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股河水汇聚一处入嫩江,这条河叫三岔河。
三岔河河水澄清,终年流淌,雨季时还会汹涌澎湃。一块块几吨、十几吨重青冽冽的白煞石,水牛似地横卧在河道当中。
这些白煞石,由于长期被水冲刷,早已没有了棱棱角角,一个个圆圆的、光光的、亮亮的,极不规则地高出水面一大截,很像夏裹前世那个欧洲风格的水上神秘建筑。
沿着这股水系上寻,不久就到了三岔形状的河口。河口交汇的地方,鱼虾极其繁多。有细鳞的柳根鱼,黑不溜秋的形状,光滑滑的,极不易捕捉,但却很好吃,尤其炖汤美味不可多得。
再往上走,就是一座又一座的大山。没有路,所有的物资都得靠矮马来驮运,交通极为不便。
若非亲身经历,真的很难相信当地人口中所说的这里一个没有夏天的地方。人间六月烈日如荼,人们心如汤煮挥汗如雨,而这里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俨然忘了还有个夏天。
如此极端的天气,也给挖矿带来了很大的难度。尽管这是地层比较浅显的大铁矿,但由于长期被冰雪覆盖,施工还是相当的困难。
同时,也存在着很大的安全隐患。时不时的雨雪天气也总会伴着浓浓的雾,笼罩着整个大山。有时能见度只有几米,置身于迷雾之中,极容易迷路找不到方向。
而且在山上,根本不知道哪边是峭壁陡坡,稍有不慎,便会酿成悲剧。
大雪过后的太阳相当毒辣,紫外线很强,灼烧着人们的皮肤。没几天,皮肤就一层一层地脱落。
因为矿区地形险恶,群山环绕,山势陡峭,每次出工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得翻越好几个山头,常常是好几里的山路。
夏裹原本打算只要夏墨能撑起一半的天,她就离开此处,回归漠山关。结果,不曾想这半边天的撑起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她才刚跟护卫矿区的将士商讨,如何尽快地在挖出一条路来,让铁矿石运出山外时,一个夏墨的侍者便匆匆地过来,告诉她:山下的村民将夏墨给囚禁了,说是给的买路钱太少。
气得夏裹不得不准备下山处理。
这儿的山坡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碎石流,行走极为困难,要是脚下不稳就会摔着,就会被山顶。
滚下的碎石块砸伤,人一下来常常是衣裳褴褛,满身伤痕。
如果不是因为这儿矿石的含铁量极高,夏裹真想拍屁股走人,从此再也不踏入这要人命的鬼地方。
到达三岔河河口,人人洗把脸,清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很快,他们就到达山下驻兵的营寨。负责这营寨的都尉,连忙把夏裹迎了进来,把事情的情况详细说给了夏裹听。
原来,夏墨负责在山下开掘出一条平整的道路,让山里的铁矿能平安地运出去。结果,在经过一个名为“众口村”的村落时,被当地人持刀拦截住了。
几经回合的谈判,他们竟然狮子大开口,要留下铁矿的一成。夏墨肯定不特意,结果被那些村民们给拘禁了。因为夏裹掌控军权。所以,没有夏裹的命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带人,带人,”夏裹气得直拍桌子。“救出三帝孙后,灭掉那个村子里。另外,查一查,看是谁给这伙村民充的胆,连他一起灭掉。”
都尉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朴通、朴通”直跳。果然是领过兵的宗姬,出手就是心狠手辣。早先,他也曾如此劝过帝孙。可惜,比起这位宗姬来。那三帝孙实在是软弱多了。
不曾想,夏裹还担心这位都尉心慈手软,她竟然命令陈二:“我记得你是这个地方的人。这儿的情况你熟悉。你领着都尉前往,不可留下祸根。”
“是!”陈二领命跟着那都尉一起走出了营帐。
夏裹抚抚发胀的头脑,问一旁的初承睐:“阿睐,你家除了那个初继之外,还有会领兵打仗之人吗?”
初承睐也是累得够呛。其实,在夏裹命令陈二时,她的眼睛皮就已经在打架了。听到夏裹如此一问,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仔细地想着。
尔后,她小心地说:“还有个三叔继昌,也是打兵能将。只是他的脾气暴躁,动不动喜欢找人打架。”
“很好,很好!”夏裹再次用手抚额。“这儿的督军必须换了。性格温和者,跟我那位三阿兄一样,尽受人欺侮。”
初承睐没有想到,自己这么随口一说,就帮三叔要来一个督军当了。她有些不相信,但低眸一看,夏裹已经在案桌上提笔写信了。
“你亲自日夜兼程,”夏裹把信递给吴一。“把这封信送到礼王府,然后把人尽快地给我带过来。记着,要快,等他一到,我立马离开这里回漠山关。再呆下去,我就要发霉了。”
“宗姬,”初承睐还是感觉自己是在云中雾里。“我三叔真的脾气不好。听说,他原先镇守的那个城池,小儿夜啼,大人们都用三叔当鬼神来哄小儿安睡。”
“就他了,”夏裹挥挥手。“这儿的种族众多,得要凶恶的人来镇镇他们了。哪怕是我在这里督促铁矿,也得要你三叔那样的凶神恶煞来陪伴。”
“哦!”初承睐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她转过来一想,想到刚才夏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叫都尉屠村的情景,便不由得脱口而出:“如此说来,宗姬跟我三叔很有些相似。”
夏裹一怔。不过,她很快回过味来,笑眯眯地说:“阿睐,你虽然出生于行伍世家,却从没有碰过军武。慈不掌兵——你可曾听你家老人说过。”
“听过,”初承睐强打着精神直点头。“但我就是领悟不过来。我家阿爷就说,懂不懂没关系,反正小宗姬明白就行。”
“噗哧!”听到这话,夏裹笑出声来了。她打趣道:“阿睐,我们俩生错了人家了。你呀,应该来做宗姬。我呢,应该做阿爷的孙女。”
初承睐又有些听得糊涂了:“我家阿爷可没有这么说过。他老是说他生不逢时,若是晚生个几十年,就能跟随宗姬驰骋沙场,建立丰功伟业了,不会好死了我七叔继之”
“呵呵!”这下,夏裹笑得更欢了。
由于跟随夏裹时间长了,初承睐发现夏裹为人随和,从不摆主人的架子。所以,她再也没有初次相见的那种谨慎了。所以,对于她说的那些寻常家里的话,夏裹总是笑得花枝招展。
对此,初承睐有些苦恼:为什么自己总是老实地说起家里人的话时,宗姬总是笑开了怀?
后来,吴一就安慰她道:“你就让宗姬开心一下吧!没看见我们的宗姬每天忙得人都要瓣成两半用了。她开心一下,大伙儿也轻松一点。”
所以,初承睐说话也就越来越老实,什么话都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