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的季节过后,京城就匆匆忙忙地换上了颜色鲜艳的衣裳。
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美丽,花儿漫天飞舞,柳条迎风展枝,过客们驻足停留,忘了尘世,忘了烦忧,忘了远方,忘了追求。
怎么爱她都不够,面对京城,每个人都像一个不自信的恋人,只能默默地祈祷,她愿意接受诗人也许不那么准确的煽情。
夏裹想故作坚定,却总是败给她的温柔。夏裹想故作勇敢,却总是败给她的矜持。于是,夏裹放弃了思考,只是贪婪地看她,一句话也不说。
原来这才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当远方的深山飘来袅袅的钟响,一不小心惊醒了她一个甜蜜的梦。
她转过身来,回头看着夏裹。
她不知道,这一千年里夏裹可能就只是等着这一瞬间。
她说:“你好。”
夏裹说:“没有关系。过些时候,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裹儿,裹儿!”
突然,夏裹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于是,她只得对她带有歉意地行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你会回来的!”美丽的她,说话是那么细声细气,让人酥到骨子里。
然而,夏裹没有回头,因为那呼唤她的人显得是那么急切,而又焦虑。
……
夏裹睁开了眼,果不其然,是崔旭之在叫自己。
“何事?”夏裹挨着他,轻声地询问着。
“你在睡梦中一直喊着她,我担心你梦魇了!”崔旭之看到夏裹神清目明,便放下心来,躺在她身边说。
“哦,”夏裹浑身一松,便跟崔旭之把梦中的事说了出来。
崔旭之拥着夏裹久久无语。
就在夏裹又要睡去时,听到崔旭之那儿发来的清幽声:“你说,我们有生之年,还会回到京城吗?”
“不知道!”夏裹打了个哈欠,再一次地进入梦乡之中。
死亡对于许多人来说,似乎是沉重并忌讳的话题,可能是他们骨子里的内敛、矜持的性格使然,所以在建造墓地时,也同样不张扬:
一垄圆形土堆,简简单单的方形墓碑,刻上逝者的姓名和生卒年月等寥寥几字,于是乎一切在这里戛然而止,并被匆匆定格,再也找不到其他关乎生命的痕迹。
但帝陵与此相比,却有着天壤之别。那儿的墓地多是花园式的,树木成荫,鸟语花香,墓地的造型不拘一格,雕塑艺术千姿百态,异彩纷呈,洋溢着浓厚的艺术氛围。
一些游人们,就借着祭拜的名义纷至沓来。
在这里,死亡被赋予新的内涵,逝者的生命幻化为另一种形式存在——从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雕塑上,从一道道耐人寻思的墓志铭中,让人生最精彩的乐章就此凝固。
他们宛如安在,在与你对话,在向你倾诉他们曾经经历过的那别样人生。
夏裹一有空,就会来到这位郊外的帝陵。原由没有别的,她太多的阿兄和阿姐,都葬在这里。他们大都在一个长方形的土堆之中,静静而眠,没有墓碑,没有雕像。
这次,摆脱了女帝派来的暗哨,夏裹在墓地见到了她要见的人——廖志芝。
廖志芝非常恭敬地上前跟夏裹行礼,询问道:“帝姬这是要去南越,可需要带些人马?”
“无需,”夏裹摆摆手。“老将军,你留在京城,保护我阿父,可好?”
“啊!”廖志芝显然没有料到夏裹会如此安排。“帝姬,这是为何?”
“一旦帝宫有变,”夏裹的眼睛悠悠地望向远方。“我阿父就得迅速登基。这期间,少不了兵荒马乱的。只要老将军你,身经百战,最能在这危难之时,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夏裹这话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从龙之功,不是谁想立就能立的。这不仅是机遇,还存在着艰险。一时间,廖志芝感慨万千。
他原本只想陪着镇国帝姬去开疆扩土,祈望将来能得到帝王的认可,从而得以封侯。不曾想,镇国帝姬竟然将如此一个天大的机遇送给了自己。
“帝姬,请放心!” 廖志芝再一次向夏裹深深行一礼。“末将当誓死护卫帝太子,扶助他登上圣阙之位。”
“多谢!”夏裹伸手扶起廖志芝。“你的一切,我都跟阿父说清楚了。但平时,你们之间不要有往来。这样,能避免女帝的猜忌。”
“至于你军中的一些所需,”夏裹顿了顿。“我会派人从漠北偷偷与你供应。你尽可放心。”
“谢帝姬,谢帝姬!” 廖志芝连连道谢。但他还是有些话要说:“另外,帝姬留在军中的一些精干之人,我希望帝姬不要把他们带走,毕竟我手下的军士需要这样的人去震慑、去监督。”
“这样啊!”夏裹不得不犹豫起来。半响后,她还是点头说:“如果老将军觉得他们可用,那我就留给老将军了,望能善待之。”
“帝姬放心!” 廖志芝连忙给予了保证。
就在这时,吴一突然出现在夏裹的跟前。他也不回避廖志芝,在向夏裹禀道:“主子,礼王来了。”
吴一嘴中的“礼王”指的是夏壅。女帝这次倒也宽容,在给夏壅封号时,征求了一下夏壅的意思。夏壅可不想沾逝世阿兄们的光,只想要阿父“礼王”的封号。女帝觉得可行,便将这“礼王”的封号给了夏壅。
“他还真会找!”夏裹不由得笑了。这时,廖志芝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呆在这儿,便要告辞离去,却被夏裹拦住。“”
“阿妹,阿妹!”
夏裹的话音刚落,夏壅就朝她这儿直奔过来。
当看到廖志芝也在时,夏雍先跟他寒暄一阵。在夏裹被囚禁于天牢时,夏壅都是在廖志芝的军中度过的。对此,夏壅非常感激廖志芝。
在夏裹被下天牢之后,夏壅又一次处于惶惶不可终日之中。这时,廖志芝很正色地告诉他:“哪怕这军营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我也不会把帝孙交出去。”
这话怎么能不让夏壅激动万分呢?他当场是哽咽不止。
“找我有何事?”夏裹待他们寒暄完毕,便问夏壅。
“阿妹,我跟你一起去南越吧!”夏壅是很正经地说。“这京城,我实在是不敢多呆了。”
“不行,”夏裹摇头予以否决。
但是见到夏壅一副沮丧的表情,夏裹又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她还是好心地提示着:“你如果觉得朝堂平安无事,就去太子府里陪着阿父。如果觉得风云骤起,性命无法自保,你就去廖志芝老将军那儿呆着,如何?”
“好,好好!”听以这话,夏壅立马直点头。“我听小阿妹的。”
然后,夏壅便向廖志芝一揖:“老将军,到时孤去打扰,望莫烦恼!”
“礼王放心,” 廖志芝连忙还一礼。“老夫随时恭候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