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已经上了二楼，推开了最里间房间的门，二喜一下子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女孩。
她看起来年龄很轻，应该只有十几岁，衣着朴素，绑着双丫髻，手里抱着个布娃娃，正在喃喃自语，说的话谁也听不清。
“玲珑。”赵夫人唤她一声。
那女孩转过头来，模样倒是清丽可人，可一脸的木然，眼神里一片虚无，分明是个傻子。
二喜皱眉，这都签了协议了，才忽然来这么一出，是逼着她们照顾她吗？
“玲珑，这两位姐姐，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你要听她们的话，不要搞事，知道吧？”赵夫人吩咐起来。
窗前那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个头，又回转身继续抱着那只布娃娃，一个手就模仿着梳子，一直给它梳着头发。
二喜心中不快，碧莲也是皱了眉头，一旁的朱婶却有些忍不住：“这姑娘是什么情况？”
“我们出去说，出去说。”赵夫人马上招呼起来。
二喜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随她来到了楼下的堂屋。
赵夫人唤人上了茶，缓声说了起来：“不瞒你们说，我此番行事，也是为了我家这个丫头。要不然我直接关了门就事，哪里需要租房子……”
原来，这个叫玲珑的女孩是赵夫人的娘家丫头，前几年跟着娘家母亲来赵家，因为看着投缘，就留了下来。
“这孩子命苦，才十四五岁，就遇到了那些糟心事！”赵夫人说起来也是满脸忧心：“我原本想着，让她留到十七八，就给她找户人家，以后留在我这里也行，愿意出去也行，嫁妆我都是包的。可是她不争气……”
原来，玲珑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喜欢上了集市上的一家小子，喜欢也就罢了，两人还有了私情，一来二去地也就越了界，玲珑小小年纪就有了身孕。
她年龄还小，根本不懂那些事，直到两月没来月事，早晚又恶心呕吐之时，才觉得奇怪，找了夫人说自己生病了。
赵夫人也是好心人，马上让人请了大夫为她诊治，这一治，才大为吃惊，玲珑竟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赵夫人皱着眉头：“当时她吓得直哭，我也马上派人寻到那户人家，意思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她与那男人成亲算了。虽然丢脸，总好过谣言散尽。谁知道……”
“咋的？那男的不娶？还是已有家事？”二喜按照可能的桥段猜测起来。
赵夫人摇头：“若是这些，我都还能忍，偏偏这男人一口一句，说与玲珑根本没关系！真真把我气得半死！”
“啊，玲珑没与那男人质问吗？”碧莲问了起来：“世间怎么有这等无情无义之人！这不是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吗？”
“可不是咋地，我当时毫无办法，这种事情，对方不承认，咱们也没证据，也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啊！”赵夫人捏紧了拳头：“我只有将玲珑带了回来，寻思着悄悄寻些药，将她肚中的孩子处理了。至于这男人，我们赵人必然不会放过他。”
“那后来呢？玲珑怎么就神智不清了？”二喜询问道。
赵夫人叹了口气：“她本不愿吃药，说是要将孩子生下来，我将药碗放在桌上，也没再强迫她。毕竟是自己娘家的丫头，向来也得我喜欢，我就想着第二天再来劝她，谁知道，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啊，什么事？”朱婶听得瞪大了眼睛：“玲珑跑了？”
“没有，”赵夫人摇头：“跑倒是没跑，人却是躺在血泊之中，那药碗也摔得四分五裂，玲珑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若不是大夫医治及时，怕是玲珑的命也没了。”
“这可真是奇怪，她不是不愿意吃药吗？难道后来想通了，又去吃了？”二喜觉得奇怪。
赵夫人叹了口气：“我问了院子里的人，没人知道那晚的事，而玲珑从那天起，人也不正常了，生活能自理，也如往日一样做事，似乎也能听懂别人的话，可就是痴痴傻傻，像你们看到的那样。”
“那你何不把她带去益州呢？再或者送回娘家？”二喜不懂。
赵夫人摇头：“我原本是想如此，可她不愿意呀，一说这事就哭闹不止，疯疯癫癫地，看着又可怜，我想着干脆让她留在这里吧。所以才愿意低价将这房子租出去，也是因为玲珑的缘故。”
“唉，你做到这样，也是仁至义尽了！”朱婶十分感慨：“也算是对她好了。”
赵夫人一脸恳切：“所以我没有别的要求，玲珑的生活什么也不用你们管，你们就帮我照看着她就是。这孩子也不惹事的。”
二喜与碧莲对看了一眼，碧莲点了点头，二喜也应了声：“行，那我们照看她就是。”
赵夫人很高兴，拿出了一个小钱袋：“这些是玲珑的花费，她自己会做饭，你们隔一阵子买些米油菜就行，你们让她做什么，她也会的。这孩子聪明得很，对了，针线活也是极好的，她怀里那个布娃娃，就是她自己做的。”
说到布娃娃，二喜就想到了她怀里半隐半现的那只来，确实活灵活现的，看起来还挺瘆人。
她摇了摇头，抛开了那些恐怖兮兮的想法：“行，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二喜随后付了半年的房租，赵夫人将这房子的钥匙交给她，说是屋子里的东西都能用，小心爱护就是。
“我明天就要走了，到时你们就可以过来了。”赵夫人也挺干脆利落的。
几人很快谈好了，气氛很愉快，离开赵家时，朱婶担心地问了一句：“那姑娘真是痴傻，万一发疯打人，那咱们不是惹上事了？”
二喜摇头，现在说这些也无用，毕竟协议先签了，就算真有啥也得承着不是？
碧莲马上说：“看来赵夫人很看中这个丫头，为了让我们尽心尽力，也不会骗我们的吧？”
她们两人小声地聊着，二喜的心里也有些忐忑。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