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温青鸾此时也有些意料之外,“按照你的意思,是让我假借寻找贤才,而来到南方?”
“若不是为了找他,三皇子又怎么会来到南方呢?”杜无灵一本正经的反问道。
“但是……今年的文试尚未开始,我又是如何远在宫中,得知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呢?”温青鸾皱着眉头,有些不能同意。
杜无灵却不以为意,说道:“这有何难?”
她眼神坚定的很,似是胸中已经拿定了主意,而温青鸾看着她这般模样,心知杜无灵一向不喜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能够说出这句话,想必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自己如今再江南赤手空拳,还是听她的为妙。
不过……
温青鸾的神色很是微妙,他问道:“我送你的莲兔,你喂过了吗?”
杜无灵一愣,不知道为何温青鸾竟然会提起这回事,她有些迟疑的说道:“除了你送给我的时候,让它吃了点糕饼,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原来如此。”温青鸾指了指在小几上的那几碟糯米团子,说道:“你看看。”
杜无灵转过头去看,一时之间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再多看几眼,顿时啼笑皆非。那白白软软的糯米团子之中,挤着一个毛绒绒的雪白东西,正在随着啃啮的动作有规律的抖动着。
杜无灵往前有了几步,捏着一小撮白毛,把那偷吃的莲兔拎起来放在手心,偏偏就连这样子,那莲兔还是没有一丝丝的警惕之意,口中咬着的那个糯米团子怎么也不肯松开,随着杜无灵把它拎起来的动作,那糯米团子也跟着升空,最后一起被放在了杜无灵的手心之中。
轻轻戳了戳莲兔圆鼓鼓的脸颊,那小东西才受惊的转过来,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杜无灵,先是呆滞了一会儿,又忽然像是认出了这正是给自己喂食过的人,立刻就放下心来,继续抱着糯米团子吃的不亦乐乎。
杜无灵拿它没有办法,只得把它转移到了手帕之上,放在桌上,随它去了。
温青鸾看的有趣,一声不吭的观察了一会儿,才说道:“这莲兔发怒的时候会咬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杜无灵也看着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心中却知道惹不得,“要是被这东西咬了,只怕你白白救了我一回。”
“以前宫里的书上只说过这东西发怒了会咬人,怕是没说过,它若是认了母亲的话,是打死也不肯咬的吧?”温青鸾也走近了一些,伸出手指逗弄着那个雪团子。
“还有这回事?”杜无灵有些出乎意料,问道。
“莲兔在还没有脱掉灰毛的时候,是没有五感的,等到了一夜长出了新色白毛,那时候有了五感,可以辨物,看见的第一人,则认为母。”温青鸾说道。“也不白费了我的力气,把这东西捉来,一大早让它看你一眼,你现在就算把它的毛都剃光了,它也不会咬你。”
原本正在抚摸着莲兔的毛的手停了一下,杜无灵转过头去看他:“它不会咬我,那你呢?”
“咬啊,怎么不咬。”温青鸾兴致勃勃的招惹那莲兔,所幸现在莲兔满腹心思都在吃那糯米团子之上,没有空分出精力来理会温青鸾。
下一秒他作弄莲兔的手就一下子被拍开了,杜无灵蹙眉看着他:“那你还敢这样招惹它?”
她的神色很有趣,眉毛有些忧虑的皱着,眼睛里却竭力是一副全然不关心的模样,口中说话的语气也嫌弃无比,温青鸾收回手,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愉悦的笑道:“你忘了我如今是托生那柄匕首而来,也已经不算是肉体凡胎了?就算是被咬了一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的。”
温青鸾的口气轻轻松松,虽然因为那伤,还虚得很,但是好歹有了点底气,不会像原先那般,被风一吹就散。
杜无灵看了他良久,等到门外又一次被敲响的时候,才扭头说道:“老李,你把温公子带回去。谢长卿的事情,我自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逐客令已经说出口,温青鸾也不得不耸了耸肩,最后看了看那扭着屁股扎在糯米团子里的莲兔,苦笑了一下,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夜风一过就凉了半秋。
事情一旦安顿,也过的比书中写的还要快。
转眼之间几日就已经过去,五柳城之中敲锣打鼓,张灯结彩,好似有什么喜事要发生一般。城中几处最大的街道都摆着流水宴席,满城花草,无论是应季的亦或是不应季的,都盛开的热热闹闹。
如有此时的过路客偶然来到五柳城,便能看得见城内已经是四方宾客来聚,天下豪杰满堂,半句乾坤说道,一招剑影无痕,来者皆是客,只需安好。那城中尘上喧嚣,不曾有一点点的冷清之处。
城门口一个挑着担子的书童问道:“守卫大哥,这几日五柳城可是有什么喜事?装扮的如此盛大。”
那守在城门口检查的侍卫看了看比往日更加繁华的城内,笑着说道:“小家伙,你怕是不知道,吕家找到了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孩子,今日正是大典,吕家主吩咐下来,要宴请天下来客,你这个时候来,当真是好时机!”
那书童点了点头,等到担子里的东西都已经被检查完毕,便挑起来准备过城门。
这儿一派沾光的平民喜气洋洋,那儿在街口的酒馆之中,却坐着另一群人。那些人单独包了一个厢房,坐在楼上往向下看着,其中领头的那人眼中有些阴郁。
身后有人呯的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小的该死!前些日子自从跟丢了三皇子之后,再也没见过他的踪迹!”
而此时正是一副商人模样打扮的领头人,正是前几日来过吕家的黄公公,听见了下属的汇报,他很是阴冷的笑了一声,说道:“若是连一个不得宠的皇子都找不着,我还养着你做什么?”
那跪在地上的人吓得磕头如捣蒜,一时之间在这小小的厢房之中听不见别的声响,唯独只有他那呯呯头撞在地上的声音,一下一下,声音很是沉闷,很快那地上就出现了暗红色的血渍,但是黄公公却没有吭声,也没有回头,任由那人继续,直到地上逐渐汇聚成了一滩鲜血,那磕头的力度也越来越小,他才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那人。
此时那人已经满脸是血,额头撞在地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费力的喘着气,涕泪交加的低声恳求道:“公公,公公,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机会……?”黄公公慢慢的重复了一遍,似是把这个词咀嚼了又咀嚼,方才觉出其中的一点点滋味一般,他笑着说道:“你想让我如何给你机会?”
“奴才这一次在城中搜索,一定会把三皇子带回来的!”那人趴在地上,卑微的恳求道。
“哈哈哈哈哈,你这狗奴才,说的倒是好听极了。”黄公公用脚踩着他的头,面孔顿时变得无比狰狞,他笑着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这废物,再把三皇子放跑了不成?此前舒贵嫔就已经说过,若是谁敢放走了三皇子,等同此物!”
他手中拿出一颗硕大的珍珠,那珍珠盈润光泽,一看就知道价值千金,,可是黄公公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松开了手,那珍珠立刻从他的手心滑落下来,砸在了磕头求饶的人的面前,碎裂开来。似乎是唯恐这还不够形象,黄公公不再去踩着这人的头,用力的碾了几下那颗珍珠的碎片,那原本还能看得出一点形状的碎片立刻就在摩擦声之中变作了一片粉末。
那下属的脸上也一点点的灰了下去,满脸鲜血之下是一片绝望至极的面容。他愣愣的看着面前地上的那堆碎末,想要说话,却浑身发抖,什么都说不出来。
黄公公将桌上的茶杯拿起来,俯下身,用一种很亲切的神情看着此人,那人却如坠冰窟,只觉得天地都崩塌了,黄公公也不在意这人嘴里还在喃喃的求饶,自顾自的把手中的茶杯捏住,徒手硬生生的掰下一大块碎片来。
那瓷片锋利的很,边缘闪着一片森冷至极的光。
“来,吞下去。”黄公公说道。
那人疯狂的摇着头,拼命的想要后退,但是刚刚支起了上半身,身边的人就狠狠的一脚踩在了他还跪着的小腿上,那全部的重量都压上来,很闷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错开折断的声音。
那人跌落在了地上,挣扎抽搐了一下,却再也爬不起来。
他的两条腿被已经被踩断了。
黄公公擦了一下手,把碎片交给了另一人,那人面无表情的走上来,掐着那人的脖子,硬是打开了嘴巴,把那块瓷片塞了进去,在那人叫喊出声音来之前,用力一拳打在他的腹部,再一顶喉咙,那碎瓷片就被吞了下去。
看那人顿时突出来的眼睛和张开的嘴巴,口角之中都涌出来鲜血,却依然抽搐的喘着气,无法立刻死去,悲惨无比的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