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主慢慢的眯起了眼睛，神色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却露出有些怒色：“那你可知道，为什么八小子做出这些事？”
李娉舞看着父亲似乎已经冷静下来，还想着问她八弟弟闯祸的缘由，看来父亲已经记载了心上。可惜李娉舞答应过青眉姨娘，自己不会把六妹妹的秘密说出来，免得牵扯到六妹妹，到时还要受到家规处罚。
“这……女儿不太清楚。”她斟酌着回答。
李娉舞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只告诉了李家主当时自己去到了后院子时发生的事情。
“女儿到了后院子里的时候，八弟弟已经先走一步，只剩下他的那些手下们在那里。”
李家主听到李娉舞的话，面上的深沉掩不住一丝怒色，按照大家氏族的族规，家中的子女犯上者，更遑论公然殴打长辈，都是李府不能容忍的事情。
李家主心中已然有数，不按照家规办事，如何服众。他只是那样皱了皱眉，嘴上还没说什么，李娉舞却看得出，八弟弟这回，在劫难逃。李家主刚听完，正在气头上，现在做出的决定，怕是也不会善了。
“八小子走的时候，他的那些手下是哪些？明天你与我一起去找出那些犯上作乱的人，一律按照家规处置。”
李家主手中缓缓摩挲着一支白玉狼毫，面上却很快收起了那些波澜，不喜不怒，看不出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李娉舞揣测，或许他正在盛怒，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可以让父亲冷静下来。李娉舞心想也许父亲自己单独平复一下，或许会让他镇定下来，但也有可能会让他更加的暴怒。
想不下却也不能撂下李家主的话，她恭恭敬敬回到：“父亲，遵命”
李家主将手中的白玉狼毫放回到桌上：“青眉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他侧身懒懒斜倚在小几上，从眼角斜视着李娉舞，复杂的眼神里，她看不懂的算计和思量在交织着。
李娉舞只当李家主实在担忧内宅安宁，便尽己所能，把她所知道的事实都告诉他，好让他了解全部，不必那么忧虑。
她斟酌着说道：“现在又有六妹妹在照顾青眉姨娘，女儿来的时候，六妹妹在替她上药，到现在有些时间了，可能已经歇息了。”
“上药？”李家主抬起头来，“怎么受伤了？”
李娉舞说到受伤这件事，似乎心里咯噔一下，李家主敏锐的很，只言片语就将李洪光的所作所为猜的八九不离十，只是李娉舞却还得硬着头皮说下去，难道还要包庇李洪光还纵使手下的乱打乱骂？
“青眉姨娘受了些伤，虽然有六妹妹照看着……可六妹妹毕竟遇事少，可能不周到。女儿打算明天找大夫，给姨娘看看。”
言语间，李娉舞总算是把青眉姨娘受伤的事情，向李家主都说了个清楚。
“伤势如此严重，怎么还要拖到明日找大夫？”李家主转头看着李娉舞，似是对青眉姨娘的伤很是关心。
李娉舞低下头，轻声说道：“青眉姨娘额头磕破了，出了血，还有膝盖也受了些伤……”
这厢两人商谈的还算平和，外头却轻悄悄的贴上来一个人影。
李娉琪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随着杜无灵潜到了书房的外面，她小心翼翼的在纸窗的缝隙间看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大姐与父亲在谈话的场景她超杜无灵挤眉弄眼了一番，可杜无灵血无声无息朝她打了一个手势，点醒了李娉琪，此时不方便去打扰他们。
杜无灵看着李娉琪懵懵懂懂的样子，也头疼该如何让这个小姐知道，什么叫做自己先呆在外面隔岸观火，看事态发生到了那一步，再决定自己是否进入。
“青眉的膝盖……受伤了？”李家主面色看不出什么异样，倒是在瞥了还盯着自己的李娉舞时，眉头忽然皱了一下，说道：“八小子这回，确实是大逆不道。”
李娉琪看到父亲言语间对八弟弟的荒谬行为总算是上了心的样子，自己内心也暗暗高兴，他罚的越重，李洪光以后才能越安分，不给她和姨娘招祸。李娉琪全神贯注的偷听，此时都不关心对面的杜无灵到底做些什么，李洪光的最后惩罚才是最让她在意的。
“青眉姨娘膝盖是因为跪地导致的，走到房间的时候还使不上劲。”
李娉舞说到这里，李家主满是若有所思的眼神，蹲在外面听墙角的李娉琪想到母亲一路走过的心酸，再加上此时屋子里头二姐姐的述说，就对李洪光恨之入骨。
“这个八小子，我倒是要找他算一算帐，平时看他只有些胡闹，不曾想到他还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李家主纵然薄情的很，对府里头有名分的姨娘还是关心的，纵然当妾是个不好听的，可是李府也是大户人家，这些姨娘也是有媒人说和，过了生辰八字，红轿子抬进来的。小辈再怎么闹，也不能看不起父亲的房里人。
“你与我说明白，到底青眉受了什么伤，怎么导致的。”
李娉舞想了想，说道：“这些事，女儿其实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六妹妹与女儿讲的。”
李家主对李娉琪这个六女儿可宝贝的紧，七个小姐里头就李娉琪最胡闹，可也没见过李家主真的下狠心发落什么。现在她遇到了不公的待遇，李家主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帮她们讨回公道。
“好，你只管把你知道的告诉爹，爹会去调查清楚的。”
李家主看着李娉舞谨言慎行的样子，也知道李洪光在李府里一向是闯祸惯了，二女儿有所顾忌。只是总要等女儿说个明白，他处置起来也有个名头。
“青眉姨娘膝盖有伤，是……因为下人按她在地上，磨出来的。青眉姨娘脸上被扇了几个巴掌，这额头上的伤就是头磕到地之后磕破的。其他的伤……女儿就不知道了。”
李娉舞如实说着，这吃晚饭的时候该好好的，过了一个晚上，青眉姨娘好端端一个人，就浑身到处都是伤。
“八小子这回还真是无法无天，一天没告诫他，就做出这么多混账事。”李家主双手交叉放在膝上，“青眉那儿……方才找了大夫没有？”
“没有，天色太晚了。”李娉舞仔细察言观色，看着李家主的面色说道：“女儿觉得，这次八弟弟做的……有些过了。”
“女儿刚才扶青眉姨娘回房间的时候，她全身还使不上力，看来有些严重，女儿打算明天一早找大夫医治青眉姨娘，今夜就让她好些休息。”李娉舞想能做到的，都尽量做到，也算是为父亲分担一些。
“这次你做的对，是不能放任八小子再胡闹下去了。”这回李家主总算是和往日不一样，神色李轻忽的很，看起来竟然毫不在意自己的儿子将要被家规处置的样子。
李娉舞轻声说：“爹，八弟弟这回惩戒之后，想来他以后不会再犯了。”
“娉舞，你这会儿也不要袒护他了。人呐……总该惩处一次，才懂得什么叫做不容易。”李家主抬了抬手，让李娉舞不要再说那样的话，顿了顿，另外说到：“对了，娉舞，你可知道到底八小子为什么做了这些混账事？”
李娉舞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道：“这，女儿虽然知道，可是女儿答应过青眉姨娘，不能说出来。”
“不能说出来……？”李家主倒是露出一些好笑的神情，“你们保密了什么？”
“父亲，我……”李娉舞支支吾吾，打算蒙混过关。
“你只管说，有什么知道一定要告诉爹，爹才能公平公正的处理好这件事，你不也是让爹处理好么？”
书房里头的说话声没有刻意压低，外面的李娉琪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惊一乍，脸色也变化不定，惹得杜无灵朝她看了好几眼，觉得有些稀奇和好笑。
杜无灵倒是觉得这没什么必要，既然这事情李洪光也知道，到时候对峙起来，早晚也是要说出去的，只看李娉琪怎么圆，想要瞒得滴水不漏，就李娉琪这点斤两，还是不够看的很。
她对上李娉琪有些惊恐的眼神，缓缓摇了摇头，竖起一根葱白如玉的手指点在唇上，示意李娉琪不要说话，也不要轻举妄动。
李家主虽然说话神态都温和的很，却执意让李娉舞说清楚，李娉舞看瞒不下去了，心中也暗自思量了一番，心头却蓦地浮现出青眉姨娘和她约定时候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十分郑重，倒像是早早就预料到了李家主会猜到，她那口气，或许只是不想暴露李娉琪究竟去了哪里。青眉姨娘毕竟在李府里这么多年，虽然李府比起别的内宅，是个暗安稳的地方，可青眉姨娘该有的手腕和心智还是一点不少……李娉舞心中恍然了悟，稳住心神，便打算把自己知道的，不涉及多少致命点的东西，全部说出来了。
她抬起眼睛看着李家主，竟然反而冷静了下来：“父亲，这样说倒是没错。”
李娉舞心想，父亲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她按着青眉姨娘的意思，说一半留一半，等会儿求个情，父亲一定会开恩的。
外面的杜无灵此时却轻轻扬起眉毛，有些惊讶的看着屋内李家主的样子。
一个念头在心中刹那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