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吕甲乙缓缓的点了点头，在心中记下了锦娘说的话，然后顺口说道：“那既然你说你是杜家的养女，那么全名应当是杜锦娘才对？”
锦娘楞了一下，忽然想起如今杜安昌一家都还在，若是眼前的吕氏家仆前去询问，那么自己刚才的说辞必然会露出破绽，只是一时之间已经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她想了想，也就只有先解决完眼前的事情，再去和方鸿云说一声了。
“是。”锦娘颔首，但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关于我家小姐，原本出行就不是什么秘密，若是你们有心要查，何必要找上我？”
她虽然并不对这一点有什么怀疑，却也觉得未免太不合理。江南此地商贸繁盛，消息买卖流通的也快，杜无灵又算不上什么显赫的人，想要买到杜无灵的消息可谓是易如反掌，不仅更加详细，也不会打草惊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吕氏家仆会这样舍近求远，放着好好的消息商人不去理会，反而来拦住自己问这些事情。
吕甲乙也听懂了锦娘的意思，很是尴尬的摸了摸下巴，说道：“锦娘姑娘是有所不知，此番前来不是是我一人，还有我的兄弟。刚才虚空传音的正是他，现在我兄弟就在周围守着，免得又心怀不轨的人前来打搅。实际上我们兄弟二人早早就来到了这一带，也一直在打听当年流落在外的小姐的消息。只是……”
吕甲乙像是有难言之隐一般，说到这里又不自觉停住了。
“只是……？锦娘提高了声音反问。
吕甲乙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说道：“锦娘姑娘啊，这一带虽然也地处江南，但毕竟也不是我们吕家一带。想要像在本家那样大型方便，实在是不可能的，也只有等到了可以信任的人，才能保证小姐的安全。更何况吕家也有树敌，那些人明里暗里早就打听到了我们要出来寻找小姐的消息，故而一路上多多阻挠。原本这些也就罢了，毕竟我们兄弟二人身手也还算可以，不会轻易的被压倒。现在我们忧心的，却不是这个……”
这番吞吞吐吐，必然有什么奇怪的原因，锦娘又问道：“那么阁下究竟在忧心什么？”
吕甲乙板着脸，无奈的说到：“自从我们来了江南，便处处受阻。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暗中作梗，以至于这里贩卖消息的商人都不愿意和我们交易，想要知道你家小姐的蛛丝马迹，根本就是难如登天。后来我和我兄弟二人索性花了大价钱买了近来所有值得注意的小道消息，结果歪打正着的发现了你家的小姐。”
“事情的缘由竟然是这样……你们也真的是辛苦了。”锦娘听了吕甲乙这一番话，算是心中总算解除了那一番疑惑。吕甲乙所说的，锦娘心中大约也有数了。毕竟在这一带能让这么多消息贩子一起闭嘴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李家和杜无灵有仇，但是现在自顾不暇，能掌事的除了一个万事不知的李家主，其余能闹事的都统统被关了起来，私牢的私牢，祠堂的祠堂，也不大可能会做出吕甲乙所说的事情。
更何况在吕家家仆的来意不明的情况他们所受到的待遇更实在在刻意保护着什么人，如果这么一想这些行为便都很好理解，而究竟是谁这么做的，答案也呼之欲出。
想到自己以死士身份默默陪伴了这么久的人，锦娘情不自禁的咬了咬唇。
方鸿云。
明里给杜无灵送来那么多的乌衣卫，包下了一整间的相思客栈，暗里还在帮她挡下了这么多来路不明的探究啊。
锦娘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之前方鸿云看着杜无灵的眼神，许久，她睁开眼，露出了一个寂寥的笑容。
“这事情，大概也是有什么蹊跷在里头，既然你现在和我说了，我便会想办法帮你去打探打探。”锦娘祥装不知，假意说道。“不过万事都以我家小姐为准，我始终是在为她做事。”
吕甲乙听到这句话，很是理解的点了点头，眼中不仅没有恼怒的意思，反而更加欣赏起了眼前的人。仔仔细细打量着锦娘的五官，他也有些遗憾，毕竟眼前的女子从骨相来看，其实原本的模样大概也和现在长得不会相差太远，大概也会和十九爷十分相似吧，身上功夫也好，礼数也周全，更难得的是这样的忠诚之心。若是锦娘姑娘也是老爷的孩子，其实也不坏。
只不过这种事情就不是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丁佐能决定的了。事关吕家的嫡系血脉，就连吕家十九爷也不能莽撞的随便拿主意。
故而这番话只是在吕甲乙心头一闪而过，很快他就将这种有些惋惜的目光收了起来，不让锦娘姑娘觉察出丝毫端倪。
“锦娘姑娘这番话当真是令人敬佩。”吕甲乙夸赞道，“对了，既然还需要亲自见面确认，不知道杜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来见一见我兄弟二人？”
他这要求不过分，毕竟是为了找到已经丢失了那么多年的小姐。而且不仅有吕家的树敌在外头虎视眈眈，现在吕甲乙兄弟二人不知道在此处拦截杜无灵消息的人本意上是想要保护她，大概一味在此处杜无灵也被人盯上了，故而才会显得很是急切。
只是……
锦娘沉吟了一会儿，摇着头说道：“这怕是不太妥当。”
吕甲乙心中虽然已经有所预料，却也忍不住摆出一副很失望的表情，追问道：“若是锦娘姑娘不厌弃，可否为我解答一下，为什么不太妥当？”
“因为我家小姐毕竟从未见过她的亲生父亲，忽然知道这个消息必然也是新生警惕和不安，需要几天好好的缓过神来，才能心平气和的和你们相谈。”锦娘说道。
这个理由很正常，吕甲乙表示自己明白了。
锦娘再接着说道：“而且我家小姐近来也忙于自己的事物，故而一时之间怕是很难分出出来顾忌这里。”
“你家小姐最近所忙碌的，难道就是因为李家六小姐前来拜访的事情？”吕甲乙倒是想起来了，先前见到杜无灵的画像，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事情的机缘巧合。
锦娘郑重的点了点头：“这对我家小姐来说事关重大，所以不能轻易的敷衍了事。这段日子我家小姐也为了这个操劳不断，怕是若不经过好好休息，也没有办法前来和你们见面。”
“这……”吕甲乙皱着眉头，虽然他并不怎么关注这李家的消息，毕竟李家和吕家比起来不过就是蝇头跳蚤，也就是在这一小带的河川上掌握了一点盐贩的权利而已，靠着这种事情积攒了一点家财，实在说不上眼。只是这段日子李家却是也前前后后出了不少事情，现在自己兄弟二人千辛万苦找到的，十九爷心心念念都在挂念的很可能是当年小姐的女子，现在居然和这个麻烦李家车上了关系？
到不说这李家究竟会不会倒下，这完全不在吕甲乙的考虑完为止内，他关心的只不过是如何才能避免杜无灵被李家所波及。
“你家小姐，和李家又是什么关系？”吕甲乙犹疑着问道。
“我家小姐啊……”锦娘拖长了尾音，却又像是忍住什么一样，“我还是不变透露，这是我家小姐的吩咐。不如我先回去禀告小姐，等到小姐做出了决定，我再告知你们兄弟二人。但是在我家小姐做出表态之前，你们吕家的人绝不可以随意插手干涉我家小姐的决定，我家小姐若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们都无权干涉，必须要尊重我家小姐的意愿。”
她虽然不担心吕家会阻挠杜无灵对李家的复仇，但是只怕他们关心则乱，虽然吕家离这里还远得很，但是想要召集一帮效忠于吕家的小门小户来把李家夷为平地，却依然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办到的。
但是如果吕家这么做了，杜无灵不会高兴。她不像是那种会随意借助外力的人，更何况这些日子杜无灵辛辛苦苦的布置撒网，眼看着就要收网的时候，如果有外人涉足，只怕会让杜无灵连一点好感也不剩下。
对于锦娘自己来说，也更是如此。
倒不是不乐意借助吕家的势力。对于这些，她一个暗部出身的死士自然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忌讳和道义，谁强便借助谁罢了。只不过吕家是她亲生父亲的家族，却让她有些举棋不定。当初若是吕家十九爷没有再大婚在即的时候启程回了吕家，锦娘的亲生母亲也不会遭到李家的毒手，以至于年华早逝。
现在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锦娘无论如何也想亲手为娘亲报仇。而不是让娘亲和自己这十几年的执念那么轻易的被一笔勾销。
“……你的提议也很有道理。”吕甲乙长叹一声，算是接受了锦娘开出的条件。
锦娘如今和杜无灵在一起久了，对她的性子也摸熟了几分，若是刚才杜无灵本人就在这里，也不会说出比这个更不合适的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