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平试图用笑掩盖一切,厉眸让手下加紧追踪。
“那你说说老爸为什么要这么做?老爸这怎么喜欢小野那孩子,又怎么忍心伤害他?还有哲岛熊……”
季亦澈声嘶力竭的低吼:“因为你不想我离经叛道,给季家的列祖列宗蒙羞!你还是接受不了我是同性恋的事实,就痛下杀手!”
“呵呵,孩子,你肯定是因为哲岛熊的死,和哲岛野至今下落不明伤心过度,才会说胡话……”
“老爸,我知道你在故意拖时间,想查出电话是哪来打出的。我相信你身边那群高手不用五分钟就能查到,不过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现在在哪里,但是你必须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还有小弱鸡在哪里?!”
季如平犹豫了一下,让所有人出去。
“孩子,你真想知道?”
“是……或否?”
季亦澈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句蹦出这句话,他害怕季如平承认,那从小到大心目中的高大警察形象将崩塌。
许久后,季如平闷声‘嗯’了一句。
季亦澈心头猛然一怔,五味杂陈痴痴苦笑,没想到自己的猜测都是真的!
“孩子,老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能让季家蒙羞,老爸也不能让哲岛野毁了你的一生……”
“呵呵,为此你不惜引诱哲岛熊来滨海,破坏车子的刹车,还牺牲一个手下,十几条无辜生命葬身崖底……老爸,你是不是疯了?!!”
“哲岛熊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他的人都不是好人,怎么算得上是无辜之……”
“那也是日本警方的事!分明是你私心!害怕绑架小弱鸡的事情被哲岛熊知道,先下手为强!老爸,是高高之上让你糊涂了,你忘了你是个警察……是伸张正义维持法纪的人民公仆吗!”
一番话说得季如平哑口无言,父子俩似乎对调了身份。曾几何时季如平是带着正义光环,受人民百姓爱戴的人民警察,渐渐被权势利益懵蒙蔽了内心,已是行差踏错无法回头……
英雄迟暮已是晚矣,他也不想再回想过去,只想独子回到身边,安享最后的晚年。
“孩子,再过一年老爸就退休了,也做不了你说的坏事了……老爸知道以前对你太过严厉,让你产生抵触排斥的情绪。可你长大了,老爸也老了,你要谅解老爸……”
“小弱鸡在哪里?!”
季如平不禁哑然苦笑,这段孽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我已经让狼王动手杀了他!”
“你……呵呵,别骗我了。在我没有乖乖跟你回东都前,你会留着小弱鸡。这是你一向的办事风格,我说的没错吧,老爸?”
“没错,你真懂老爸——”可惜老爸不了解你……“既然你已经知道全部,那咱父子俩也不绕弯弯了。你乖乖回到东都,发誓以后再不见哲岛野,老爸就放哲岛野平安回日本。或者,你继续和老爸玩躲猫猫,老爸立马宰了哲岛野……”
“我的人生向来有多一个选择。”
“你想做什么?!”
只见季亦澈眼里划过一丝悲壮:“你带小弱鸡晚上10点到西亭公园三号门,当然,你也可以把你手下都带上,包括狼王。不过你可能会失去一个儿子,以后再也无法跟季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你在威胁我?!!”
“对,我最后的筹码是我自己的命……”
西亭公园是座废弃的公园,这些年滨海飞速发展,跟不上节奏的都被抛弃。当年秦道天如日中天,垄断滨海三分之二的经济,时间长达三十多年,也有传季如平在当中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
季亦澈早早到来,抬头看了眼夜空中的半弦月,美得荒唐,而他却是满目哀伤,无法拾及散落一地的悲伤。
他从没想过事态会发展成这样,狼王不过是个烟雾弹,躲在背后的却是自己敬重的父亲。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他点着烟在石椅上坐下,脑海里不间断闪过一些片段,昏暗的童年,总是缺席的父亲,没有道理只有暴力的家庭。他庆幸自己没有变成心理扭曲的怪物,却成了季如平和世人口里离经叛道的‘怪物’。
一束车灯射穿公园上方的黑暗,汽笛声稳稳停下,紧接着开关车门和脚步声。
他已准备好迎接一切,冲突也好,死亡也罢,抬头浅笑以待。
没过多久手电筒的光落在脚边,季如平来了,孤身一人。穿着白色的衬衫,两鬓白发一脸肃穆,不由让他联想到天下素缟的场面。
“你来给你的独子送行?”
“我来带你回家!”
说话间阿彪从草丛押着被捆成粽子的哲岛野出来。
季亦澈一怔,一声悲情‘小弱鸡’,分开七天却感觉漫长如一个世纪,此时看到他能走能动,有呼吸有心跳,激动的无语凝噎不能自已。
“老爸算我求你,放了他!”
“很简单,只要你跟我回东都,发誓一辈子不见他,我就放他平安回日本!”
季亦澈笑中含泪不住摇头,不明白季如平怎么到现在都不懂。自己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和哲岛野分开这个道理。
“做不到?那别怪老爸帮季家清理障碍!”
眼见阿彪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架在哲岛野脖子上,季亦澈更是苦笑不断,扔掉烟头起身正欲过去,狼和胡子却缓缓从黑暗里走出,下意识警惕停下脚步。
“呵呵,老爸,你未免太看得起你儿子了,真找了狼王过来……”
狼急忙摆了下手,言明自己只是来看热闹,带着胡子在中间的石椅上坐下抽烟。
“你们两父子不要介意,我就看看不说话,你们继续,继续。”
季亦澈看着狼丢出一句冷哼:“不是说没人请得动你们狼王,还不是欺软怕硬的货色!”
“你小子说什么!”
胡子暴躁的要拔枪,被狼拦住。他悠悠打量了眼季亦澈,似笑非笑的说:“季少爷,我只是还你老爸一个人情,又不是存心害死你老丈人,绑架你的小弱鸡,你没必要对我发火。再说了,这几天要不是我的悉心照顾,你的小弱鸡早死了……”
季如平暴怒的插了句:“你我已经两清,现在是我父子间的事,你快滚!”
“啧啧,让你招手即来挥手即去的就不是狼王了——”
“你……”
胡子威胁的看看枪在看看季家父子俩,季如平如梦初醒,不禁苦笑一声。
“好了,你们父子俩继续,我就当吃撑了出来逛个公园看个月色,绝对不打扰你们父子俩的决战!”
季亦澈已无心去管狼王,只想说服季如平放了哲岛野。季如平却始终坚持让他回东都,以后再不见哲岛野。
僵持不下中,阿彪擅作主张,刀口直接挺近一分,哲岛野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个血口,鲜血汩汩而出浸染了白色T恤,和季亦澈同款的白色T恤。
“不要伤害他!”
“阿彪你做什么!没我示意,不得放肆……”
“季爷,少爷郎心如铁,不会听您的。反正老子都杀了,留下个小的干嘛。不如一同做掉,一干二净!”
“阿彪你敢!”
季亦澈铁青了脸,握紧的双拳青筋暴露,浑身紧绷的瑟瑟发抖。
“少爷,您是大人物,公子哥,只要您一个眼神,阿彪帮你找各种美女,想要什么样就什么样,何必喜欢一个男人……”
“我没有说我喜欢小弱鸡——”
“孩子,你终于想通……”
“我爱他……我爱小弱鸡,季亦澈爱哲岛野!”
季如平一愣,脸色刷的一下就绿了,俨然家丑在齿难以开口。
“你们听到了没有?这回满意了吧,哈哈……”
相对同样像吃了翔不说话的两人,狼却鼓掌赞赏:“季少爷好样的,敢为了心爱之人顶撞你老子,我佩服你纵使和天下为敌都不惜一切的勇气!我看好你!”
“切,有病。”
“狼爷,那小子说你有病,让我去做了他……”
“诶,他说我有病又没说你有病,你生什么气。”
“说我我只当他放屁,可就是不能说狼爷……”
“好了,我们是来看戏的,乖乖陪我坐着——那小子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嗯……”
因为疼痛,哲岛野虚弱醒来,第一眼看见怒目想对满是绝望的季亦澈,激动的想要喊他。可嘴上贴着胶带,只能拼命向他眨眼睛。
“狼你搞什么,不是说给这小子吃了安眠药,他怎么醒了!”
“哦,抱歉,昨天我睡不着,把他的安眠药吃了——”
“你……”
“季爷您别紧张,醒了又怎样,要不是像粽子一样乖乖被你们控制在手里面。您倒是快想办法劝劝季少爷,我可感觉到他想死呢~”
“你猜对了,我现在很想死呢。”
说话间所有人视线都落到季亦澈身上,他却只是点上一支烟,扬起脸颊高傲的像个王。
季如平不想再耗下去,给了阿彪一个眼色,看着季亦澈一板一眼的说道:“亦澈,老爸最后问你一句,是跟老爸回东都,还是想看着哲岛野这小子死在你面……”
“老爸,我在想,假设我现在死了,你是急着给我办葬礼,还是先杀了小弱鸡给我殉葬——”
“你个混小子在说什么!”
“不回答?那请问狼王的狼,要多少钱能请你在待会儿的混乱下送小弱鸡回日本?”
狼抖了抖烟,浅浅一笑:“分文不取。”
“男人说话要算数!”
“一言九鼎!”
“嗯。”
季亦澈转头看季如平,那个此时被愤怒占据心智,气急败坏要将自己抓回东都软禁起来的父亲。很遗憾,和记忆中的一样,可怕无情,毫无亲切感……
看着看着便力不从心,还没抽完最后一口,心脏被利刃刺穿般的剧痛传来,猝不及防单膝跪到地上,嗤笑的嘴角淌着鲜血。
季如平大惊失色,大喊一声正欲跑过去,被季亦澈抬手喊停,只能转头求助狼王。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我救我儿子!”
狼看了眼地上的烟头,也忽然明白了,锁着眉头摇了下头。
“烟上擦了毒药,我无能为力……”
“亦澈?亦澈你怎么了?!不要吓老爸!!亦澈……”
倒下的最后一眼,他深情看着痛哭流涕的哲岛野,送上最后的微笑。
小弱鸡,以后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