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姨娘咬着牙,脸被打偏到了一边,发髻也散落下来,看着狼狈非常。李娉琪猛地旋身护着自己的母亲,嘴唇轻轻颤抖着,只顾着死死等着李洪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洪光越看,越是心里舒坦,他知道爹在七个女儿中,最疼爱的就是李娉琪这个小贱人了,一个姑娘家整日翻墙溜出去玩,爹知道了也睁只眼闭只眼,随她的很。李洪光气不打一出来,凭什么这么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可以嫁到李府,享受父亲的爱,让母亲独守空房,生了个女儿,把父亲的爱分走了一半。他李洪光就是见不得这俩母女整日在李府里,今日可总算是出了口气。
看着李娉琪那张俏丽的小脸上都是气愤,李洪光脸上满是嚣张:“你知道你是个什么身份吗?进入我们李府是你高攀了。”
他滔滔不绝,却不曾想到就在不远处的拐角处,有人将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叶落似天地陨堕,深夜浓到墨色翻滚,好像天意将怒,人间将颓。
锦娘站在拐角之后,静静将受辱的李娉琪母女和嚣张跋扈的李洪光都纳入眼底,眼中没有一丝动容,只是一片黑沉,她凝眸垂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身边恍若有惊鸿落下,锦娘并未动,只是眼角极其轻微的一瞥,看到了铁衣的衣角和手上的血迹,她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轻声询问:“可找到翠儿的踪迹了?”
铁衣谨慎的擦掉手上的血,从袖口取出早就缠好备用的绷带将伤口包扎起来,面露难色:“我进去探了探,里面再靠近内宅的地方护卫很密集,巡逻的交接也几乎没有空隙,我刚才循着间隙进去,就碰见了那个李少风的手下三管家,他功夫不弱,杜小姐和楼主嘱咐切不能惊动他人,我交了几番手,就回来告诉你一声,翠儿怕是被他们给带进去了,还是得硬闯。”
锦娘神色一凝:“夜色要过了,再寻不到翠儿,怕是就危险了。”
铁衣叹息了一声,沉默许久,忽然注意了一下拐角外的动静,问道:“为何不去救那李小姐一番?”
锦娘淡淡开口,那神情和杜无灵截然不同,却依然有种不可言说的相似之感:“杜小姐要的是一个能接手李家的子孙,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闯祸的小姑娘。”
铁衣闻言,也屏息,隐在了一旁。
“你也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有幸嫁到我们李家,如今你有什么资格敢顶撞本少爷?”李洪光哼哼了两声,还在说个没完。
那语气怒气冲冲,连脖颈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李洪光想着自己平日里也对这位妾室客气,如果不是自己这般仁慈,一定不会让青眉姨娘有好日子过的。
“这个家将来始终是由我主持,哪有你们这些小姐什么事,不要把自己看太重了!!平日里还与我称兄道弟的,你们倒也不问问自己,有什么资格!”
青眉姨娘知道李洪光正在气头上,自己不能冲撞他,不然事情总不会结束,故而青眉姨娘只是盯着眼前的一小块地方,权当什么都没听到,忍受他的恶言相向。
“你知道我将来什么身份,我要娶得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与李府门当户对,是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进门的!!青眉姨娘,本少爷也敬你是个姨娘,不要仗着父亲疼爱你多一些,你就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要始终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只是个小妾,你也只是个我们李府的下人,不就是挂个头衔李府的夫人。”
青眉姨娘心头一窒,才知道李洪光原来这么恨自己,恨如此之深,还是多久积累下来,以前觉得他只是觉得讨厌老爷娶了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做了妾室,还生了个让老爷出乎宠爱的女儿,才让李府议论纷纷,不料原来李洪光有这么多的积怨。
说到底,也不过是无妄之灾。
“你问问在这里的人,有谁把你当成夫人看的?!”
李洪光转头看着周围的随从们,随从们当然不敢冲撞八少爷。纷纷点头,都说着是是是。
“还有你这个女儿,平日里就惹事闯祸,还处处顶撞我,果然是什么样的母亲养出什么样的女儿!”
李洪光走进李娉琪,俯下身子,瞪大了眼珠子狠狠地看着李娉琪,李娉琪忘不了李洪光的眼神,充满了红血丝,一双有点浑浊的眼睛散发着恶意。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
李洪光言语间透着讽刺与不屑,他直起身子,背着手貌似很有闲的踱步转了身,冷笑着说这些话。
“本少爷给你的巴掌,你就好好受着,不要想什么报复我,这李府以后都是我的,你们的命以后都还是我的。”
李洪光充满自信这李府自己一定是以后的一家之主,自己无病无灾身体健康,又是男子,从小所有人也是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来培养,他李洪光天生就该城危人上人,就该把一切他瞧不起,让他觉得恶心的人踩在脚底下!
“你们是斗不过的。”
“还有你,这个所谓的李家小姐。不知礼数的杂种。”
李娉琪被说成杂种,这让作为母亲的青眉姨娘也忍不下去了。
她微微抬起了头:“你说我可以,不要说我的女儿,这也是你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青眉姨娘能听凭李洪光随意的欺辱,就是想让李洪光放过她,却不曾想到换来恶言相向,连自己的女儿也要一起被这样作践。
“姐姐,我有这个姐姐吗。我何曾有过这个妹妹?哈哈哈哈哈哈!!!”李洪光大笑起来,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弹射过来一枚石子,打到了李红光的脑门上,把这个肥硕的身躯吓得跳起三丈高。
他四处张望,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许多话,可却什么都看不见,更没发现在草木之间,有一条白绫缓缓地收了回去。
“你倒是好好管教你的女儿,这李府的规矩还是要好好学学。下次可不是光教训你了,这次——本少爷就放过你的女儿。”
李洪光看夜色也深的很,自己也有些乏了,就命下人在这里继续让青眉姨娘学习学习什么是李府的规矩,随意的在一群侍从里看了看,他就派了其中最为老派,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人代替自己。
“这次本少爷就是要好好教教你这李府的规矩,不让你们下次在宾客面前丢了我们李府的脸。”
“你们好好看着她们,还是这么嘴硬,应该是李府规矩没教好,如果明天发现你们任务没完成,本少爷可不会看你们是随从手下留情,要打本少爷就往死里打!记住了没?!”
他故意装模作样地昂着头。
“我们李府是大户人家,可还是丢不起这个人的。”
李洪光看冷风萧瑟,天色已晚,嘱托了下人们几句就匆匆离开了。没有再说什么,就剩下了那些下人们,押着李娉琪和青眉姨娘在黑夜中继续受苦,李娉琪母女的侍女都没带在身边,这时候竟然连个可以遣去求救的人都没有。
李洪光的随从们看到八少爷走后,更加地肆无忌惮地欺负李娉琪她们母女俩。
随从们看到跪在地上的青眉姨娘,也嘲笑起来。看到平日里自己都要点头哈腰的人物,此刻也只是跪在自己的面前,这些见惯了见风使舵的下人们,也纷纷得意起来。
“你看看你,青眉姨娘,平日里风光,今日还不是跪在我们这些你们平日里吆喝来吆喝去的下人面前?”
“你也算待我们好的,可是主子有命令,我们不得不从啊?哈哈哈哈!”
下人们趾高气昂,高昂着头像是不把青眉姨娘当做是李府的夫人,只当作是这集市上的一个普通妇人,可以听凭他们的欺凌。
这些下人们跟着八少爷李洪光后面,也惹上了不少恶习,本来也只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只因为家里贫苦才会到李府当了下人,要说家里有些钱的父母谁会把自家孩子送到大户人家的府里受累受苦,但同是天涯沦落人,怎么不能体会这青眉姨娘疼女儿的心呢。
“倒是青眉姨娘平日里与我们没什么仇,谁让你惹我们八少爷生气了,自找苦吃。”
这几个下人在一旁不时地对青眉姨娘冷嘲热讽。本来只有一两个人开口说着,时间一长,其他只是打算看看的下人也跟着说了起来。
“看你青眉姨娘平日里这般聪明,今日怎么不知道向我们八少爷求个饶呢!”
一个人嘲讽完,另一个人又开始对青眉姨娘言语攻击,青眉姨娘知道这些话,这帮下人平日里跟着李洪光也算是受尽了苦楚,这时候算是一股脑儿把气撒在了她们身上。
“你们这般聪明,怎么还是做李洪光这位八少爷的奴才,他还不是把你们呼来喝去。把你们当成狗一样使唤。”
青眉姨娘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对下人的话听得多了,还是面色没有太大的改变,默默忍着,但李娉琪在旁边听到这些话,只感觉血往脑子里冲,杜无灵曾嘱咐的,母亲曾多次告诫的,全都抛之脑后,伶牙俐齿也开始与下人们争锋相对,纵然看到母亲之前什么都不说,却绝不曾会落到万念俱灰的地步,一直不停地为母亲辩驳。
她争辩的样子,暗藏在一边的杜无灵看的清清楚楚。方才趁着李洪光大逞威风,她借着夜色和方鸿云轻轻地进了来,问问铁衣和锦娘,翠儿的消息。而杜扶苏则去了城外寻找,废了一只手的兄长不适合潜入布满护卫的李家。
“母亲,你说说话啊!!他们这么说你!他们才是那般走狗,不看人的乱咬人!!”
母亲在旁边轻轻摇了摇头,手似乎摆了一下,李娉琪在黑夜里没有看的太清。但是李娉琪知道母亲应该是让自己万事都要忍耐。似乎这是从小到大母亲最常说过的话。
“李娉琪,你要忍耐啊,这八少爷都不是好惹的,你若是想在这李府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辈子,你就要凡是做到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