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李娉琪自己见得少了,当然很少知道。在李娉舞死后,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李娉柯在旁帮助自己再三,很多事才算是得以解决。
她捏紧了手中的纸,上头字迹错落,正是杜无灵惯用的那种:六小姐,如今二小姐已去,万事需得三思。
三思?!
没了二姐姐教导,父亲也一向不甚在意这些,她纵然三思了,又有何用?
那日之前,李娉琪曾去找过李娉柯,原打算着,和她商量一下,看看家中下人的佣金是不是该改一改了,很多下人拿了银子可不做事,如此,也就把恶,可为难的死有些人做了事拿到的银子却不如这些空饷来的丰厚,不免让家中下人怨声载道。可李娉柯那日晚上并无空,就婉言拒绝了李娉琪,与她说了,明日闲暇时,再去找她商量。
“姐姐,你在吗?”
心思满腹,李娉琪叹息了一声,抬起手,露出一截藕白的腕子,慎重的敲了敲门。屋里头的丫鬟也机灵,立刻开了门,李娉琪往里头探了探,正看到李娉柯在屋里坐着,犹豫了一下,便就进去房间里。
“我在。妹妹进来吧,如此急着前来,可需要歇一歇?”
李娉柯扬眉浅笑,看起来竟然与二姐姐又几分相似。二姐姐李娉舞在世时,三姐姐极少这样笑,纵然有,也只是唇角轻轻一抿,恍若井中月水中花,不禁一踏。如今她一手轻柔的摩挲着挂在脖颈上的一枚坠子,另一面就像是李娉舞那样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可惜李娉舞的笑是确实如此,李娉柯如此笑来,却好似空洞无比。
她搭话的语气很淡,似是不知道这么晚了,李娉琪找自己到底何事。随意也提起,就在刚才,父亲也托人前来,告诉自己有些事务,需得自己亲自走一趟。现在两件事赶在一起,看来六妹妹还得再等上一等。
“二姐姐,如此晚了,实在是叨扰。只是我有些事情,无论如何还是想与你商量一下!”李娉琪坚决的说好,本是打算明天不想过早来找李娉柯,哪怕二姐姐不在意,者却也是失礼的行为。以往二姐姐教导她家中事务的时候,二姐姐人也温和敦善,她也很少顾忌这些,只是二姐姐没了,现在却还是步步小心谨慎。
“哦?是什么事情这样重要,容不得拖一拖?姐姐倒不是不耐烦听你说那些,只是现在有事情,父亲让我即刻去他书房里一趟。”
“姐姐,是这样的,妹妹原是不愿来打搅你清静,只是又传闻我们府中有些下人的月俸……有些不公,如今府中上下怨声载道,我们该好好管管了,否则这话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二姐姐她的事务如今都压在你身上,就是姐姐你的办事不利了。”
眼看着时间也确实拖不到,李娉柯想了想,便长话短说,将自己来找李娉柯的来意说得清清楚楚。李娉柯听到一向是调皮顽劣的六妹妹居然也会觉察到这件事,先是有些惊讶,但还是不想打算再继续耽误,便也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打算明日有时间再说。
“二姐姐,妹妹这事现在也不急。既然父亲寻你有急事,你就快些去吧。”
李娉琪将心比心,自己的事情也不是很急迫,而父亲应该是有些急事,不然又怎么会这么晚,让李娉柯去他的书房。
确实,两人这样既说不出个结果,也会耽误要事,李娉柯左右权衡,说道:“那六妹妹,你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派人前来先知会姐姐一声。自己好好想一想,姐姐明天一早来找你,再细细商量一番。”
李娉琪口中所言,关于李府的月钱不公的现象,毕竟也不是什么小事,她知道急不得一时。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想要使出点一招半式,却又难得很。如今李娉舞已经去世,自己也没人可以商量,她托了人去问杜无灵,杜无灵却只是简信一封,让她来找李娉柯商量。
李娉柯自然也清楚,六妹妹提及这件事本意是好的,但是体系太过庞大,可能这中间牵扯了很多人很多事,就三言两语,应该是说不好的,还是要找个时间,好好讨论讨论。
“这件事,我在府中也略有耳闻的,该是玩好好管管了,我们府中总是有些克扣的情况,让下人们说三道四,明日一早我们好好商量一会。”
李娉柯平日里也听说过这些流言蜚语,自己身边的人也有些这种人,可平日里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万事要自己过手,实在是马虎不得。
“姐姐说的也在理,事情得一件件办才不会忙乱。姐姐先去忙吧,妹妹这就告辞了。”
李娉琪不想耽误她太多的时间,只想快些说声告辞,速速离开。
才转了身,李娉柯在她身后说道:“妹妹,这几日有些繁忙,我也专心操办二姐姐的身后事,着府中上上下下都是你在打理,不免辛苦你了,姐姐都看在眼里。”
李娉琪听到这里,心头有些茫然,若不是为了李家的家主之位,她或许此时也和二姐姐三姐姐没什么交集,自己如今也只是做了身为李家子孙分内之事罢了,说到底,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大事,只是料理一些府中的小事。
二姐姐着声道谢,到让她心头难安。
“三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李府上下原先都是二姐姐在操持,她……她省钱,也是让我要好好打理这李家的,我会好好听她的话,把这李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不会让二姐姐九泉之下灰心。”她没转过身,怕自己此时有些内疚的表情被李娉柯看出异样,声音却忍不住有些伤感。
二姐姐毕竟是她最敬重的姐姐,如此殒命,实在难料……
李娉柯当初听到李娉舞,说这个妹妹要跟着她,自己学习处理李府的大小事情的时候,已经知道李娉琪纵然是为了一己私欲,却必定是个尽心尽责的人。
她不傻,看得出六妹妹心中有事,只是此时,万事不如蒙纱隔面,还算是太平安稳。
“当初二姐姐和我说你的事,我就知道他不曾看错你,二姐是个有分寸的人,看人也真的很。你这样尽力,她在泉下有知,也该是无憾了。她在泉下知道你这么为这个李府尽心竭力,她也知足。”
李娉柯的一番话,又把李娉琪拉回了那短暂几日跟在李娉舞的身边,学些事务的时候,恍若一错神,那些谆谆教导还是在耳边出现。
“姐姐,不敢当,妹妹也只是做了分内事。”
李娉琪唏嘘不已,当初的李娉舞脾气好得很,从来不会怪罪自己犯过的错误,纵然一而再再而三,还是对李娉琪说一切万事需要平心静气,只要知错能改,方无需在意。
“妹妹客气了。”
李娉柯笑了笑,觉得李娉琪现在跟以往相比,还真是变了不少。有时候太过客气,总是显得那么生份。
“我们在这里谈笑风生,可是我们的二姐姐……却这么早地离开了人世,只能说薄命……”李娉琪低声感叹,心中却依然记者洪光那笔账。
若不为姐姐和青眉姨娘报仇,她或许此生都无法放下心结。
二小姐的死讯对外宣称是染了疾,挂上了白绸布,全府上下也低迷寂静,沉浸在压抑里,府中上下斗不敢轻易地说李娉舞这个名字,就怕她的生母姨娘会伤心。有时候李娉琪走过某处,也会听到这些话,可是也不过是叹了口气,装作自己不曾听见什么。
“二姐姐走的冤枉……她有时还跟我说,她很想和我们几个姐妹一起出去散散心,讨论诗词歌赋,没想到,她是我们几个中离开最早的。”
那时候七个姐妹一起聚集一处,品鉴诗词歌赋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可转眼物是人非,黄若是清梦一场,听的都是戏台上一折过场。
“是啊,都是李洪光……李家的败类。”李娉琪遥望李家祠堂的方向,看着那黑黢黢的地方,渐渐沉下了脸。
“嘘,小姐,小心隔墙有耳。就算八少爷现在被关入了祠堂里,可毕竟这还是李府,这里面总还是有他地人,要是他的人知道你这番话,奴婢担心小姐该是要倒霉了!我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旁的小丫鬟急急提醒道。
李娉柯也对这个曾经的弟弟恨意满满,以前他是自己的弟弟,他做错了什么事,自己不过是想着她再怎样混蛋,也与自己没有多大干系,更何况子级将来是要出嫁的,实在是没必要去招惹这样一条疯狗,可现在他竟然对自己的亲姐下了那样的毒手,她怎会有理由要放过他。
“姐姐,我知道你也是很伤心。”
李娉琪知道李府上下就算是有明争暗斗,可经过这么多时日,自己也有所了解,在对待李娉舞方面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当然是,她可是我的亲姐姐……罢了,这种伤心事,我们不要再说了,不如该要好好想想眼下的这件事怎么做,让父亲可以对我们有好感,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在李府站稳脚跟,这才会有以后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