝,这些无聊的汉子又自行打趣地为之取名为:钟岩,鹰岩、墨水岩、处子岩……
岸上的原始林木,大都作东倒西歪状,象是一位刚刚褪尽铅华的少妇,披露着略为苍白而憔悴的面容,由于水位下降很深,头顶上的枝丫间或还悬挂着小草,展示出朴素和率真来。
木筏顺流而下,沿途总有那么一些悄然怒放的山花,点缀着空旷的幽谷,一两株斜倒在一旁的野花仍不忘探头争一抹春色。
它们不经意地窜人你的眼帘,更令你惊叹她那顽强的生命力。
前方,不知啥时飞来了一只小小的鸟儿在一路轻歌着、漫舞着,五步一停留,等人们快要接近它时,却“扑”地又飞远了,总与人保持着那么一段距离。
“青鸟殷勤为探路!”有个汉子不由地脱口而出。莫非在这灵山秀水之下,鸟兽也通了人性?
惊得夏裹不由得向那汉子多投入了两眼:看来,这个是擅读书的,将来会成为一名儒将。
二个多小时的漂流,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如临仙境一般。
但也给人带来了些许遗憾,美丽的河流竟然少了动人的传说,千奇百怪的山石,也无一处摩崖石刻,总让人联想到粗糙与平淡……
“主子,”惊叹于眼前景色纯真的初承睐,在悄悄地对夏裹说。“如果你将来对尘世厌倦了,想找个地方归隐,一定要带着我来到这个地方哟。”
“呵呵,”夏裹笑了起来。“阿睐,你要如此设想,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想要我厌倦尘世是不可能的。你还是准备我马革裹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