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妹妹,这些是什么?”李娉琪看着李娉诗手心转覆,将数种药材一一分拣出来,一丝墨发垂落在雪白皓腕之上,恍惚间能看得到之间流转的微光。
李娉诗专注于手中的药材,并未回头,却只是凝神说道:“这也不过是先前妹妹根据医书上看过,试着研制的,这个毒物既然妹妹以前是在书中见过的,反正妹妹整日都呆在院子之中,实在是闲来无事,也就记下了,却没想到眼下还能派上了用场,如今可以帮助三姐姐解毒,救回一命,也是好的。”
或许是提起了十分的注意,她的额角都冒出了微微的汗珠,好在这次的毒药是李娉诗曾经在一本很古老的医术上翻阅过的,当时觉得新奇,也就多看了两眼,无意之中反倒记得牢。
“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你了,妹妹你快为三姐姐解毒吧!”李娉琪赶忙说道,让周围的下人都远一些,免得打扰到李娉诗手中的事。看着她素手轻掂,将药材在青瓷臼中捣成粉末,再倒入重重粘稠汤药,交班的时候杵碰撞青瓷壁发出清脆而有规律的响声,一时间,出了神。
那青瓷臼之中,逐渐凝合出一枚青丹的模样。
李娉诗托着李娉柯的后脑,唤来一个丫鬟,扶着三姐姐的后背,让她半坐起身来,靠在身后的软垫之上,在再倒来一杯水,合着水把青丹给李娉柯服下了,再续了一口清水,李娉柯就着吞下去的急,人还没有意识,免得这药卡在喉咙之中。
看着青丹被顺利服下,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却还不敢大意,立刻回身取出了一包药粉,和多种药材的碎末搅和的均匀了,仔仔细细敷在了手背上那个伤势处。
如此,她才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事,和一脸紧张的李娉琪一起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三姐姐沉睡的模样,等着她醒过来。
李家七个女儿都各有所长,长的也都不大一样。李娉诗在细细打量着三姐姐的时候,有些走神的想到。
李娉琪是七个女儿中最受宠的,长得也娇俏可爱,平日里装扮成男子偷溜出去玩,也难以掩饰那狡黠的本色,也难怪父亲最疼六姐姐。而过世的二姐姐和三姐姐是一母同出,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是二姐姐年长些,自小也注重诗书教养,最喜的是端庄大气的笑容,记忆里二姐姐的眉目也是最雍容的,就好像一朵娇贵的牡丹,是当之无愧的大家小姐。
而眼下昏迷在榻上的三姐姐,更是七姐妹之中最聪慧的,听母亲说,三姐姐从小便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每当父亲有所考问,三姐姐的回答永远是最得父亲欢心的。故而三姐虽然不像二姐那样,却自有一分从容睿智,尤其是那双眼睛,深沉漆黑,就好像能看透一切。
自己比起各位姐姐,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身子骨弱,自小也没什么长处,不过是懂了点医理,可过往为自己诊治的大夫也说过,医者,当胸怀天下,游走四方,遍阅人间疾苦,才能懂得生死真理。
可自己既不想救人,也不想伤人,不过是个半吊子罢了。
正当李娉诗胡思乱想的时候,没过多久,李娉柯的伤势处的黑色痕迹就有点淡退了,一直停不下来的血流也有了遏制住的趋势。李娉诗回神,看到李娉柯伤口有所好转,大喜过望,知道李娉柯她的毒已经被抑制了,只要等到大夫再来好好调理诊治一番,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
这番情景,李娉琪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她仍然不敢确定,只是将怯生生的眸子转向李娉诗,似是在询问什么。
李娉诗释然笑着说道:“六姐姐,三姐姐的毒已经解除了。眼下,知道等三姐姐醒来,便没事了。现在毒已经解除了,是时候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何原因,免得六姐姐你出什么意外。”
“七妹妹,你说的可当真?三姐姐确实已经没事了?那……那现在三姐姐怎么还毫无动静,没醒过来?”
李娉琪呐呐问道,仍然放心不下,不知为何李娉柯解了毒还没有醒过来。
“六姐姐你放宽心,三姐姐已经没事了。只是方才毒物发作的猛烈了些,还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等到大夫来了,再好好诊断,调理一番,才能会醒过来。”
“原来是这样……此次事出突然,倒是让七妹妹忧心了,眼下三姐姐既然还未醒,不如我们先去那里坐坐,我吩咐清儿上茶,摆些小点心,你也辛苦了,理当好好慰劳,可姐姐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什么东西,只能这样寒碜招待。”李娉琪说到。
李娉诗说道:“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明明也没有什么,力所能及能帮上姐姐一点忙,妹妹就已经很开心了,而且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救三姐姐的命?人命关天,还客气什么。”
“那也要谢谢你,你原本是不能这样操劳的,你的身子……唉,只怕,你姨娘又要惦记你了。”李娉琪打趣道。
以前李娉诗只能在旁边看着那些姐姐繁忙,如今也可以帮到她们,纵然自己也劳累得很,却也真的是愉悦的很。
她安慰李娉琪道:“没事,我本来也就是在花园里逛逛而已,姐姐才是,以后若是有需要妹妹的地方,尽管差人来便是了。”
“妹妹,你的医术如此精湛,就算去医馆,也是可以了。”李娉琪手心仍然有冷汗,万幸的说道。
李娉琪也真的没想到李娉诗的医术竟然如此精湛,那样千钧一发之际,竟然立马能想出法子来把三姐姐从鬼门关里带回来,若是说起真才实学,自己真是万般不如。
“六姐姐,你这话妹妹可真的担当不起,实在是说笑了。妹妹拙劣,在大夫面前只是班门弄斧而已。妹妹也只是因为自己平日里体弱多病,寻常这些医书看的比普通人多而已,姐姐们不像妹妹这般闲散,在别的方面,妹妹才是真的不可企及。”李娉诗诚实的很,丝毫没有居功自傲。
李娉诗知道术业有专攻,自己也只不过是在医术方面有些造诣,在其他方面,自己都是不及自己的姐姐们。
“七妹妹,这次你是真的辛苦了,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算姐姐这儿再有什么事,你也要先顾好自己,否则,姐姐……”李娉琪嘱咐道。
“好好好,姐姐,那些妹妹何尝不知道,眼下我们先不谈这个了。姐姐,你已经让下人把那只猫咪带来了吗,我去看看,三姐姐重负,到底是不是那只猫的缘故。”李娉诗说道。
李娉诗知道说下去也是自己没理,便岔开话题,想快些把猫咪带来,可以证实自己心中所想。
李娉琪应道:“也是,姐姐这去看看。”
姐妹二人正等的久,要起身去问问,正巧那个方才领命去抱那只猫的下人来了,一个个如临大敌,把猫放在了一个铁笼里面,提着笼子的手臂也直直伸着,害怕自己也会想三小姐那样会被伤到,在大意之时中毒,都是不敢碰到那只猫。
“可总算是来了,你们把铁笼放到这里便行了。”李娉诗轻声吩咐道,生怕惊扰那只猫。
“是,小姐。”下人们依言照办了。
那猫倒是生的乖巧可爱,一身长毛柔软细腻,梳理的干干净净,眼睛也折射出剔透的光来,看着人的时候好像两汪深湖,只是爪子还尖厉的很,看得出不是家养的温顺性子,当然靠的近了些的时候,便弓起背,呼噜呼噜的炸开了毛。
“妹妹你快看看,就是这只猫,先前抓伤了三姐姐。”李娉琪说道。
李娉诗绕着,慢慢走近,上上下下扫视那只猫,目光所及,看见了可疑之处,那猫爪子有些白色粉末,不免有几分奇怪。
“这儿……这究竟是什么?且慢,我来看看,六姐姐。”李娉诗忽然开口道。
李娉诗知道那个毒物的药性十分烈,自己也不敢轻易靠近。她思来想去,只能用一块布轻轻刮取一些粉末,自己远远看看到底这是什么。自己如果凑的太近了,若毒再别处,自身可能也免不了中毒。
医者不自医,到时候,便麻烦了。
“来人啊,拿一块手巾给我。”
下人反应倒是灵敏的很,当下便递上一块手巾,李娉诗就着手巾,想着法子想从猫爪子上取下一点可疑的粉末来。她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狠毒,用这种毒药来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是,小姐。”
李娉诗接过了下人递上来的的手巾,用手巾将自己的手繁复缠绕上几圈,远远留下一截,抛到那关着猫的笼子上,趁着那野猫抓挠笼子的时候,在剐蹭之中刮取一些粉末,再将那手巾收回来。
她将手巾松开,左右瞧瞧上头的那白色粉末,果然在意料之中,这与自己所想的毒药确实一种。
“姐姐确实是这个毒物,与三姐姐中的毒药是一种,这些毒药却在这只猫上面,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手?”李娉诗细细想着。
李娉柯还没醒来,大夫也还未到。她们姐妹二人便坐下来,从头思量,想想究竟是谁如此的胆大包天,不仅心狠手辣道如此地步,还谋害李府的小姐的份上。
李娉诗既然已经认出那毒物,便不经意把那个药粉放在了桌子上,却没想到突然一阵风刮起,猎猎作响,直把窗户都吹开来,下人们连忙把窗户关上了。
只是,那药粉却已经随风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