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实在太重,怕是比她还重上许多,小春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挪动了一点,她咬着牙,用脚蹬着床柱,十分艰难地将它拖了出来。
心里慌得厉害,手上的钥匙连捅了几次也没插进锁眼儿,好不容易插进去了,慌忙之中又差点扭断在里面!
这么冷的天气,小春儿竟是忙出了一身大汗来!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打开了锁,她才松了一口气。
咬着牙将那沉重的箱盖推了出来,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最上面放着的,竟是一件大红色的嫁衣,看起来,像是娘曾经的嫁衣,摸上去滑滑的,闻着还有一股暗香,可见是娘的珍惜之物。
下面还有十来件旧衣,小春儿神色一变,其中好几件竟是男装,应该是爹留下的。
她心里忽然难受了起来,心里知道,虽然爹早就死了,可是娘心里,却没有一刻不在思念。
小春儿咬着嘴唇,抛下那些让人难受的思绪,翻找着银子,终于,在最底下的一个小木盒里,发现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元宝!正有五两!
小春儿兴奋极了,这枚银元宝就是救命的钱啊!她喜梭梭地拿了起来,学着村里老人的样子,对着吹了一口气,又放在耳边听了听动静,这才揣进袖笼里,眉开眼笑。
她又费了些功夫,把这木箱盖上,然后慢慢地推了回来,再打扫干净屋子,这才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小春儿藏好了银子后,这才哼着歌到厨房去洗碗,等她洗完了,三人都没回来。
而这会儿,贺大娘正把贺三婶子拉进屋子里,低声说起了兰初的事情:“托人带信回来了,说是有身子了!”
贺三婶子高兴得很:“真的呀!咱们兰初真是有福的,陈家这回可要高兴坏了!”
“可不是啊,陈家就旭岩一个独子,旭岩又是那副样子。”贺大娘叹了口气。
贺三婶子安慰起来:“我看过陈公子,虽说略有些小疾,可是人品模样都没得说,对兰初好,对咱们贺家也算不错,嫂子你就莫唉声叹气了。”
贺大娘摇了摇头:“我最心烦的还不止这一件,兰初今天的信上说,陈家老爷最近身子不大好,不能接小春儿过去,怕过了病气。”
“这……小春儿倒是没啥,不过,陈老爷这是咋了?”贺三婶子疑惑道。
“兰初也没说,我就琢磨着,什么样的病才能过了病气呀!说得这么严重,我心里有点慌。”贺大娘皱眉。
贺三婶子也说不上来:“要不我让青扬去看看。”
贺大娘想了想,又摇头:“别折腾孩子了,青扬马上要成亲了,他医馆里也忙。算了……”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屋外的二喜和青扬都在院子里逛了几个来回了,贺三婶子才慢慢地走了出来。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偶有几只虫鸣传来,萧索极了,刚刚走到院外,小春儿就提了油灯走了过来:“哎呀,你们去了那么久,我都以为你们要在大娘家过夜了!”
“怎么会呢。”贺三婶子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进了屋子。
晚上,二喜与小春儿同睡。最近每次回来,都是如此的,因为青扬的屋子要用做新房,这段时日都不能住人,就连青扬也都睡在书房。
二喜累了一天,很快进入了梦乡,而躺在一旁的小春儿,却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她悄悄地翻了个身,摸了摸褥子下的银元宝,暗自呼了口气,打算把这事情了结后,就把钥匙放回去,等到娘发现的时候,再想办法。
不过……她能想什么办法呢,无非就是被打一顿,就算被打,她也觉得值了,最起码,山妮的妹妹是保住了!
小春儿嘴角漾起笑来,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气阴暗得很,一副又要下雨的样子,贺三婶子起得很早,她炒了几个存了好久的鸡蛋,又做了几碗香喷喷的手擀面,这才去叫他们起床。
小春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吃完了那碗面,在哥哥和二喜姐离开后,她对娘说:“我去大伯家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前几天他们说要拾掇拾掇地里呢!”
贺三婶子挥挥手:“去吧,记得中午回来吃饭,别老在人家屋里蹭。”
“知道啦!”小春儿摸了摸袖笼里的银子,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她直奔山妮家而走,步子十分轻快,想着可以救人了,之前的压力一扫而空。
而此时的山妮家,正闹得不可开交,原先计划好的,月底才交孩子,可是接手的那户人家竟不知怎的,居然提前几天就来了!
他们是下午赶到的,来人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看起来很老实,女人却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一来就嫌弃地看了看山妮的妹妹,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怎么喂得跟小鸡崽似的,又干又瘦,这好养活吗?”
“好养的好养的,你看,咱家这几个孩子都瘦,不过身体好啊,啥毛病也没有!”山妮的爹一脸的谄媚。
女人摇了摇头:“行吧,孩子给我们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山妮听闻此话,马上把妹妹搂得紧紧的,警惕地看着那对男女:“你们不要抢走我妹妹!”
那女人这才注意到抱着孩子的这个小姑娘,看着年龄不小,却是一副老母鸡的姿态,一直紧紧地搂着孩子不松手。她嘲笑了两句:“什么你的我的,现在这孩子我们买了,就是我们的。”
山妮死死地不松手,山妮的父亲看见了,一顿火大,走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松开!跟你说多少遍了,小娃是过去过好日子的!你哭丧个脸白白添了晦气!”
山妮的娘也一脸哀戚:“山妮,松了手吧。”
山妮咬着下唇,用力摇头,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求求你们,不要卖掉妹妹……不要卖掉妹妹……”
山妮劲很大,女人扯了几下,也没把那襁褓从她怀里扯出来。
山妮父亲发了怒,又要朝她打来:“你再闹,我连你一起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