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股悲鸣从心底升起,黎冉看着夏薇脸上出现一道泪痕,急忙拿过纸巾递上。她却拒绝,扭头擦掉脸上的泪水,保持一贯的淡然和浅笑。
这种下意识的伪装太恐怖,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夏薇只是呆坐不语,隔几分钟看一眼手表,也用一种很巧妙的方式逃避黎冉的眼神。
过了半个小时后,夏薇突然起身,礼貌的鞠躬后往外走。
“你想让花九儿不开心到什么时候?”
夏薇缓缓停下,犹豫了下转身走回来,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看着黎冉。
黎冉无奈摇头浅笑,端起咖啡喝了口,还是不习惯这种苦涩。
“你到底知道多少?”
也只有涉及和花九儿有关的话题,夏薇的语气才会有所波动。这个为花九儿而活的女孩,似乎成了花九儿的馈赠品。没有自我,更没有自私,存在的意义也只是花九儿。
店里开足暖气,她却还是能感觉到来自她身上的寒意。像绝对警惕入侵者,而不得不竖起所有的尖刺,抗拒任何人靠近。
稍作思索后,黎冉抬头给了她一个浅笑,让老板上了杯热奶茶。
“黎小姐,我不想浪费时间,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只要您能隐瞒今晚看到少主的事情……”
“那坐下来陪我聊聊。”
夏薇猛地握紧拳头,感觉黎冉没有恶意后,勉强坐下。可脚尖朝着门的方向,方便随时起身离开。
黎冉却漫不经心搅拌着奶茶,一副入定神游的样子。
干等几分钟后,夏薇的耐心磨光,却还是礼貌的说:“黎小姐,我该回去守护少主了。假设您想到要求,请打这个电话给我。”
说着夏薇留下电话号码要走。
“你眼里的花九儿是怎样的人?”
夏薇犹豫了下,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一个淘气却善良的孩子。”
说完夏薇起身离开餐厅,身影瞬间被浓重的夜色吞噬。
这时秦小白歪着脑袋过来,视线紧盯夏薇消失的方向,坐下后大大咧咧吃着甜点,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
黎冉还在沉思夏薇刚才说的话,所认识的花九儿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她却说她淘气善良。也许所有人看到的都是花九儿的伪装,包括自己。
“小冉冉,我饿着肚子让你套消息,你咋就这样放她走了?”
“你就这么想留住那个妹子?”
“因为她漂亮啊~”
“别吃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我都饿死了,让我吃完最后一块,嗷……”
其实刚才不无收获,触碰到夏薇手的时候看到她心底的画面。一个黑暗的房间,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坐在地上玩娃娃。听到有人开门,小女孩下意识扔掉娃娃。男人却发现了娃娃,当着小女孩的面把娃娃撕成了碎片。小女孩却不哭不闹,任由男人像摆布娃娃般换上男孩子的衣服。
那个小女孩就是花九儿……
第二天起来秦小白已经出门,留在桌上的便利贴上写着她出去买东西。黎冉估算着她是去找秦皓风,汇报这段时间的事情,以换的钞票买她最爱的限量版手表。
不过秦小白答应自己不会说出花九儿的秘密,其他她也懒得去管,叼着袋牛奶摔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着落地窗外的阳光发起了呆。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竟梦到花九儿。一个明明是女孩子,却被迫以男孩打扮出现的可怜孩子,她所有的坏和恶都是装出来的。
传闻中的花子建明明是个温和又仁慈的人,可为什么偏偏这么对待自己唯一的孩子?
黎冉想不明白,只是想起昨晚夏薇恳求的眼神,打算不再追查这件事。
这时老梁发来讯号,说门口有人找她。她好奇的走出去,发现有个包裹。想起秦小白说会有包裹送到魏公馆,放下包裹后继续趴在沙发上发呆。
没过几分钟,老梁又发来讯号。她还以为又是什么包裹,披头散发的冲出去。结果一看是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满脸笑容的说孙亚楠找自己,约在中午十二点的金海滩芙蓉阁。
黎冉顿时打了个激灵,心想孙亚楠想通了?
管她是不是想通了,既然主动约自己,肯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孙亚楠说什么,也许是和花九儿有关的事情。
白天的金海滩没什么人,芙蓉阁其实是一艘改装过的小船。因为滨海是海滨城市的缘故,有很多这种海上餐厅,也算是滨海的一种特色之一。
黎冉准时赶到,一眼就看到芙蓉阁,便快步走过去。小船有点晃,她又不懂水性,抓着旁边的扶手小心往里面探。
芙蓉阁比想象中的要大,上面那层是用来K歌看风景,下面才是用餐的地方。
黎冉试着喊了几声,可没人回应。船突然晃了下,吓得她原地蹲下来,匍匐的往下一层爬去。好不容易找到楼梯,死死抱着扶手滑下去。
底层没有窗户,也没开灯,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黎冉只能扶着墙体小心翼翼的摸索,试图找到灯的开关。突然一股寒风扑到脸上,是海风的咸腥。仔细一闻,那种腥味更像是鲜血的气味!
“孙小姐,我赴约来了,你到底在不在这里——”
没人回应,血腥味却越来越浓,她心头隐约感觉一丝不安,下意识转身往外退。
这时船剧烈摇晃了几下,黎冉条件反射抱头蹲下。感觉身边不断有东西飞过,再也受不了这种不着地的飘虚感,一咬牙召唤出萤火之光,想看看底层到底有什么东西。
因为刚才的晃动,很多桌椅板凳都倒了,挂在墙上的装饰品也掉了一地。顺利找到开关后,她直接按下,突然的强光刺激的睁不开眼。无意间踢到旁边有个软软的东西,好奇低头一看,刹那间全身毛细孔都炸了!
孙亚楠正面躺在地上,双眼圆瞪面目狰狞,小腹插着把小刀,鲜血染红木板,已经没了呼吸。
黎冉不由猛地一怔,刚要查看孙亚楠尸体,船又剧烈晃动了下。紧接着听到上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措手不及中涌进来一帮警察,不由分手将她摁倒。
当黎冉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一个局的时候,已经身处警察局的拘留室里。警局的人认出她的身份,没人敢接这个案件,也让她有时间缕清整件事情始末。
没过多久进来一个年轻警察,板寸头国字脸,视线严谨的扫了眼黎冉,拉过椅子隔着铁窗拿出纸笔打算做笔录。突然年轻警察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有点意味深长。
“我知道你是谁,所以他们都不敢办理这件案子。我是警察厅刚派来的警长,我姓谢,你可以叫我谢警官。做笔录之前我想说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假设证明人是你杀的,我会秉公办理!”
黎冉讷讷应了声,有点责怪这个年轻警长打断自己的思路。
“现在开始做笔录!坐好点!”
这小子,有点较真,看样子是季如平的亲兵。
“案发时间12点,你在芙蓉阁里做什么?”
“早上我接到一个年轻人的邀请,说孙亚楠找我有事,约在中午12点芙蓉阁。然后我就准时赴约,到了那里后发现孙亚楠已经死了……”
谢警官有意瞥了她一眼,揶揄的说着:“呵呵,年轻人,看你样子不过二十出头,说话语气倒挺有意思——不过你说的话漏洞百出!”
黎冉显然有点懵逼,歪着脑袋丢出一声“啥?”
“严肃点!没人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在开玩笑……”
谢警官突然砸了下铁窗,吓得黎冉顿时睡意全无,麻溜的盘膝坐好。
“你说你12点到的时候死者已经死了,可当时船上只有你一个人!还有,死者的准确死亡时间是在中午11点左右,而我们警方接到报警赶到的时候是12:30左右。你说你自己12点上的船,为什么刚上船时候没发现死者?或者根本是你杀了死者!”
“拜托,你不让我开玩笑,你却自己在说笑话……”
“让你严肃点!!”
黎冉急忙做出ok的手势,想了想谢警官刚才说的话,揉着眉头缓缓说道:“你说孙亚楠是中午11点左右死的,可我是12点左右才到那里的,人怎么可能是我杀的?就算人是我杀的,我为什么不马上离开,还留在案发现场等你过来,这样我不是傻吗……”
“你倒是想离开,可发生了意外!”谢警官得意的笑了笑,突然靠近几分。“据我所知,你怕水?”
黎冉纳闷的点点头,心想这年轻警官又要发表什么惊世言论了。
“你本来是想杀了人后马上离开,可惜船的缰绳松了,船缓缓飘向海中央。你又怕水,只能留在船里等待。只是你没想到我们警方先找到了船和孙亚楠的尸体!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
“噗,这也行……”
“让你严肃点没听到啊!!”
“哦,好好,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她才明白船之前为什么会强烈晃动,是有人故意剪断缰绳让船漂泊到海中央,就能以自己怕水为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杀了人后还留在船上。
“看来是有意针对我而来的——”
“你还在晃神,我让你认真严肃点!”
黎冉急忙起身敬礼,见谢警官略感满意的点头后,趴在铁窗上追问:“孙亚楠怎么死的?真的是被小刀插死的吗?还是失血过多引发的休克,然后死亡?”
谢警官傻眼的看着她,见她还喋喋不休的追问孙亚楠死因,气得刚要拍大腿,外面有消息传来说有人要保释黎冉,他刚悻悻起身。黎冉一把抓住他的手,勾着手指头让他贴耳过来。他还以为黎冉要坦白交代,乖乖贴耳过去。
“坦白从宽,国家需要你这种敢作敢当的人!好吧,不要浪费双方时间,快把事实说出来……”
“不要让任何人保释我!!”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大声,快把我耳朵吵聋了!!”
“不好意思,不小心开了最大档……”
“你说什么?!”
“我说不好意思……”
“说什么!我听不见!草,真的把老子吵聋了!!”
“呃……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