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把陈二的面孔烧得通红。他知道该把瞒着阿姐的那件事说出来了。
“来,阿弟,咱干!”阿姐把大将瓷碗端起,眼睛里闪着莹莹的光。阿姐原本是不喝酒的。但此时,不能不喝了。因为失散多年的兄弟终于回来了,她高兴。
陈二自幼父母双方,阿姐带着他相依为命。结果,陈二还是被人拐走了,进宫当了内侍。做阿姐的哭得眼睛都瞎了。
如今,阿姐依旧是一个人住在这村子里。她已经是满眼的皱纹,坐在那儿比陈二还要高大。“阿弟,这次回来不走了,行不?”
“不行啊,”陈二拍着阿姐的手背。“阿姐,这回不仅我走,你也得跟我走了。”
“为啥呀?”阿姐不太明白。
“因为这个村子里容不得人啊!”陈二说着眼睛就流了出来。“当年,他们亲眼看着二婶把我骗到人贩子手上,也不告诉你一声。”
“呜,呜呜……”听到这话,阿姐立马呜咽出声了。
哭毕,阿姐便收收拾好了东西。陈二便背着曾经为了找阿弟把双腿走断的的阿姐,走出了那间幽暗的小房子。
这个时候,都尉也已经救出了夏墨等人。
事前,他跟陈二筹划好了。先秘密地将这村子围个水泄不通,然后陈二去村子找阿姐,他去村子里救三帝孙。无论村民们提出什么条件,他都答应,只要三帝孙平安无事就行。
不过,这些村民们更加放肆,提出了更多的无理要求来。
这都尉是个笑面虎。他依旧是笑眯眯地答应下来。于是,他比心底里赞成夏裹屠村的要求了。这些人贪婪无厌,留在这儿危害会更大。
很快,他和陈二碰了面。陈二带着阿姐和夏墨等人立马离开这村子。一场无情的屠杀,就开始无情地开展了。
就在村民庆祝着就要得到一笔意外之财时,一队队官兵进村了,手持大刀见人就砍。很快,就血流成河了。
那些村民们连拿起刀枪反抗的机会都来不及,就倒在血泊之下。当然,也有聪明的人装死。不过,对不起,这位都尉是杀人起家的。人杀光了,他也不掩没,直接点起大火,全部扔进去解决。
这下,装死的人也装不成了,只能苦苦哀求放过自己的一条性命。
都尉冷冷一笑,让那装死的人说出幕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谁。
很快,那人就说出了幕后指使的家伙是谁了。果不所料,正是附近那几个不同部族的老人共同策划的。敢情他们让这个众中村充当马前卒啊!
都尉带着这唯一的活口来到了夏裹的跟前。
“那就把人留着,”夏裹懒散散地说。“待新的督军来了,就交给他去处理。”
“是!”都尉一听,也是心喜不已。
他本就隶属漠山关那边的。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了,夏裹才不得不把他调过来应应急。如今,督军要换人做了。他或许就能跟宗姬一起回漠山关了吧。
来到这矿山最早的开山者,每天早上用大脚板踢开柳木门,左手提着蒸好的热气腾腾的馍馍,右手拎着矿灯上山去挖矿了。
那是一盏怎么样的灯哟:矿工嘴里衔着一根小木棍,木棍上上三根细绳吊着一盏瓷碗的小油灯。它那微弱的光亮,只能照明周围一平方米也许再多一点的空间。
辛勤的矿工们就在这狭小的光圈里,背朝顶板,脸贴脚面,手挥铁镐,拉着条筐在流汗、卖命。那微弱的光就象矿工的命运一样, 在黑乎乎的矿山里里跳动、挣扎着。
矿井,夏裹在前世因为工作的性质,从没有进去过看看。今生,她就不想错过。所以,她不顾所有的人反对,执意要到矿井里去看看。
走进那黑乎乎的巷道,矿灯变得尤为重要了。但晃来晃去也只能照到巴掌大的地方。然而,无论是面向何方,除了黑,还是黑。
衣服是黑的,道路是黑的,人脸是黑的,呼吸也是黑的,似乎连空气也变成了黑的。说是巷道,其实就是一个用树木支撑起来的洞穴,人行的最低处不过一米。
夏裹他们只得低头弯腰小心翼翼地游走,像一群深海中的鱼。虽然极力躲避可能的伤害,便仍然能感受到头顶在与硬物交手过招时,不间断地撞击。这时,夏裹不得不考虑安全帽了。
矿工们里也分大工和小工。年龄最大的是大工,其余的是小工。大工负责挖矿,小工负责把挖出来的矿集中到吊索那儿,然而由吊篮拉上去。
挖矿是需要经验的,从哪里挖,怎么挖,很重要。挖不好就有冒顶,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开采的矿层只有几尺高,人们只好匍匐在地上作业。
矿工们吃饭都在井下解决。因为上去吃饭太浪费时间了。时间一到,就会有人将饮食连同水一块送到井下。所有的矿工从巷道里钻了出来。
所有人都伸出乌黑的手,抓起饭盒,掀开盖子就吃,嘴边一圈乌黑。但是,在这地底下吃饭,吃什么都香。连那么爱干净的初承睐,都一连吃了三大碗米饭,超过了她日常食饭量的总和。
夏墨是不敢下矿井的。一来,他害怕危险。二来嘛,他嫌脏。不过,他也跟夏裹的部属一下,也在矿井口旁等得团团转。
夏裹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先不说阿父会撕了他,就是站在跟前的这些人将士们,都不会轻饶了他。在他们鄙夷的目光中,他知道自己不下矿井是一步最大的错棋。
终于,听到了下面绳索传递上来的信号,宗姬终于要上来了。顿时,所有的人都围拢在矿井的四周。
我的天,那出来的那一个个,都好似一位文豪下的卖炭翁!面上嵌满了黑黑的炭灰,手、脸和衣服上全一个色,上下一团漆黑。只有根据眼白和牙齿,才能分辨出五官的大体位置。
就在感觉劫后余生的夏裹,跟在等着自己上来的人们打着招呼的当儿,她突然听到初承睐大喊一声“三叔”,就朝那群似乎才刚到达这儿来的人当中的为首者奔去。
夏裹心里不由得一怔:这人来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