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千的人群中,遇到低调的人,恍若在幽静的巷子里,听到一段静心的天籁,在苍凉的荒漠绝地,欣遇一脉淙淙的泉流。
那是一种道不完说不尽的愉悦和舒爽。
赏心只有两三枝。低调的人虽寥寥,却是这个世界一帧难得的风景,养眼、怡耳、悦心。
也只有在低调者的身上,你才能在喧嚣的尘世里,寻觅到一丝清雅的内敛,一点高贵的平和,一份优美的沉静。
对面坐着的这位工部员外朗纪甲龄,就是如此一个低调的人。对于他以后取得的成就,身为历经一世的崔旭之是相当清楚的。所以,他是主动地与这位低调的人结交。
纪甲龄也是一位喜欢颜值的人。对于崔旭之的主动,他也是欣然接受了。就这样,两个诚心交往的人,便有了难得的友谊。
这一日,他们二人坐在崔府的阁楼,在清风淡雅中,在棋盘上进行着厮杀。
“最近,你又弄出了什么好宝贝出来了?”为了缓解对弈的紧张,崔旭之便想出了这个话题来。
“嗯,是想出了一个宝贝来,”纪甲龄点点头,手依旧拿着黑子想下又不想下的样子。“可惜,要耗很多的铁质,朝堂又不肯拨款,只能放在哪儿了?”
“哦,”崔旭之想到了什么。“可否给我瞧瞧?”
纪甲龄想都没想,便从袖袋里抽出纸卷递给了崔旭之。崔旭之打开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原来前世那个震惊整个帝国的巨型鼓风机,早就弄出来了,只因女帝的不重视才搁置十年之久。
这又让他想起夏裹带他翱翔天空时,不停地抱怨由于鼓风机的规模不大,导致提炼的铁质不够纯粹,以致她想摆弄出一点好的武器来,都得费时很长。如果有了这样的巨型鼓风机……
思及夏裹那兴奋的神采,崔旭之有点坐不住了。他伸手抓住纪甲龄:“纪兄,有一人会对此物感兴趣,还能提供充足的铁质,你可愿见之?”
“哦,”纪甲龄也激动起来。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辛辛苦苦地研制出来的东西,能被制作出来,就是最高兴的了。“是谁?烦崔兄引荐之。”
崔旭之不由得想了想。纪甲龄虽然出身世家,但因为是庶子,所以并没有多少家财。前世,他就因致力于这种前人所未思虑的各种机械,而遭家族的嫡兄忌妒,被逐出家门,贫困而亡。
崔旭之之所以与他交往,也是基于此。毕竟天才卓越,如若夭折,并非是天之不幸,而是世之不幸。
“也罢,”崔旭之便做出了决定。“纪兄,此人定会惊于你的才华,只是她有可能要远离京城。你跟着她,就要从家族中剥离出来。同时,前途茫茫……”
“崔兄,无妨,”纪甲龄连连摆摆手。“阿父不顾我,嫡母素来不喜我,嫡兄防备我甚多。我离开京城,才真正是有了一条活路。”
不过,当崔旭之要把纪甲龄推荐到夏裹跟前时,却被吴一拦住了。
“崔家大爷,”吴一小心翼翼地说。“我家帝姬为人严谨,与大长帝姬截然不同。她……她不需要面首!”
“噗!”气得崔旭之当场要吐血。
而夏裹初始看到了纪甲龄,丝毫不在意。只是当她看完那张巨型鼓风机的画卷时,竟然丢下画卷,紧紧地握着纪甲龄的双手:“你也是穿越来的吗?”
“噗!”气得崔旭之第二次要当场吐血。
爱别离是无奈,曾经以为爱情坚如磐石,其实敌不过一个“别”字。
有时候,“别”是因为爱情敌不过命运,有一位诗人与妻子情深爱重,奈何妻子命薄,26岁撒手人寰。
四年后,诗人续弦,第二任妻子是原妻的堂妹,诗人娶她是不是因为两个女人有相似的眉目神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有理由可相信的是,诗人一直没有办法忘掉爱别离的前妻,写下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的断肠句。
而写这首词的时候,他与第二任妻子已经共同生活了六年。可是,这无法抹平他失去挚爱的伤痛,一个人永远不能取代另一个人,即使她们多么相像。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她离开他整整十年了,夜半醒来,恍惚间,她似乎仍然生活在身边,坐在窗前梳妆呢?
他悄然走近,摸到的,只是一片如水的夜凉。如此近,那么远,仿佛触手可及,可是,那只是思念幻化的人影而已,多么无奈!
爱情的力量,从来就比想像的渺小,它敌不过命运,也敌不过欲望,敌不过人性的凉薄,甚至,敌不过时光的磨蚀。
每一场爱情在开始的时候,已经注定了结束,不是死别,就是生离,或黯然或悲怆,或反目成仇,或形同陌路。
世界上很多人经历的是另一种“爱离”,两个人仍死守在一起,爱,却已经悄然别离。
前世的崔旭之,跟夏裹就经历过如此的“爱别离”,那今生又将会如何呢?
崔旭之坐在马上,望着那远方早已成了黑点的人群,久久地不愿离去。思念将要成河,只能隔岸遥望,静候佳期。
“主子,”初承睐靠近夏裹,在轻声相告。“这么远了,崔家大爷还未曾离去!”
“嗯,嗯嗯!”夏裹一听,不由得举目望去。果然,崔旭之还没有离去。夏裹不由得一阵感动。前世,要学的东西多,要做的事也多,从没有接触过感情问题。
穿越到这一世,竟然碰到了一个重生男,与这原身还情定三生,倒是省了她不少的感情投资。不过,他真的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儿郎。能与他相伴,也是一件幸事。
然而,夏裹还是勒住了缰绳,举目前行的方向:漠北还有更多的事在等着她,京城也安静不了,她与他真的能缔结良缘吗?她还是不敢想得太多。
“驾!”夏裹便催马加快速度前行。
见到夏裹在疾驶,其他人便也催起了脚下的马儿快行,不敢有所放松,毕竟前方路漫漫。
初承来则是再望了一眼那远处的人儿,叹了一声,也催起马儿急驶。她得跟上那个既能上天,又能入地的主子的步伐,否则稍一怠惰,就会被扔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