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王爷……”上官昭容轻声呼唤。
但宇文幕已然没丝毫回应。
她挣扎,但那毛毯束缚很紧,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只任由着那马匹在旷野上驰骋,直至精疲力竭时,方才停下,而宇文幕似终也支撑不住,自马背上跌倒下来,自然也连同上官昭容一起。
宇文幕跌落马匹前,手掌有意推了把马颈,因而是仰身跌落。
如此一来,上官昭容跌他胸腹之上,不曾半点受伤。
跌落动作让那本系很紧毛毯松动,她挣扎推开毛毯,侧身支撑,勉强侧坐起。再望宇文幕时,其脸色已然苍白,浑无血色。
莫非是……死了么?
这念头自她心中腾起,竟不觉间鼻子泛酸,眼眶盈热。
“幕王爷……幕王爷!”
她抬高声调,而他并无回应。恐惧情绪开始在她心头蔓延开来。后才记起去他怀中去摸,他穿戎装,该有带药。
果在他怀中摸出几包中药来。
上官昭容对中药不了解,却也知晓金创药模样,拆开包儿来,又鼓足勇气去扯开那被刀斧劈开口子戎装,露出他大片肌肤来,那肌肤被鲜血染红,早已没之前颜色,伤口翻开,触目惊心。
她咽口水,强忍才不让手抖,将金创药撒伤口上去。
金创药刺激,令伤口作痛,宇文幕发呻吟声,自昏迷中醒来。
“啊……”他怒喝一声,单手紧抓长剑剑柄,似是要起身厮杀。
“幕王爷,你醒了?我们已然逃出来了。”上官昭容安抚,见他醒来,恐惧情绪方才消散,鼻尖儿酸楚终无法遏制,本只打转儿着泪珠终夺眶而出。
宇文幕目光四散,眸底逐回了神,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只可惜本王那些随从,再也不能一共饮酒欢快了。”
他那么说,神色黯然。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上官昭容抿唇,轻盈盈问。
“你可有受伤?”宇文幕目光落她面颊上时,那憔悴面容上流露担忧关切神色。
上官昭容摇头道:“我好得很,你把我保护得很好。”
他牵扯嘴角,露出苍白微笑,仰望天空,此间烈日当头,颇为刺眼,他微眯双眸,笑容越发浓重。
她望他好似孩子般开心,心中郁郁竟也消散许多。
旋即他收敛笑意,挣扎起身,用那长剑做了拐杖,几个踉跄后才勉强站稳。
上官昭容想要起身,伤口却是传来阵阵剧痛,让她根本无法站稳。宇文幕俯身去扶她。
“如今你我算是同命相连。”他牵扯嘴角。
于此等逆境之下,他却还有心情玩笑,大抵才真正不失帝王之气。
“我们去哪儿?”
宇文幕几拼掉性命不要,才将她从禁卫军中救下,回皇宫话,她终究是无法再说出口。只硬着头皮与他走下去。
“如今只剩你我二人,反倒方便,只需一路乔装,待出了梁国国境,便算存活。”他硬朗道:“若是乔装,可扮作夫妻,你我年龄相当,寻常人方才不会怀疑。”
上官昭容皱眉道:“夫妻不好,若要乔装,也只扮成兄妹吧。”
宇文幕哑然失笑道:“便连口头便宜也不许我占么?还真是忠贞女子。”
后头话,自有嘲讽味道。
上官昭容面颊微红,窘迫后换了话题道:“若要乔装出行,总要有银两。”她自然是没带,因而才将殷切目光落宇文幕面颊上。
后者愕然道:“本王素日出行,皆有随从,何必自带银两?”
“那该怎么办?”上官昭容面露难色。
“这有何为难?待本王伤势好转,去富贵人家借些银两来便罢了。”宇文幕如是说,伸手去牵住马匹,拟要上马。
上官昭容自也清楚,他所谓借,大抵只是凭武力抢夺,因而蹙鼻头道:“您是王爷,怎可做那等事?”
此间宇文幕跨上马背,探出手来,拉她手腕道:“这王爷身份,对我来说,早已不重要。”
他拉她上马,牵扯伤口,鲜血再度溢出,却面色如常,丝毫不以为意。
只是随意拍打马匹,任由着老马向西北方向去。
……
大梁国皇宫,乾德殿。
宇文赋面色铁青,面对一干武将。
“朕不管尔等用何手段,朕要的是上官昭容消息!”他口气阴冷,目光如利剑般锐利。
“薄将军差人来报,与皇城外蜜树林中围捕幕王爷,幕王爷誓死抵抗,冲出包围,向西北方向奔走,此刻不知去向。”
众武将皆跪拜在地,各个面色发白。有胆子稍大的,方才如实禀告。
“蜜树林?”宇文赋沉吟后道:“那薄将军可见到上官昭容?”
“这个……”武将迟疑,欲言又止。
这吞吐姿态,显激怒宇文赋,他拍案而起,怒声喝道:“说下去!”
武将瑟瑟发抖,连连叩首后道:“薄将军来信说,那时丽妃正依偎在幕王爷怀中,两人看起来极为亲密,幕王爷也拼死保护丽妃,叫丽妃在厮杀中不受任何伤害……”
一时间,宇文赋面色凝住,原本锐利目光顷刻之间显得空洞。
“厮杀?什么厮杀?朕不是说过,要将他们完好无损带回,谁准许你们动武了!”他嗓音浑厚,在偌大乾德殿内回荡。
殿上武将面面相觑,显不知所措。
“说话!为何沉默!”
“陛……陛下,臣等接到太后懿旨,懿旨上说,须立刻擒回逆贼宇文幕与上官昭容,若有反抗……格杀勿论!”武将战战兢兢将那话说完。
“什么?!”宇文赋脸色瞬变了颜色,立刻铺开纸砚,执笔急速书写,上了皇印后将圣旨抛下,厉声喝道:“立刻差人八百里加急,送圣旨至薄将军处,同时带口信与他,若是宇文幕或上官昭容有损,朕诛他九族!”话音落下,群臣皆是叩首,领了圣旨退下。
偌大乾德殿瞬而寂静。
愤怒与震惊缓而宇文赋面孔退却,留下只是木然。
“陛下,保重龙体。”宦官善意开口。
“是朕逼走了她。”宇文赋开口,语气苦涩。
“并非如此,只是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身不由己而已。丽妃聪慧,自能知晓这道理。”宦官垂眸安抚道。
宇文赋叹息,嘴角仍有苦涩。