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雪花的抒写,冬天就是一个不完整的句子。立冬刚过,雪花伴着冬的脚步,飘然而来,那轻盈的姿态飞舞着冬日的梦境。
落雪无声的日子,需要的是一份听雪的心情。
坐在窗前,看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飘飘洒洒。手捧一杯香茗,漫漫品尝,茶叶轻轻舒展开来,随着那一缕茶香沁入心底,听雪的心情就会化成一股清新的感受,让思想凝结着一份美好。
可惜,夏裹无法尽情享受这种美景。再坐一会儿,吴一就进来禀告:宫廷内侍来了。
那位内侍有些面生,但态度却非常谦恭:“帝姬,陛下明日召见,乐公公请你作好准备。”
夏裹站了起来,向那位内侍行一礼,道了一声:“谨遵圣意!”
传旨内待也不多说什么,便离去了。
午夜的雪,飘落得寂静无声,没过多久就掩盖了所有城市的细节,让夜幻化成一张简洁的黑白照片,一切都包容在这无声的寂静之中。
无声的雪夜并不寂寞,就像一个人的午夜里,心并不孤寂。所以用心倾听这天籁的落雪,没有喧嚣,只有一种无声的感觉,让你不禁为它轻轻的吟唱, 此时用身心谛听雪片在空中的飘荡,宛如置身晶莹剔透的世界,让人多了一份神思与灵动。
“小阿兄,”夏裹望着那雪,在对身后的人说。“我这次去帝宫,恐怕凶多吉少。但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呆在这军营,不得离开半步。”
“就想阿父呆在太子府,哪怕听到阿兄和阿姐死了,他也没有离开府门半步。”
夏壅想了想。尽管他心中胆怯与害怕,但他的嘴里还是在说:“小阿妹,放心!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不会离开这军营半步。”
在军营悬挂的那火红的灯笼下,漫天雪花被染成一片橘红。映着月光,有几个少年兵卒雀跃在此,追逐着雪花。
漫天雪飘,给人们带来了一份圣洁,让心也沉淀着一份独有的童真。冬雪是催春的信笺,雪花纷飞的日子,春天其实不远了。人们喜欢雨的潇洒,更喜欢雪的空灵和隽永。
在这无风的冬的午夜里听雪,是一种最美的享受。其实飘雪的冬日并不冷,摘一片雪花放在手心,瞬间就化做了一滴泪,晶莹中似乎有着无尽的诉说。
不远处火把下,雪花则纷纷扬扬,让人感受到冬雪的广博大气的胸怀。
“小阿兄,”这时,夏雍听到了夏裹那悠悠的声音。“我如果遭遇不测,不要把我葬在崔家族地,还是葬在大阿姐的身边吧!”
宣元殿外,雪花依旧飘飘,但殿内却是鸦雀无声。头花已经雪白的女帝,静静地躺在榻上,两旁的女官都静立着,如同木头人一般。
在她们的对面,夏裹叩拜在地上,也如同死人一般,让头紧紧地挨在地面,没有任何的动作。
除了那在跳跃的炉火,宣元殿的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夏裹感觉自己的额头快要跟地下同温度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女帝发出慨叹声来。
“裹儿,你这回征讨异族,立了大功,可要什么奖赏?”
“裹儿不需要什么奖赏。”夏裹的头依旧挨着地面。只是从她嘴里吐出的声音比殿外的冰雪还要清凉。“如果帝阿母真要奖赏的话,请为我的阿兄和阿姐恢复声誉,让他们好生安葬。”
“啪!”女帝立马操起桌边的砚台,朝夏裹扔来。
或许是女帝年岁大了,或许是夏裹的运气好,那砚台还来不及抛向目标,就直坠在地上,砸得粉碎。
在场的大都多数人是吓了一大跳,唯有镇国帝姬依旧叩拜在那儿,纹丝不动。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女帝那恶狠狠的声音传来。
“那就恳请帝阿母,”夏裹依旧头挨着地面。“让我和我的阿兄、阿姐葬在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好陪伴。”
“镇国帝姬,你好大的明子!”女帝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怒火了。她挣扎着起床,找到那悬挂着宝剑的墙壁,抽出了那闪着银光的宝剑。
“陛下,陛下!”这下,女官、宫女与内侍慌了起来。然而,就在女帝将那宝剑砍向镇国帝姬时,身穿铠甲的夏裹便用手腕一挡。
“砰!”宝剑便从女帝的手上脱落下来,掉在地上。而女帝似乎也被震得仰头一倒。庆幸的是,被身后的宫女和内侍扶住了。
“来人!来人!”待站稳后的女帝,开始狂呼乱喊。“镇国帝姬意图行刺于我,快把她拿下!”
很快,殿堂值守的锦衣卫冲上殿来。然而,就在他们意图捆绑夏裹时,闻讯赶来了的几位大臣,纷纷跪倒在女帝跟前。
“陛下,陛下,”他们在苦苦地哀求着。“莫再犯杀戒了。给夏氏留些血脉吧!”
“陛下,陛下,不能再杀帝姬,天下人会不服的。”
“陛下,陛下,镇国帝姬是有功之人,无故残杀,军中不服,天下不服啊!”
最后,连女官都跪了下来,进行哀求着。
这些话,女帝最终还是听了进去:“来人,将镇国帝姬押下天牢,听候公审!”
在这宁静的冬日里,悉听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夏裹仿佛听到了人间的精灵在歌唱。听雪,听夜的耳语轻轻飘来。
听雪,独拥漫天飞花,我一如晶莹的冰凌花,折射透明的心思。雪只有用心的听才能感觉她的韵味。雪花在不张扬中轻曼如歌,描写着冬的韵律。
雪淬落叶,化雪为吟,灯光在雪夜中迷蒙成一片画意,朦胧如诗。
对于打入天牢的镇国帝姬,狱吏们似乎感觉那雪就是对她的冤情的倾诉。所以,尽管天牢有些凌乱,有些肮脏。他们还是收拾出最干净和亮敞的地方,来迎接这位威震八方的帝姬。
无须上面或下面的暗示,他们按照着最高规格款待着这位帝姬,并告诉她,无须忧心。总有一天,她会被释放出去的。
所以,面对冬雪,夏裹是无法用诗的语言来渲染。在下雪的日子,她静静去感觉那份纯洁的美。
她爱听雪,听它无尽的心情,于无色中想象有色,于无形中想象出形,于生命中体味生活的多彩。
飘雪无声,今夜,她将用心听雪的声音,枕着雪花的梦境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