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让小春儿心慌的是哥哥的行踪,他都走了这么几天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不止她担心,贺三婶子更是担心得要命,每天都要问上几次,要不就是站在院子里朝山那边张望,满脸都是焦急。
终于,在这天的傍晚,贺青扬回来了!他戴着一顶草帽,背后的背篓里装满了药,神色间疲惫不已。这次出门的时间稍长了些,因为有枫树的地方太过遥远,也因为药农这次想采摘些好药,走着走着就远了。
在外面餐风露宿着实辛苦,一直清风霁月的他变得风尘扑扑起来。衣裳上有好几处破损,都是在攀爬之时挂到的。
回到家时,贺三婶子还睡着。他不顾小春儿跑前跑后的欢呼,第一件事就是把采到的枫叶取了出来,清洗干净之后拿去了厨房熬水。
在他忙这些的时候,小春儿进进出出跑了几个来回,一会儿看看背篓里的东西,一会儿又去找哥哥说话:“哥哥,我们家里闹鬼了。”
贺青扬拿着水瓢的手停顿了一下:“啥?”
“真的啊,哥,家里老有人莫名其妙送东西来,鸡、猪油、米、猪肉都有!还有人悄悄把水也给咱们打上了!”小春儿一副不知是惊恐还是窃喜的表情。
贺青扬无语地看着自家妹子:“怕是大伯拿过来的,什么鬼啊鬼的,被大伯听见,你这耳朵就要被拎了。”
小春儿涨红着脸:“没,大娘来过两次,可都是堂堂正正的,哪有这般神出鬼没。还有,我问过兰初堂姐了,她说不是呢!”
贺青扬烧火开始熬枫叶水,尽管疲累不已,可他做起事情来仍是有条有理,丝毫不见慌乱。修长的手指舒展好看,清洗碗筷的动作就像是在整理一件珍贵的玉器一般。
末了,他熬好了枫叶水,加了一勺子庶糖放进去,放糖的时候小春儿馋得要命:“哥,我也想喝。”
这个时代的庶糖十分昂贵,一小罐子,约估半斤左右,就要七八十文。贺家的这点还是过年的时候大娘送来的,说贺三婶子吃惯了苦药,嘴里没啥味道,偶尔也哄个嘴。小春儿已经垂涎许久了,一直没舍得尝尝。
青扬心疼自己的妹妹,单独弄了个碗,给她兑了一碗糖水:“喝吧。”
小春儿眼冒金光,高兴地端起碗,喜滋滋地坐在门槛上喝甜甜的糖水了。
青扬端着枫叶水,去了贺三婶子的屋子,贺三婶子已经醒了,正靠在床沿上涂抹着韭菜汁。
她见儿子进来了,十分高兴:“青扬,你可算回来了,我正急得要去药农的家里问个究竟呢!”
“娘,这次多耽误了两天,你的身子可有好些?”贺青扬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青扬就觉得气闷,娘总是这样,一病了就不开窗,说是什么怕过了病气。他马上打开了一扇窗子:“风不吹着人就行,人待在浑浊的屋子里,身体怎么会好?”
贺三婶子马上摇头:“我们老一辈的说法就是生了病的人不能吹风,你这孩子怎么不信呢?再说,我也好些了,抹了你弄的这个韭菜汁,身上的风疹块消了许多。”
“韭菜汁?”青扬看了看桌上的小碗,里面剩了浅浅的一点汁液,闻起来有一股奇怪的气味。
贺三婶子笑着说:“是啊,小春儿说是你说的偏方,我试了试,倒真是可以。”
贺青扬心中疑惑,但他抿紧嘴唇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让娘把枫叶水喝了:“现在喝一次,晚上再用熬好的水泡浴一番。如此可以排除体内的湿毒之气。”
出了房门之后,他问起了院子里玩石头的小春儿:“我走这几天,除了大娘,有谁来过家里?”
小春儿欲言又止:“哥,你走那天,赵二喜来过。”
“我知道,我让她送东西来的,此后呢?”贺青扬在门口站住。
“就那一次,当时她拔了家里的韭菜,捣成了汁,说这个擦风疹可好了。我实在没办法,就试了试……”小春儿低着头说:“我不敢跟哥哥说,怕你说我。”
“当时她还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或者是拿了什么东西?”贺青扬问。
小春儿摇头:“没,她还笑话我来着,反正我看着她就来气。”
“嗯,”贺青扬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去玩吧。”
贺青扬站在院子里沉默了一阵,回了自己的屋子,准备洗漱一番,再把这些日子的药材整理一番。
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每次去山上,都能寻到一些珍惜的药材,比如这一次除了枫叶之外就找到了一些少见的蟾蜍草,这是治疗风寒与肠道疾病的良药,对于气喘咳嗽等病症也有奇效。
所以他这次小心地挖了全株,包裹了一些泥土,准备种在院后,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晚上,在小春儿的帮助下,贺三婶子用熬了枫叶、松针的水泡了澡。水烧得很热,泡进去全身都冒汗,那些湿气似乎也随着汗水淌了出来,这天晚上,贺三婶子竟比前几天睡得更安稳了一些。
第二天清晨,贺三婶子难得地早早起床了,她强打着精神起床熬粥,看见青扬起床,她对儿子说:“这枫叶水和韭菜汁效果都很好,前几天我就觉得好了些,今天觉得更好了一些。”
青扬心中欣慰,同时也对赵二喜多了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谢,他对母亲说:“枫叶我采得多,继续坚持用上几天,肯定会好的。”
过了一会儿,青扬又说:“我今天得回医馆了,娘,你也多注意休息。”
贺三婶子欲言又止,好半天后才说:“你要不去你四叔那里问问,看他可有好些?如果还要用药,就寻着空带回来一些。”
青扬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决定一会儿走的时候,顺道过去看看。
他心里对四叔颇有些心结,他虽然不在意赵二喜,可她曾经是自己的女人,四叔平时荒唐就算了,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这是怎么都不能容忍的。
吃过早饭之后,青扬还是去了,上次就找了村里的郎中看过了,说是虽然伤得重,好的过程比较漫长,但是并无生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