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部停车场,欧阳绪言伸向车门的手停了下来,扭头望向高中部。
随行的缇娜与莫舒静互看了一眼。
“一定是韩辰逸吧,三少里也只剩下他还在线了。”缇娜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面露遗憾:“唉,泽宇怎么就过敏了呢?认识他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他对玫瑰严重过敏哎。”
莫舒静也是一脸第一次听说的模样:“难怪过去有女生要送泽宇玫瑰,结果被苏零少爷直接一脚连人带花的给踹飞了。”
在缇娜与莫舒静在那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欧阳绪言的脸色沉了一去,泽宇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铁定不可能赶过来,是零么?也不可能,按照伯母所说的零人在首都,在下午一点的时候伯母还特意跟零视频通话了已确定了这一点,从A市飞首都需要四个半小时,在零抵达首都后,伯母就以去H市接伯父为由调走了私人飞机,民航的话只有三点的航班,五点十分零是不可能抵达A市的,那只剩下韩辰逸,孙茗昊的的确确打电话过来说事情已经办完了,难道是麻醉失效,韩辰逸提前醒过来了?不,不可能,那一针可是连鲸鱼都能放倒,没有五个小时是不可能醒过来的,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木子瑾跟那个小贱人好到能穿一条裤子,是不可能害她的,难道这是那个小贱人想出来的什么鬼主意?算了,只要肯定三少不可能露脸,不管她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到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绪言?”莫舒静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推正在发愣的欧阳绪言:“你怎么了?”
“没什么。”欧阳绪言弯身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与此同时体育馆里。
这又是什么情况啊?
夏绿苏一脸懵逼的呆在了那里。
“喂,八婆这又是玩哪一出?”一个女生语气很不好的扬声问道。
“若是再耍我们,可不是下跪就能完事了。”
是韩辰逸赶过来了么?为什么他不直接到体育馆?想不通的事很多,但没时间让她一一去梳理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木子瑾。
夏绿苏沉默了一会儿,咽了咽干燥的喉咙,抬起眼睛扫过四周,目光灼灼:“正如广播里说的那样,请大家在五分钟内转移到操场。”
几秒的沉静,有人转过身往大门走去。
夏绿苏紧跟着抬起脚准备走下舞台。
“夏绿苏。”风墨白转向她突然开了口:“我觉得你这是不明智的判断,这世上谁都不能信,连自己有时都会骗自己,更何况是另一个人,假如放送那个广播的女生背叛了你,你将会被打入地狱。”
夏绿苏收回脚,垂下面庞。
大概是觉察到了她脸上的苦恼,风墨白微微挑了一下眉,恢复以往的若无其事的神情,转身离开:“吓到了?别在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
“抱歉,没能及时回你的话是因为你说的那种情况我根本就没去想过,而一时间怔住了。”夏绿苏侧过身盯着风墨白的背脊:“因为对方是值得信赖的朋友啊!”
风墨白脚下顿了一下,垂下眼睫的时候唇角有一抹邪恶的笑容隐现: “是么!”
从体育馆出来,穿过六角石亭,深秋的银杏树在阵阵微风里伸展着被金黄色树叶覆盖的树枝,操场上以露天舞台为中心,围满了人。
舞台上除了一套音响设备什么都没有,连人影都没见到一个。所有人都将视线聚焦在空荡荡的舞台上,偶尔会有人低头看一下时间。
操场上的气氛沉滞紧绷到了极点,空气里就像是被注入了火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而愈积愈多,浓烈到仿佛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爆炸。
还剩下一分钟,仍旧没有人上台。
夏绿苏不自觉中握紧了双拳,从未体验过的刺骨寒气开始渗透进毛孔,她的视线就像是被舞台上的什么东西给抓住了一样牢牢的固定在了那里,她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像白纸一样的苍白,额头上的血液开始凝固,尽管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可她的眼神却没有分毫动摇。
人群里已经有些人按耐不住脾气,由于异乎寻常的暴怒,她们怒火腾腾地挤过人墙直往夏绿苏冲了过来。
远处的风墨白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望着这边,镜片后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有诡异的兴奋之色。
扬起的手掌凌厉的直往夏绿苏的左脸颊挥下去,夏绿苏伸手抓住。
“还没有到时间!”夏绿苏将眼睛瞪了过去:“等完那几十秒再打也不迟。”
“好,我就再等等。”女生瞪圆了眼睛咬着牙恶狠狠的抽回手。
“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偌大的操场上显得格外的清晰,女生食言了,她的手掌狠狠打在了夏绿苏的脸颊上。
这一巴掌她用了全力,夏绿苏的左脸一下子肿了起来,甚至嘴角边有血丝溢出。
也许是因为额头上、身上、脸颊上齐齐涌上来的疼痛太过鲜明,使得五感都暂时麻痹了,夏绿苏一时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女生上下活动了一下打红的手,涂抹着唇釉的红唇扬起嘲讽诡异的冷笑,一字一顿的说道:“出尔反尔不是你对我们干的事么,闭嘴吧,傻叉。”
“时间到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夏绿苏双肩颤了一下,她垂下眼皮从各种讽刺的视线里移开,像是要逃避什么一样,咬紧了下嘴唇,事到如今,她还能继续相信木子瑾吗?那个让她伪装的铠甲出现了裂缝的女孩!
她想相信,可时间却让她渐渐产生了迷茫。
慢慢地,那些迷茫化作疼痛袭上了夏绿苏的心口,从心脏内部仿佛要刺穿五脏六腑的疼痛转变成细微的悲鸣从唇齿间溢出。
就在这时有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除了夏绿苏,其他人纷纷抬起头望着极速飞近的直升机。
很快直升机就飞到了舞台上空,慢慢地往下降,螺旋桨刮出的强风猛烈的袭击着四周的树木,金黄色的银杏叶被扯落了树枝在半空打着漩涡起舞着。
在直升机投下的绳梯上,有一道黑影,随着直升机越降越低,绳梯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在背后浮现的硕大的橙色太阳里,修韧而美丽。
只见他一手紧握着绳梯,身上穿着曾被韩辰逸吐槽过的三日月宗近的服装,黑色的下摆混杂着白绸在风里扬起露出被黑色长裤包裹住的两条修长的腿。因为他上部分脸戴着白狐面具,无法看清他的模样,但那一头闪耀着明亮光辉的亚麻色发丝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充满期待的望着他。
除了飞机的螺旋桨声与轰鸣声,所有的声音都隐去了。
直升机已经低到十几米,忽然绳梯上的人手一松从高空跃下,为了缓冲与地面接触时带来的冲力,他曲起右膝顶地,一系列的流畅动作让人不禁联想到了猎豹,蕴含着威慑人心的力与美。
随着直升机的远去,风越来越小,最后小到只能拨动发丝的程度。
他穿着黑色中跟系绳长靴闭着眼睛站在那里。
缓过神来的夏绿苏慢慢抬起毫无血色的面庞朝舞台中央望了过去。
凌乱的额发微微晃动,夏绿苏不由睁大了眼睛,涣散的眼瞳里再次凝聚起光芒。
骗人的吧!
两片上下嘴唇这样动了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像是要急于确认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幻觉,夏绿苏用力甩了甩头。
音乐声响起,舞台上的人随着优美的旋律动了,在蝴蝶步开始前的一瞬那人脸上的白狐面具被向左上方翻开了。
向下垂闭的双眼睁开的那一刹那,像是导火线一样引爆了全场。
尖叫声一波连着一波,夏绿苏无声的凝视着台上的苏零,周围的一切都丧失了实感。
她眼眨也不眨的站着,唯有泛白干燥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脸上、身上的伤口带来的疼痛与疲惫,犹如海浪般退去。
下沉的夕阳。
激烈的心跳。
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眼前的情景缓慢地流动着。
“啊——我快要爆体而亡了,少爷的眼神也太撩人了。”之前还是一副凶神恶煞打了夏绿苏的女生此刻像花痴一样捧着红透的脸在那扭动着身体。
“感觉到了天堂,太幸福了!”有人一边抹着鼻血一边像是几年没吃到肉一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傻傻的笑着。
“少爷太帅了,不愧是我所看小说的通用男主。”
一声声兴奋难抑的声音在苏零弯腰前倾勾手指的时候通通化作了“啊——”地尖叫。
一直到舞蹈结束,尖叫声还在持续发酵。
苏零厌恶的皱了一下眉,唇角紧抿向下,一双闪耀着寒光的黑眸扫过下面痴狂的身影,最后定格在夏绿苏的身上。
视线相撞,夏绿苏惊惶地垂下面庞,现在的自己一定像个可怜兮兮的疯婆子,身上到处是被人丢过来的东西砸后留下的痕迹,她可以闻到自己身上铁板烧与奶油的味道,头发也从发绳里逃出,乱蓬蓬的飞散在头上,就跟它的主人一样的狼狈不堪。
不要看着我,拜托!
感觉要哭出来了。
夏绿苏蜷缩起的手指开始僵硬,连双脚也跟着痉挛起来。
「还有一刻钟学园祭就将拉下帷幕,请所有的同学为自己喜爱的节目投一下票,截止五点半,请大家抓紧时间。」广播里传来负责播送员的声音「再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