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然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正是她和夜冷在W市的房子。
他们刚才做了羞羞的事儿,她很累,一觉睡到了傍晚。
这真是太羞耻了!
张安然羞红了脸,心想实在是太尴尬了,待会儿她该怎么面对他啊?
……
就在她差点被在这个世界的情绪所感染的时候,她猛然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立即起身去找夜冷。
可,她找遍了宅子,也没有找到夜冷。
张安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可又没办法,突如其来的口渴,她去厨房里倒水,却发现夜冷留了字条,说他有事出去了,让她自己买吃的。
无奈之下,张安然只好步行去了最近的超级市场,再怎么也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孩子了。
从超级市场出来,张安然无意间看到公共海滩上成群结队的孩子,突然母性大发,站在不远处观看他们玩耍,一个个可爱的小孩,拿着小铲子挖沙坑,捡贝壳,有的还造起高高的沙塔,有咯咯傻笑的,有大肆炫耀的,唯独一个小男孩隔小伙伴们远远的,深埋着头,来回重复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坑里。
见他不对劲,张安然匆匆上前,蹲在他旁边,问:“小朋友,你是在干嘛呢?”
小男孩不说话,仍是继续先前的动作,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她吓坏了,想向领队的老师求助,小男孩却猛的抬起了头,他清秀的面孔映入张安然的眼帘,她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好像一个人!
“小艾,小艾……”有人的呼声传来,张安然艰难地将视线移开,却见李立轩沐浴在红霞中高大的身影。
两人皆是一惊,但李立轩很快笑开了怀,他上前抱起了叫小艾的男孩,又向张安然伸出了手,平静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张安然握上了他的手,他一把将她拉起,无奈她蹲得太久,腿有些麻了,一个不稳她退了两步,幸得李立轩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终于站稳,张安然冷汗涔涔,感到他投来的视线,她回首道谢,却见他不自然地笑道:“自己有了孩子,怎么也不小心点。”
张安然稍嫌尴尬,侧开脸,慌忙整理鬓角被海风吹乱了的发,整理好情绪,她又偷偷看了小艾一眼,细声问:“这个小孩是……”
“艾儿的孩子。”他说,“她最近忙着走秀,所以让我带孩子来参加亲子活动。”
闻讯,张安然心里一沉,胸中仿似被密密的网纠缠着,一阵的窒息。
她永远都忘不了艾儿在医院里和她说的话,孩子,她在找一个孩子。
这个就是她的孩子!
慌忙打量四周,她终于问道,“你和她关系很好吗?还帮她带孩子。”
“帮张欣的妹妹没什么不可以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无所谓什么好心不好心,当初你在美国的时候不也是接受过我的帮助吗。”
“可是……”两人又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张安然始终不敢正眼看李立轩,更不敢看他怀里的孩子,只深埋着头,踢着脚下的黄沙。
“你和我去坐坐好吗?”
张安然猛的看向李立轩,只见他凤目中闪烁的恳求神色,垂下手揪紧了裙子,正欲开口,又被他截住,“别拒绝我,就当你可怜我。”
李立轩指了指不远处的临街咖啡铺,径直先走,末了又怕她不肯来,回首道:“我先去给你点杯热牛奶,你赶紧来啊。”
望着李立轩远去的背影,张安然满眼的疼痛,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李立轩了,又或者,是她变了,自从回到沈爵的身边,早已把所有人抛在了脑后,她甚至不记得他们上次见面的时间。
对于他来说,她就是个过河拆桥的人。
所以她的报应来了,那个小孩,不论怎么看,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夜冷!
她必须去弄清楚,这个孩子的来历。
咖啡厅内
张安然与李立轩面对面坐着,小孩在他身边坐着,异常安静。
“他多大?”
“五岁了。”
“他怎么了?”张安然指了指小孩,他自己坐在一旁,用勺子把牛奶搅起了泡沫,然后静静地看着泡沫消逝,又搅……反反复复,乐此不彼,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刚才开始,他从未发出过声音。
“他有自闭症。”李立轩喝了口咖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随即又关切,“你最近还好吗?准备什么时候答应我的追求呢?生完孩子?还是和他结婚以后?还是……”
“李立轩!”因为他的问话开始变质,她沉声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又试探,“你特地跑来这里就是问我这些?”
李立轩收敛起面上的急切,倒回靠椅上,长指来回摩挲杯子的边缘,垂眸,漫不经心道:“都说了,是带他来参加亲子活动,碰上你也是无意之中的事。”
“我希望你不要和别人一起来骗我!你是故意带着他来这里的,对不对?!”张安然用力拍了拍桌,她不能忍受艾儿的孩子同夜冷一模一样。
小孩惊了一下,很快就哭了,李立轩没有想要理会的意思,小孩的哭声愈演愈烈,引来路人侧目,张安然急了,忙哄他,可他就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双瞳无神地盯着某个方向呀呀哭泣。
“快帮帮忙!”张安然焦急道。
“他哭累了就好了。”李立轩仍是不管不顾。
“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张安然咬牙,终于妥协。
李立轩轻笑,拿起勺子在小孩的杯子里搅拌,杯里泡沫丰盈,顿时,他的哭泣戛然而止。
“叶紫,你看你,仇人的儿子你都可以对他仁慈,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李立轩死死捉住了张安然的手腕揉捻,琥珀色的瞳仁里绽出刺眼的星光,咬牙切齿,她几乎听到了骨节摩擦的响声,另一只手奋力地撬开他的手指,试图从他手中挣脱。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是你的恩人,可到头来抛下我的人却是你,我知道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坐下谈天,不就是想从我嘴里知道这孩子的身世吗!”他已失去理智,眸内充满血丝,像野兽的瞳,而手依然牢牢地箍着张安然,末了,他笑,“放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要么,你去问他啊。”
他所指的‘他’,是沈爵。
张安然忍不住胡思乱想,孩子五岁,五年……时间刚刚吻合。
从他对她疏远开始,到现在,正好五年的时间。
所以,也有可能,这个孩子就是……
张安然强迫自己从这思维中抽离,厉声道:“放开我!我相信他……”
她说的这句‘相信’,是那么的没底气,才出口,她就对自己质疑了。
“放开她!”夜冷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霞光中的他的脸,像是燃起了怒火,他话音还没落,已挥出拳把李立轩打倒在地。
就在那一瞬,李立轩放开了张安然,夜冷作势又要上前,她急忙上前挡在了李立轩跟前,恳求:“别打了!”
她眼角余光看到了李立轩嘴角的血丝,染在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有心脏病,可经不起夜冷这么揍。
夜冷紧锁眉头,一言不发,他的拳头仍紧攥着,其上青筋暴起。
李立轩轻笑着抹了一把嘴角,嘴角噙着挑衅的笑,他缓缓爬起,顺势拉了一把张安然,在她耳旁呵出炙热的热气:“我改天再来找你。”
怒火烧红了夜冷的瞳,他又欲上前,张安然即刻上前死死地抱住了他,再次恳求:“别打,求你了,别打他!”
李立轩抱着孩子大摇大摆的离去,那孩子怔怔地看着夜冷,目光如炬,发现了小孩和他几乎一样的样貌,夜冷停下所有动作,却投射出凌厉的目光。
许是害怕,小孩匆匆缩下了头,俯首于李立轩肩上。
张安然只顾着担忧病弱的李立轩,并未发现夜冷的异样,以及小孩眼里的恐惧。
“那不是我的孩子。”夜冷全身松懈下来,平静地看着张安然,直接否认了。
“让我看看你的手。”张安然岔开话题,忙拉起他的手打量,又是那只伤上加伤的手,也不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掌骨的地方又高高肿了起来,惹得她一阵的心疼。
抬眸,她满眼的疼惜,说:“下次别这么冲动,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她挽着他走,他的双脚却像钉死在原地,冷沉着嗓音,坚定地重复道:“那不是我的孩子。”
张安然不敢回头看夜冷,点了点头,胡乱地应承,心乱如麻。
她本该相信他的,可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是骗你的,骗你的……
他们一起远赴美国,期间难道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夜冷猛的把她拉回怀中,墨眸内充斥着伤痛,可就在双目相对时,他却见她水瞳内盈满的泪水,一时间,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他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颤着嗓音道,“你别哭,我说过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孩子,孩子还在呢,它会感受到你的伤心难过,千万别做不称职的母亲,千万别……”他用指抹去她眼角的泪,不让它落下,私以为这样就不算让她流泪,但这不过是欲盖弥彰。
张安然靠向他,弯着脖子抵在他的肩头,止不住哽咽道:“怎么办……我一遍遍说服自己……要相信你……可是……”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反正他不是我的孩子,不是,绝对不是!只有你才能生我的孩子,只有你。”夜冷幽幽地看着张安然,突的拉着她疾行起来,也顾不上她在后跌跌撞撞,他只想带她尽快远离那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