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亦澈收起拳头,一脸惊奇:“你知道我是谁?”
“季——亦——澈。”
“你是不是白痴?我长得好看,你挨揍就不会痛了?”
哲岛野抿着流血的嘴角灿烂浅笑,看他那傻眼,季亦澈也没心思再动手,顺势坐到草地上,双手撑着往后后仰,悠闲的看着樱花林中的天空。
“小季先生,我知道父亲大人派人打了你,我愿意挨你一顿揍,动手吧。”
“无聊,我才不对脑子有坑的动手。”
“脑子有坑是什么意思?”
他显然中文没学到位。
季亦澈瞥了他一眼,扬着嘴角冷笑的丢出一句:“就是你这种白痴加智障!”
“小季先生你笑了……”
“难道你们樱野的霸道到我笑都不准了!”
哲岛野浅笑着摇头,其实他想说,小季先生你笑起来真好看,比漫天飞舞的樱花瓣还要好看一百倍……
夜,东京铁塔附近的幽静小道里,哲岛野和季亦澈刚从拉面店出来。
冬天夜晚的街头有点冷,哲岛野穿了件羽绒棉衣,还是被冻得直吸鼻涕。
季亦澈停下点烟,看了哆嗦着往前走的哲岛野,拿下围巾从后勒住他脖子。
“咳咳,小季先生,你要杀我吗……”
“无聊,我才不会对一个小弱鸡动手——围巾给你。”
“小季先生……”
“收起你无辜卖萌的表情,没事跟个娘们一样小季先生长小季先生短,间接暴露小爷我的尺寸!”
“哦哦。”
哲岛野小心系好围巾,上面有樱花的香……
“小季先生,你还能在东京待多久?”
“怎么,嫌我吃得多,开始想不负责任赶我走了?”
“不不,小季先生误会了!我……再过半个月东京有个樱花祭,我想和小季先生一起去逛逛……”
“切,我以为你们樱野的人容不下我,下命令要我马上离开东京。”
“小季先生说笑了,哪……”
“好冷。”
季亦澈突然搭着哲岛野的肩头,抬头看了眼夜空落下的雪花,张口呼出一口寒气,简直哈气陈冰。
“小季先生,你穿得好少,围巾还给你,不能冻着了……”
“你知道中国东都冬天的温度吗?”
哲岛野一脸懵逼的摇摇头,只见季亦澈咧开嘴角放肆一笑,拉过围巾绑住他的脸。
“小季先生,我呼吸不过来了……”
“东都冬天的温度就是让你呼吸不过来——我从小在那里长大,东京的冷想对东都算什么。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小——弱——鸡,哈哈哈。”
第一次看见他笑得那么大声,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屁,可总觉得月光,樱花,再配合他此时大笑的脸,美得无比荒唐。
小季先生,我想我找到挣脱牢笼的钥匙了……
樱花祭终于到来,哲岛野一大早就穿上衣服往外跑,他记得今天约了季亦澈一起去樱花祭。出门前想起季亦澈的围巾,又连忙跑回去,小心折好放到大衣里面,兴高采烈的去酒店找季亦澈。
到的时候才知道季亦澈已经回国,拜托柜台小姐留了封书信给他。
哲岛野失魂落魄的愣在原地,许久才露出笑容,接过书信礼貌鞠躬告别。
大冬天的街头每个人都在笑,大家都盛装出席樱花祭,哲岛野却忍不住悲伤,当街哭了出来。突然想起季亦澈说的‘小弱鸡不要随便掉眼泪,不然我会烦’,他立马擦掉眼泪,可还是难过的要命,无精打采的钻进一家餐馆。
他记得自己带季亦澈来过这里,当时他还夸这家的沙西米不错,脑海里浮现出季亦澈当时的笑,情不自禁傻笑起来,喊来服务生点了一份。
书信上写着好看的英文字体,他是怕自己看不懂有些中文,才会多花力气用英文书写。
‘小弱鸡,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回国,不能陪你看樱花祭了。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可突然想起来没有你电话。下次吧,等下次我去东京,或者你来中国,我请你吃美味的食物,看最漂亮的女人,欣赏最好看的风景——季亦澈’
“小季先生,你对我真好~”
这时服务生上菜,顿时被哲岛野吓了一跳:“这位先生,请问你在吃纸吗?”
季亦澈这才想起自己太过激动差点把信给吃了,连忙抚平整理装进信封,小心翼翼的塞到衣服里面,和围巾放在一起。想着季亦澈给自己留信了,礼尚往来自己也要给他写封信,便连忙喊来服务生让他去买信封和信纸。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不知该些什么,突然灵机一动写下‘小季先生,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去找你。让你请我吃最美味的食物,看最漂亮的女人,欣赏最好的风景——哲岛……小弱鸡。’
这地主家的傻儿子忘记还有贴邮票这事儿,一蹦一跳的把信塞进了信封,满心以为季亦澈会收到自己的信,然后等自己三年后过去。
“小季先生,一定要等我三年后过去哦,一定要哦~”
三年时间眨眼过去,哲岛野也从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进化成了地主家的傻魔王,没事总魔性的咯咯笑。
打听到季亦澈被调到滨海任职,哲岛野收拾行装带着两个随从上了飞机。到达滨海时已经是凌晨三点,眼前万家灯火一片璀璨,他却想起了季亦澈的笑脸。害怕三年时间季亦澈已经忘了自己,他只好找个酒店住下,又开始了跟踪狂的生活。
终于有一天,他把自己的刻意变成了偶然。
季亦澈还是三年前的季亦澈,看上去结实了不少,那张臭屁的脸渐渐进化成了愤世嫉俗。
可是无论怎样,他还是记忆里的那个人。那个敢对自己直接抡拳头竖中指,一口一个充满鄙视的小弱鸡,却在自己被抢劫时突然挺身而出,三两下打跑混混的小季先生。
为了三年后的相遇,他甚至还特地找了个东都的留学生当自己的中文老师,学了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还会故意学着季亦澈说话时候的语速。不仅学会了吹奏短笛,还学会了做沙西米,只因为这都是季亦澈喜欢的。
更是不惜和哲岛熊翻脸,以银行卡被冻结要流落街头为借口,如愿住进季亦澈的家里。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么努力想变成他想要的样子,老天爷却冷不防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季亦澈坠崖死了……
床上,哲岛野缓缓睁开眼呆滞看着天花板。刚才的梦境好奇怪,收录了三年来和季亦澈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醒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咬紧被子哑声痛苦,任由撕心裂肺汹涌而来。
“澈,你答应了我半个月后陪我回东京看樱花祭,你再一次失约了……”
哲岛野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空气里充斥着中国古老熏香的气味。昏睡后的脑袋又痛又重,扶着楼梯扶手勉强往下走。
推开门一看,世界陷进黑暗里,迎面的风带着蚀骨寒意,驱散了晕眩感。更加清楚意识到季亦澈坠崖死亡的事实。
一路上跌跌撞撞,面如死灰如同枯槁,只要想到季亦澈已经死掉的事实,心就痛到无法呼吸。忘了用多久走回公寓,已经被冻得脸色发紫浑身哆嗦,连拿着钥匙的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也许灰心绝望,他低吼一声用力咬住右手,咸腥味瞬间弥漫口腔,他却只在意手不抖了,终于能开门了。
这里是他和季亦澈的家,自从搬进来后,他从一个扫把也没有拿过的大少爷,成了洗衣做饭打扫兼买菜的管家。最开心的时候莫过于晚上,他会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故作看电视,这里是最能看到门口动静的地方。
每当听到钥匙开门声就激动的心如小鹿乱撞,还要装出一副懵逼的样子看着回家的季亦澈。问着吃了没,他要是摆臭脸,说明他不饿。他要是扯一下嘴角,他就会马上去厨房做吃的。
虽然做的味道很糟糕,季亦澈都会一点不剩的吃完,然后默默到洗手间吐。
回忆很美,可现在只剩空空荡荡一个家,他……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些,哲岛野情绪失控的原地坐下放声大哭。他记得那次借着醉酒强吻了季亦澈,第二天起来脑袋上好几个包,后来季亦澈端着热开水进来,臭屁的一句话都没有。走到门口时突然说了句‘笨蛋,有些事清醒了也可以做,喝醉了还要我收拾,以后不准喝醉了’。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圆满了,更加坚定要一辈子赖在他身边。
可是……那个答应陪自己到白头的人,突然变卦丢下自己走了……
“澈,你这个大骗子,说好了陪我去看樱花祭……呜呜……你怎么能再一次骗了我……呜呜……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
“樱花祭就那么重要吗?”
“澈?!”
蓦然回首,季亦澈站在黑暗里,带着笑容和感动,泛着泪光。
“小弱鸡,我回来了。”
“澈,我就知道你没死,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我……我能不能抱你?”
季亦澈浅笑着摆摆手,哲岛野没有一丝犹豫,飞身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咬住嘴唇哑声啜泣,发誓这辈子都不再放手。
“澈,你这该死的,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呜呜……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以后不要随便丢下我,我真的面对不了只有一个人的人生……看不到你我会难过,会哭得死去活来,我真的会哭死……求求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再也不要……”
季亦澈只是安静听着,眼神有些涣散,迟疑了下抬手抱住哭得要瘫倒的哲岛野,凑近他耳边柔声安慰:“笨蛋,不要哭了,不然我会烦——”
“嗯嗯……我不哭,你也不要走,再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知道了……”他的眼神愈发空洞,像一个死人……“记住以后不要随便坐在地上,容易着凉生病。还有睡觉的时候要拉好被子,不然会感冒拉肚子,还有……”
佛祖啊上帝啊,请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还有很多话没说完,我还想再抱他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